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小偷
“乡亲们快来抓贼呀,有人偷粮食啦!”
在田里劳作的人们闻言,纷纷拿着镰刀,扛着锄头涌了过去。
“该死的贼,竟敢偷粮食,打死他!”
“给他手脚打折了,看他还敢不敢偷!”
“打死他,该死的小偷!”
辛辛苦苦累了大半年才得来的粮食,这贼倒聪明,直接来收现成的。
这在以粮食为天的百姓眼里看来,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他们义愤填膺的将小偷围在中间,气势汹汹的高喊着要打死他。
“啊!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小偷,我没偷粮食!啊!”
被不幸抓住的小偷弱弱的辩解声穿插在人民的怒吼声中,几不可闻。
眼看着事情好像闹大了,程泽礼和李氏相视了一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本不欲理会。
却不料,他们忘了自家闺女爱吃瓜的本性。
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过去的。
此时薛墩墩正护着程星晚奋力的往人群里挤。
费了好大劲才挤到吃瓜c位,出乎程星晚的意料。
与印象中尖嘴猴腮的小偷不同,眼前这个人虽然穿着破烂长衫,但他那一身书卷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偷。
此时男子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他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嘴里一直喃喃道:“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住手!别打了,你们快要把他打死了!”
她嗓门很大,小奶音穿透力极强,成功的让施暴的人们停了下来。
农户们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奶萌奶萌的小姑娘和一个穿着一看就身份不简单的小胖墩,愤怒的神色稍显松动。
“是薛小公子!”
有人一眼就认出了薛墩墩的身份,惊呼出声。
“哪个薛小公子?”
“就郡守家的公子呀,上次我随郡守家的管事去他们家送菜,看见了他骑在郡守脖子上骑大马呢。”
“薛小公子,你怎么来了这里?”
农户们以为郡守也一起来了,环顾了一周,没有看见他人,只看见一对郎才女貌的夫妻,瞧着脸生。
不过能跟郡守公子在一起的人,定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我替我爹来体察民情。
谁让你们打他的,你们这是滥用私刑知道吗?
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若把他打死了,你们统统都是杀人犯,故意杀人是要下大牢,要砍头的。”
“小公子有所不知,不是我们故意要打他,实在是他的行径太可恨了。
我们寒耕热耘的,好不容易才等来了收成,他可倒好,直接来收现成的,你说他该不该打。”
“你们说他偷了你们的粮食,谁看见了,证据呢。
给人定罪要讲究人证物证,你们什么都没有,平白无故就挨你们一顿打,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我看见的,当时他就在我家田坎里撅着屁股趴着呢,不是偷粮食是什么。”
“那他偷的粮食呢?”
“在他怀里,你看他怀里鼓鼓囊囊的,即使被打了半死,他也死死护着,不是粮食是什么。”
男子闻言,瑟缩着将怀里的东西护的更紧了。
程星晚走到男子跟前,慢慢的蹲下,平视他的眼神。
“叔叔别怕,我相信你不是小偷,你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这样才能证明你的清白呀。”
男子原本躲闪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那句我相信你不是小偷,像一道曙光,照进他灰暗的人生中。
直到日后他成了贵极人臣的宰相,那道光一直照耀着他前行的路。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精致的像个仙女的小姑娘,良久才嗫嚅道:“那你离远一点,我怕吓着你。”
程星晚听话的后退了两步,薛墩墩上前,一脸戒备的将她护在身后。
男子看了他们一眼,重重咬了下嘴唇,像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定似的,一脸视死如归的将手探进怀里。
待看清楚他掏出的是什么东西后,现场鸦雀无声,农户们面面相觑。
“啊!老鼠,囡囡有老鼠啊!”
没想到,第一个破防的竟然是薛墩墩,他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声,整个人吓得跳脚。
却不忘将程星晚的眼睛蒙上。
“鬼叫什么,死都死了,况且这是竹鼠,才不是老鼠!”
“呃,不是老鼠么!哦呵呵,囡囡真厉害,竟然分得清老鼠和竹鼠。”
“那当然了,你见过这么肥,这么圆滚滚的老鼠吗。
竹鼠主要以竹子为食,也吃其它草,像这稻杆和红薯藤它也爱吃的。
竹鼠肉可好吃了,我五叔在家的时候,便经常去竹林里逮竹鼠。
我吃过,所以我认得。”
“还是囡囡厉害,一眼就认出了是竹鼠,所以真正的小偷其实是竹鼠咯。”
薛墩墩老气横秋的将手背在身后,小脸紧绷,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诸位没有话要说吗?”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位年纪较长的人被推着站了出来。
“此事错在于我们,误会了这位小兄弟,让他凭白挨了这一顿打,我们愿意补偿他。”
“这事你们跟我说没用,正主在那,你们自己跟他说去。
若他不追究你们,我自然便也不会多事。”
方才还杀气腾腾要打要杀的一群人,转头便低声下气,点头哈腰的围着男子向他道歉,主动赔偿了。
若苦主追究,到县衙去报案,又是在郡守家的小公子亲眼目睹的事实,他们想跑都跑不了。
为了安抚好男子,他们纷纷回家去拿了银钱回来赔偿。
将银子塞给他后,他们肉疼的同时又非常庆幸。
幸好那个小姑娘及时阻止了他们行凶,若再晚一会儿,把他的手脚打断了,或者闹出人命了,那就不是简单的赔点银子能了事的了。
方才听男子自己所说,才知道他是一名秀才,此次是来鄞州参加乡试的。
要说这人的遭遇也实在是惨。
韩宇,大兴县人士。
三年前,他家境还算殷实,父亲是个员外,家里有千亩良田。
父母怜爱,自己也算争气,首次下场便考中了秀才。
本以为他的一生都将顺风顺水,他背上行囊去了鄞州求学。
殊不知这一别,却是永别,突如其来的洪灾让他的亲人生死不明,他因为在鄞州,侥幸活了下来。
洪灾过后紧接着是疫情,为了家人,他也挺过来了。
等疫情消失后,他迫不及待的回到家乡,却只看见一片废墟。
房子和田地都被深深掩埋在淤泥之下,哪还有家人的影子。
他苦苦寻觅了三个月,才找到一个曾经同村的人。
对方告诉他,洪灾来临时,整个村子的人都没来得及撤离,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他的父母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