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触动
胤琛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放到屈起来的膝盖半倚着墙说道：“你是如何得知的？我娶不娶正妃可不单纯为了她，霍姑娘想多了，她在我心里仅仅是因为这么多年还算忠心罢了。”
霍予兮不置可否，听他这么说心中只觉得虚伪，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霍予兮见他这样，也没再细细想下去，只轻声道：“殿下心里定是想着若娶了正妃，她就能进了门，也算对她有个交代对吧。只是殿下的算盘打错了地方，我并不是深闺怨妇。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若是有朝一日我不高兴了，就能把后院的女人都杀了。哎呀，如此娇滴滴的美人恐怕就此香消玉殒了，殿下也不想看见这样子吧。”
胤琛只是默然不语，他知道她是能做得出来。只是今日没想到她能直白地说出来，也把这些年的秘密当面讲出来。
胤琛抬眼看她，发现她的神色如常，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低声问道：“所以霍姑娘的意思是有你没她，有她没你？”
霍予兮轻笑一声，笑道：“五殿下不用纠结这问题，有没有她都不妨碍我以后的生活。你既然有了心中所爱之人，又何必纠结于此。原本殿下不就是这么想的么？换个人来成婚岂不美哉？”
胤琛垂目良久，低声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熟悉，不知道为何，我对你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有时候心会莫名的痛。”
霍予兮闻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胸中犹如打散了药罐一般苦涩味弥漫开来，胸口中有些憋气涨闷，不禁深吸一口气道：“五殿下说笑了，你我不过见了一次，何来心痛一说。想来是殿下操劳过度，精神紧张，一时之间身体不适罢了。”
胤琛没等她说完，连忙用力将她拉在面前问道：“你我之前是不是认识。”
霍予兮对他突然而来的问题有些茫然失措，怔怔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以前的一些画面，有些凌乱无序。好似做贼心虚一般，将眼睛向一旁撇道：“五殿下，你我在赌场是第一次见过。之前我都在西南，何时来过京城见过殿下。”
胤琛眉头紧锁，他不知道为何会问她这样的问题。面对她总是想不自觉地靠近她，就好像是自己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一般，面对她有那种可怜和心痛的感觉。
胤琛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无厘头，但是这感觉有让他心如刀绞一般，说不清道不明。抬眼看着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松了手道：“我将绳子解开，送你回去。”
霍予兮舒心展眉，终于听见这句话。便抬头说道：“臣女谢过殿下。”
胤琛将她手中的绳索去掉，又将脚上的绳索去了。连忙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霍予兮揉揉自己绑的发红的手腕，搓了搓道：“臣女无事，既然已经解开，臣女就先回去了。”
胤琛点了点头道：“我送你。”
霍予兮仿佛还停留在刚才的惊吓，觉得万一晋王还来找麻烦，也就默认了。
走出门，发现街道已经陆陆续续没人了。只留下初夏的风吹动路旁的垂柳，莎莎作响。
霍予兮回想起方才的话，暗自想着会不会有一天胤琛也会做到和自己一样的梦魇。若是真有一天这样，他又会怎么做呢？还会任由她进门去毒杀正室吗？想着要不要告诉他看清楚身边的蛇蝎心肠呢？若是不及时处理，那以后嫁给他的女人也不是要步自己的后尘？转而又摇了摇头，万一人家感情本来好好的，倒是自己破坏了人家的感情，依然是罪过。想着自己不过就是萍水相逢，没资格去评判人家。
行至路口，霍予兮看到了马车，便转头道：“五殿下留步，臣女这便回去了。”
胤琛看着她上了马车，总觉得这一幕如此的相似，就像曾经一直有那么个人在门口等着自己，也是一样的马车，一样的背影。胤琛闭着眼晃了晃头，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劳累许久，出现了幻觉。
霍予兮回到厢房房，因之前一直憋在胸口的怒气瞬间爆发出来。她将自己的脸深埋被衾之中，不断地拍打着，直到拍累了转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地面。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对他恨之入骨，今日见他竟然也有不忍之心，想要为他开脱，甚至觉得他是无辜的，错的不过是那个女人。明明他才是造成自己不幸的根源，今天还妄想着应该提点他。他不配，不配自己这么做。自己犯错的时候从来都是在那个女人面前不留情面，才会让那女人看轻自己。想娶自己下辈子吧，若是真有那么点良知，就应该离自己远远的。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烦闷至极。
就这样，许是自己翻来覆去太久，硬生生地累到困乏才缓缓睡去。
由于前一晚的辗转难眠，于是第二天眼下似有青色的一团阴影浮在脸上，脸色分外难看。
采苓一见到她的样子，不禁惊呼道：“小姐，你这脸色怎么了？为何这么差？”
霍予兮闻言起床，坐在菱花镜前细细端详着自己的脸，发现确实脸色不算好，没好气道：“昨日有些睡不着，没怎么睡好，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你给我擦点面脂傅些粉就好了。”
采苓忙说道：“小姐今日还要进宫呢，如此脸色，被太后瞧见就不好了。”
霍予兮垂目默认，轻声道：“那就涂些胭脂吧。”
采苓应声拿起青黛描了描，发觉霍予兮心中似有不悦，便也没了什么笑意，只是静默画眉，着青丝绾簪。
霍予兮沉默一会便柔声问道：“采苓，若是你遇到一个前世的仇人，你怎么办？”
采苓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镜子便说道：“若是杀不了他就躲的远远的，再也不见他。”
霍予兮听完缓缓睁开眼睛，说道：“若是既杀不了也躲不了呢？”
采苓轻蹙眉头，只觉得今日小姐怪怪的，便思忖一会道：“腿长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躲不掉呢？若是躲不掉又杀不掉，那只能自己慢慢放下仇恨了，试着接受事实。又或者找个能杀的人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霍予兮听着她的话，忽然觉得也有些道理。轻笑道：“想不到你还有些脑子，还知道借助外力。”
采苓挠了挠头笑道：“奴婢只是随口说说的，这么些年，奴婢不都是借了小姐的力如今才有的好日子么，自然是懂的。”
霍予兮轻叹道：“如今也没什么力可以借，事情没发生，谁又知道以后如何呢？”
采苓被她这句话迷惑住了，好好的小姐在说什么，什么事情还没发生，今日的小姐怎么净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呢？
只见这头还没理出头绪，瞿妹妹就风风火火地跑到门口。下人见状连忙进门请示，霍予兮倒是没什么奇怪，便说道：“瞿妹妹进来吧。”
瞿灵连忙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霍姐姐，昨日我哥哥可算是回去了，是你把他劝回去的吧。”
霍予兮转身见她如此慌忙，连忙直起身子，走到她面前笑道：“昨日我已经劝他回去了，如今他能在瞿府安分待着，就不枉费我的一片苦心了。”
瞿妹妹连忙坐下，缓了口气道：“这你可说错了，我哥哥现在正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头不出来。”
霍予兮原本还不以为然，听她这么说心中也着实一惊，不是昨日都说好了么？霍家没那个心思，瞿府也没那个心思，怎么他转不过弯来呢？
霍予兮连忙问道：“昨日你哥哥回去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瞿灵一听，眼神朝着左上方看着，思索着说道：“倒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吃多了酒，一身的酒气。今天一早就不开门，谁叫都不理。还说要请命去边关呆着，建功立业呢！我爹听了着实吓了一跳，问他为什么，我哥哥也不说。”
霍予兮沉思道：“那瞿伯伯可愿意？”
瞿灵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愿意了，我爹还指望我哥哥承袭呢！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娘还不得急死？霍姐姐，我哥哥他到底怎么想的，为何突然就要去边关啊。”
霍予兮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哥哥怎么想的，许是因为不愿意这门亲事吧！瞿伯伯想要门当户对，你哥哥偏偏不喜欢她，又拒绝不了，想要出去躲上一阵子吧！好歹也是建功立业，想来皇上肯定愿意。”
瞿灵若有所思，觉得这话说的在理。又忧愁道：“我爹也真是的，那阮雨晨的性格明明就不怎么样，还逼着我哥哥娶她。这下子好了，我哥哥出去躲清闲，我看我爹后悔不后悔。”
霍予兮轻叹道：“你哥哥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婚姻又不是儿戏，自然是要想清楚的。你如今着急也没用，既然你哥哥打定了主意，想来就快了吧。”
瞿灵连忙问道：“霍姐姐，你觉得我哥哥真的会走吗？”
霍予兮无奈摇头：“不知道，但是你哥哥那性格你是知道的。若是真不愿意，他也不会将就的。平时看起来好说话，真到了自己想做的，没人逼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