第51章 难产

    彼时的甄嬛哪里还有往日的模样？像一条脱水上岸的游鱼，轻飘飘地蜷缩在重重锦被之中。脸色煞白，两条腿岔开来，因为疼痛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力气，只有一张嘴被涨的发紫喘气不停。

    稳婆见陵容来了忙起了身：“娘娘，皇子头太大了，看着头却不肯下来。”

    见是一位面生的太医，陵容不禁动怒道：“温太医怎么没来？”

    一旁的流朱才趁机开口：“娘娘，奴婢才去了太医院，听太医院的人说温太医今日去了敦亲王的府上。娘娘，小主的胎一直都是温大人保的，今日温太医却不在这可怎么办啊！”流朱面色焦虑，说话间已是泪眼朦胧。

    “去，你去太医院请了江流江大人前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过来！”

    那一面生的太医见状，不禁惶恐颤抖道：“菀嫔娘娘，贵人小主这一胎生的巨大，怕是难产了…”他面色发白，在陵容耳边低语道：“若是皇子迟迟不肯出来，恐怕会落得一个一尸两命的现象。”

    陵容心下一沉，低声斥责道：“不许胡说！皇上对此胎尤为看重，若你们无能到时候也不要怪皇上心狠手辣了！”

    那太医骤然一惊，眼中神色不明，缓了片刻赶忙到一旁开药去了。

    ……

    陵容轻轻揭开锦被，雪白的锦被上约莫半个巴掌印的血迹，陵容这才缓了口气。

    “姐姐。”陵容用力握住甄嬛的手：“姐姐，保持呼吸，太医说了你这一胎生的巨大，怕是要持久战了。”

    说话间甄嬛已靠在了浣碧肩上，陵容手端着一碗参汤，一勺一勺喂在甄嬛的口中：“姐姐先不要说话，总要喝点东西才能保存了体力。”

    甄嬛神色黯然：“陵容，我一见了你，反倒就不怕了。”她晶莹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陵容，意味深长的一笑。

    “原以为我想见的会是皇上，会是眉姐姐。”她愣住了半晌，才将手拂过陵容的面颊：“但，这一刻我只想见你。”

    拿着玉勺的手不禁抖了抖，苦的咸的酸的一滴滴从安陵容眼眶中划出。

    陵容微微抬眼，对上那双如清风如明月般纯洁高洁的眼神，神色一凛。

    她忽然忆起，那年殿选她穿得极为寒酸，胆小怕事，无意间冲撞了跋扈的夏冬春，是甄嬛挺身而出，若不是因为那朵无意的海棠花，只怕自己连宫门都未能踏入。

    入宫后，她不受宠爱，没有宠爱伴身，宫中日子如履薄冰，就连身边之人也不过宝娟一人。是甄嬛担心她无人可用，把菊青赠予了她，却被她自己胡乱猜忌，最后留了宝娟却成了她的致命笑话。

    承宠后，好不容易有了风光与荣耀，她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活过一回。可华妃跋扈，每每甄嬛受宠之际，便令她私下去翊坤宫给其唱曲听。她不甘，她不愿，她也怕！那晚，她被华妃叫了去，是甄嬛拉过她的手，带着她的长相思，与她一同去了翊坤宫。

    那些年的体贴与关爱，那一幕幕的纯净与友善，令她本就贫瘠的心扭曲了几分。

    甄嬛的出现犹如一道光照射在她残缺的人性上，她开始索取开始试探，可直到今日，陵容才发现，那时嗔痴妄念蒙了眼，总觉得甄嬛对她的好，没有她对甄嬛的情真……

    好在，还可以补救……

    ……

    陵容吸了吸鼻子，笑道：“姐姐，先不说这些，你要好好的，孩子还没出来呢。”

    甄嬛欲言又止，刚要开口，却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不顾得许多，仰头大喝，双手死死抓住浣碧的手背。

    稳婆顿时凑了上来：“小主，您用力，用力。”

    甄嬛几乎是竭尽全力，刚刚喝下去的参汤顺着嘴边又流了出来。

    陵容只感到冷浸浸的整颗心都像是冻住了，寒意立刻在全身蔓延开来。

    稳婆连连摇头，满目的愁容。

    一阵筋疲力尽后，甄嬛气若悬丝，吃力的开口道：“陵容，我怕是不行了……”

    陵容脚下一软，俯在她枕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