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故旧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琴音绕梁，缕缕琴声悠扬婉转。少年轻抚琴弦，丰神如玉。水墨色玄纹锦袖，鬓若刀裁，眉眼尽是温柔。
霍予辰缓缓睁眼道：“司易兄，没成想几年不见琴艺渐长。”
瞿司易摇头轻笑：“霍兄莫打趣我，我这点琴技不值一提。倒是这三年霍兄越发潇洒了，今穿的一身也是英姿勃发。”
霍予辰眼角一动，剑眉一挑笑道：“这话说的不错，没办法，谁让我有个好妹妹呢。某些人啊，啧啧……”
瞿司易白了一眼：“哎呦，说你还真不谦虚。想嘲笑我就直说，这么多年嘴还这样。”
霍予辰大笑：“哎，不是我嘲笑。你那妹妹确实文墨不通，女红之类也不行。不过拳脚功夫还不错，哈哈。”
瞿司易撇了撇嘴：“看来，我今天就不应该来。”
霍予辰大笑：“好了，不谈这个了。这几年，你在京城过的如何？”
瞿司易回道：“好得很。瞿府倒是安静的很，自从你们回京，霍府应该会很热闹。”
霍予辰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瞿司易道：“朝堂有人舍不得霍府走啊，苦苦挽留。”
“若要盛情难却，该如何？”
“一来破财消灾，行不通的话，只能秦晋交好了。”
“容我想想。”
瞿司易语言平静：“你放心，这事短时间还不会怎么样，只要霍伯伯拖一拖，下面人动作就不会快。”
霍予辰想了想：“嗯，确实急不得。”
瞿司易突然道：“前几日，灵儿说她在宫里遇见了予兮妹妹，她现在可好？”
霍玉辰一笑：“嗯，回来了。就是老不见身影，忙的很。”
瞿司易连忙问道：“那她现在可在府里？这么久没见，也应该去打招呼。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可顽皮的很，还总爱咬我。”
霍予辰无奈一笑：“是啊，小时候我拔了她几朵花，她还让我疼了一天的肚子。世上能给自己亲哥哥下毒的也就她了。今日应该在府里看话本子呢。”
瞿司易回道：“竟还有这事儿？我这就过去看看她。”
行至琼琚居，瞿司易脑海里想起儿时少女在花丛嬉闹的欢快。
垂花门前，海棠花树下，一枝娇卧醉芙蓉。楚腰蛴领团香玉，月娥杏眼笑微颦。
瞿司易看着有些出神，昔日的小姑娘长大了，不似以前。那是豆蔻年华，出落的模样也让人心醉。
霍予兮闭眼，嘴里哼着调调。身旁的采苓看到，连忙见礼：“大少爷。”
霍予兮连忙睁眼：“哥哥？今日怎么来了？”
霍予辰道：“今日故人前来看望，你看看是谁？”
霍予兮起身见礼道：“霍予兮见过小侯爷。”
瞿司易眼神一怔：“予兮妹妹几年不见怎这般生分？我记得以前你可是总追着我喊易哥哥的。”
霍予兮嘴唇一抿，似是故作懂事道：“小侯爷说笑了，以前臣女不过孩时不懂礼数。如今长大了，自是应该知礼守礼的。”
瞿司易一听，没想到今日霍予兮竟是这般态度，心中也不免有些失落。忙说：“不管时间过了多久，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不该这般生分。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哥哥，就别小侯爷小侯爷的叫，我不喜欢，要不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叫我易哥哥可好？”
霍予兮眉眼低垂：“既然小侯爷不喜欢，那臣女照做就是。”
瞿司易喜上眉梢笑了笑：“嗯，这还差不多。”摸了摸霍予兮的脑袋。
瞿司易又问：“予兮妹妹，今日在做什么？”
霍予兮不以为意：“今日无聊，不过是做了些女红，看了看话本子。”
瞿司易一听：“予兮妹妹的女红定是极好的，我看予辰兄穿的那身行头可是羡慕极了。”
霍予兮谦虚道：“只不过是无聊时随便绣的，哥哥平时行军打仗没时间弄这些，我就帮着弄一弄了。”
瞿司易嘴角提起，兴意正浓笑着说道：“既然予兮妹妹今日无事，不如今晚我带你逛逛这京城如何？”
霍予兮想了想笑道：“好啊，这几日我回来也没看过。那就麻烦易哥哥了。”
不多时，门前传来赵嬷嬷的声音：“小姐，老夫人让小姐少爷小侯爷去内堂，该用膳了。”
霍予兮回道：“省得了，告诉祖母我们这就过去。”
出了垂花门，三人进了内堂。
霍予兮扫了一眼，看了祖母，云氏蒋氏秦氏，霍清霍婉还有一众人都到了。
霍予兮随意坐了过去，瞿司易在旁边找了个座位
祖母看了看，语言温柔说道：“小侯爷，按着礼数应该坐正主这边。”
瞿司易看了看，笑着说：“无碍，我坐这边也一样。今日刚见到予兮妹妹，正好想叙叙旧。小时候也是这么坐的，祖母不用多礼。”
霍老夫人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各位落座吧，传膳。”
霍老夫人看了看，对着瞿司易说道：“这是二姑娘霍清，四姑娘霍婉，小侯爷还没见过。”
霍清看着瞿司易脸一红：“霍清见过小侯爷。”
霍婉也随声道：“霍婉见过小侯爷。”
瞿司易抬眼一看说道：“不用多礼，以前我常来霍府，不用见外。”
霍清嘴唇一抿，低着头红了脸。
霍予兮一直低头不语，看着眼前的菜，埋头吃了起来。
瞿司易说道：“我记得小时候予兮妹妹喜欢吃杏仁酪，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
蒋氏回答道：“喜欢的，前几日厨房做了杏仁酪，三姑娘吃了许多。这不今日还叫厨房多做一些呢！”
瞿司易笑道：“原来还是这般贪吃，但这般能吃也不见胖。”
霍予兮白了一眼：“我才没那么能吃，是你吃的太少才显得我能吃。”
瞿司易嘴角微笑：“行，你吃的少行了吧。正好我府上有一位厨疱，做的点心是一绝，明日我让府上的人送来给予兮妹妹尝尝。若是予兮妹妹还有什么爱吃的，一并送来可好？”
霍予兮听完紧着说：“没了，你赶紧吃吧，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一旁的苏氏眉头一皱：“兮儿，不得无礼，怎能这样和小侯爷说话？”
霍予兮嘴巴一瞥：“女儿知道了，小侯爷见谅。”
瞿司易连忙摆手：“伯母不必见外，小时候我们说话原就这样的。是我让予兮妹妹这样的，不怪她。”
旁边的霍清看到瞿司易和霍予兮，心中不是滋味。
想着同样是姐妹，为何小侯爷对她这般好，却看也不看自己。
霍清嘴里嚼着饭味同嚼蜡。
瞿司易又道：“祖母，我看予兮妹妹还没逛过京城。正好今晚南榆街那边甚是热闹，我就带着予兮妹妹去逛逛可好？”
霍老夫人点点头：“嗯，早时回来就好。”
一旁的霍清连忙说道：“听说今日庙会那边格外热闹，小侯爷我和我妹妹能不能同去？”
瞿司易回道：“既然霍清妹妹愿意，自然可以一起。”
霍清忙说：“如此，多谢小侯爷了。”
吃完，霍清霍婉随着秦氏一起回了西厢房。
西厢房内。霍清坐在床边，秦氏看着霍清问道：“清儿可是有心事？”
霍清闷闷不乐道：“母亲，刚才你看小侯爷对霍予兮的态度了吗？”
秦氏连声应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儿。他们从小就认识，只不过这次刚见面，自然是亲近的。”
霍清不甘：“那瞿小侯爷眼睛都快长在她身上了，没和我多说一句话。”
秦氏回道：“清儿，你这就着急了？虽说我们是庶出，但是这么些年你在霍府的吃穿用度可是短了？你比她算来在霍府的日子可是还长些，虽说她是嫡出，但是你爹这些年置办的田产可是比你三叔要多。她不过就是远在边陲要塞，以后能不能留在京城还不好说。要说这好的男人，你的机会不比她大多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霍清听了入神，秦氏又道：“男人嘛，你柔弱点，温柔点，总能让他想着你的。只要这人有情义，能为你遮风挡雨有学识就够了。世子又能怎么样，他家世过于复杂，你过了门也不一定就平顺。”
霍清一脸担忧：“可是娘你也看见了，自从她回来，老太太可是拿她当心肝似的。你说这万一……”
秦氏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眼神一转说道：“你是怕以后老太太将家产全给了她？好歹现在大权在你爹手上，就算是她，你爹也不能越过你和婉儿去亲她不是？霍云湘如今已经嫁人了，只剩你大哥还没娶亲。更何况这些年你爹爹也给我留了不少铺子，待你出嫁定然会风风光光的。”
霍清听了母亲的话，心情好了不少。
霍清照了照镜子，梳洗打扮了一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至极。
傍晚，街市灯火如昼。京城中，八街九陌。
霍予兮一众来到了南榆街。
瞿司易言笑：“这条街旁边还连着几条街最是热闹，予兮妹妹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还没说完，霍予兮拉着采苓跑到前面，左看右看。
瞿司易紧忙跟着，一旁的霍清极不情愿。
走到摊子前，采苓问：“小姐，你看这个好看吗？”
霍予兮也好奇地看了看，觉得有趣：“好看，那个也不错，我们到那边看看。”
瞿司易对着一旁侍从道：“记住了。”
走了许久，霍予兮逛累了，一旁的采苓也累坏了。
霍予兮说：“今日就到这吧，易哥哥我先回去了。你自己逛吧。”
瞿司易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马车行至霍府，霍予兮一众进了府。瞿司易扶着霍予兮下了马车，霍予兮看了看道：“易哥哥，我这就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瞿司易点了点头，笑道：“好，你早些休息。”
次日清晨，霍予兮在一声催促下醒了。
霍予兮问：“采苓，有何事？”
采苓兴奋的叫道：“小姐，小侯爷今日送了许多吃食过来，还送了一些别的东西，我看像是昨日小姐看中的那些。”
霍予兮揉了揉眼睛，打开了木箱。
打开一看，全是昨晚觉得不错的，没想到瞿司易全都买回来了。
采苓定睛一看惊喜道：“小姐，这小侯爷也太大方了，全送给了小姐。”
霍予沉思，只觉得这么收了不妥，毕竟是小时候和现在不同了，遂沉思道：“研墨，我写一书信将这些一并还回去。”
采苓不解，见霍予兮的神色坚定，遂回道：“省得了。”
不多时，霍予兮写了书信封了蜡将木箱一并送回。
瞿府内，瞿司易正喝着茶。
一旁的侍从小声说：“公子，今日送给霍府的东西送了回来，还有一封信。”
瞿司易听闻，赶紧拆了信。看到信上写着：“锦鲸卷还客，始觉心平和。振我粗席尘，愧客如黎羹。”
瞿司易有些怅然道：“小时候还天天缠着自己买东西，现在竟然这般生分。”放下手里的书信，看了看归还的东西，皱眉不语。
霍府内，霍将军坐着椅子喝着茶，看着手中的兵书。
霍予兮进入前厅，喊道：“父亲回来了。”
霍将军想了想问道：“嗯，听说昨日和司易出去了？”
霍予兮点了点头回道：“嗯，今天易哥哥送了很多东西，我都还了回去。”
霍将军点头：“嗯，你现在大了，应该避嫌一些。小时候可以，现在若还是和以前别人会说闲话。”
霍予兮沉声道：“父亲放心，在西南事情没解决之前，这些事女儿不会想。若有心人想动这方面心思，还请父亲婉拒就好。”
霍将军听闻，脸色一沉：“兮儿放心，就算爹爹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住西南。”
霍予兮眸中瞬间暗了下来，皱眉道：“父亲，说什么呢，女儿一定不会让父亲有事。我已经有一些办法了。”
霍将军疑惑：“哦？说来听听。”
霍予兮若有所思，沉吟道：“父亲只需要给我一些人，我有用。”
霍将军点头，想着自己的女儿应该是有了主意，遂肯定道：“行，我把府中暗卫给你一些。行事务必小心一些。”
霍予兮内心百种思量，沉重道：“省得了。”
霍将军想了想今日的事，不经意道：“今日箫妃娘娘下了帖子，明日让你去宫里一趟。”
霍予兮听闻暗想箫妃娘娘的动作还挺快，看来真是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