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曹答应
陵容的心中忽然就感到一种彻骨的悲凉。
她望着起身站着的曹贵人，体态修长面色温婉，直挺的鼻梁使得她的脸庞多了一份坚韧顽强之意。
她的眉眼是向下的，此刻柔弱的话语中却带了一丝无奈与悲哀之意，她便这样站在明光殿的殿中开口道：“都是嫔妾做的。”
皇帝怔在了原地，显然这样的答案是连他都未曾想到的。
这个人是温宜的生母，是陪伴他多年温婉如良的曹贵人。如今却在大殿上诉说着自己的哀怨。
曹贵人跪下道：“皇上，臣妾从未想要谋害龙脉，实在是迫不得已…”她的目光十分悲壮，此刻双眼已满是朦胧。
然而为了温宜，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她不得不将此事牢牢咬住。
她的心中满是悲痛，但一想到温宜那小小软软的身躯，她的目光忽然又变得柔和起来了。
此刻华妃内心却是无比平静，丝毫不把曹贵人的生死放在眼中。她向来毒辣，之所以和曹贵人交好，也只不过利用温宜来借机争宠罢了。此刻纵使事情已经败露，也只需一切罪责全权推在曹贵人身上，便可以明哲保身了。
皇帝无奈叹气道：“你已有了温宜…”他漆黑如墨的双眼中俨然多了一丝无奈与愧疚。
然而曹贵人只是一笑继续道：“是的，正是因为臣妾有了温宜，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此话欲言又止，一语双关，真可谓玄之又玄。
陵容刚刚那丝同情之心彻底泯灭了，她如何忘记了这位曹贵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硬茬子，心思缜密就连甄嬛也是难以匹及的。
果不其然皇帝的脸上又多了一丝惊讶与疑惑，目光不由得瞟向远处的华妃。
显然任谁也不难猜出，此事恐怕与华妃脱不了关系。
可西北战事吃紧，谁又敢在节骨眼上与华妃作对？与年家作对？与皇上作对？
显然，此时能够牺牲的唯有曹贵人一人罢了……
甄嬛与眉庄脸上皆流露出一阵凄凉悲痛之意。
眼下她们看到的只有一位柔弱的母亲，在生死诀别之际保护着自己那襁褓中的幼女。
可她们也明白，若要与华妃相争，那么铲除曹贵人便是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此刻谁也不肯让步，只等待着这紫荆城的主人发出最后一份指令。
“皇上，臣妾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只希望您不要迁怒在温宜的身上啊！”曹贵人声色婉转，颇为感伤。
一时陵容竟不忍再看去，她瞥过头去，却发现眉庄同样目光婉转颇有不忍之意。
无辜？又何其不无辜？
陵容紧紧握紧双手，想起前世的曹贵人纵然聪慧，可最终也逃不过帝王的一片疑心，最终被毒酒所赐，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紫荆城最难揣摩的是圣心，最难掌握的是圣恩！
华妃这才起了身语气有些急促道：“皇上，曹贵人固然有错，可到底是温宜的生母，请看在公主的面上饶她一遭吧。”
华妃眉目张扬，眼神中竟无半分愧意。
曹贵人身形一晃，不知是嘲讽还是不甘，那神情很快便被掩饰过去，也不再多言只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候着天子的发怒。
半晌才听见皇上叹了口气道：“下月初就是温宜的生辰了，你是她生母理应不该缺席。”
曹贵人神色变得柔和起来，眉眼间竟带着些许的希望。
“念你为公主生母又伺候朕多年，便贬为答应罢。”
曹贵人闻言，再也难抑心中悲痛，沉沉跪倒在地上。即便有万般不服，但她依旧只得磕头谢恩道：“臣妾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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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本是一片怡然恬静的好风景，陵容一行人却无半分兴致，一路上都是郁郁寡欢无人开口。
这一局原本是为了逼出华妃的，却未曾想到一向跋扈的华妃竟然会用温宜来要挟曹贵人，于是这莫须有的罪名便落在了曹贵人的身上。
一想到粉雕玉砌的温宜，沈眉庄与甄嬛二人心中更是愧疚，面上挂满着落寞与不忍。
可一见陵容却神色平静，无半分不忍之意，她们第一次觉得，自己认的这位妹妹心思未免太过冷血无情了。
于是三人一路上都悄无声息，直到了荷香苑前陵容才开口道：“甄姐姐，眉姐姐……”望着她们有些迷惘困惑的双眼，陵容却是摇摇头继续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二位姐姐都是聪明人，自然懂陵容心中所想。”
安陵容莞尔一笑，眼神好似天上明澄之镜，剔透清澈。她的神态纯真，明明说着一件很残忍的真相，可圆圆的眼瞳好似映着婴儿般不染世俗的纯净。
俩人内心一震，恍惚间又想起自己身处后宫，已是腥风血雨，已是生死关头，怎可随意对敌人心生怜悯？于是收起了那眼眸中的一丝善意纷纷点头。
甄嬛神色颇为动容：“陵容说的不错，纵使我们无心与曹贵人针锋相对，可她终归是华妃的人…若不早日铲除，日后只怕会更加凶险。”
陵容认可的点点头，眼波流转：“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华妃素日恶果种种，又岂是她一人所为？一人所想？些许曹贵人是出于无奈，可到底还是成了伤人的利器，不得不防啊…姐姐们又何必自扰，身处后宫之中，又有哪一位是无辜的，是自由的？”陵容说这话时，眸子里终染了淡淡忧愁。
沈眉庄见状顿时收起了思绪，想起前段时间自己才从虎口脱险，于是点头认可道：“陵容说的不错，不过是各自为利罢了，我们此举也只不过是因为自保。好在皇上圣明并未将此事迁怒于公主，否则我真要日日困扰不堪了。”
俩人这才心情舒缓了不少，纷纷笑着与陵容告了退……
一时间再无多言，直到月色昏沉陵容才缓缓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