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香宴
卯时一刻，小炉细烟。晓莺惊梦断，翠帘慵绻。霍予兮在采苓的催促下不情愿地起床。
睡眼朦胧，霍予兮一脸不悦问：“几时了？”
采苓兴奋地说：“小姐，卯时一刻了。”
霍予兮翻了翻身子：“还早呢，我再睡一时。”
采苓答道：“小姐快起来吧，今日我们要去宫里，路上还有一段路程。算一算再睡怕是没时间了。”
霍予兮猛然睁眼，眨了眨眼，应声而坐：“对啊，今日重要，快给我洗漱。”
采苓连忙侍候，净面漱口。
采苓从柜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地衣裳，霍予兮看了看，皱了眉：“采苓，这衣服你熏过了？为何味道如此之浓？”
采苓闻了闻：“小姐，不浓啊。就是比平日多熏了一些时辰。想来小姐平时熏香太过清淡了些。”
霍予兮听了想了想：“嗯，只是以后出去记得换成玉华醒醉香。我怕吃了酒会醉，提前用上还可解解酒。”
采苓说：“奴婢省得了。这是夫人特意叮嘱过的，说今日定要打扮的隆重一些。夫人还拿来了一些上好的翠簪，让小姐带上。”
霍予兮撇了撇嘴：“我还没睡好，你慢慢弄，我坐着睡。”
采苓笑得合不上嘴：“小姐放心，今日女婢定要好好下功夫。”
约寰鸾镜裹，一双青黛远山眉。眉眼细，鬓云垂。
等了许久，采苓才大气一舒：“小姐，睁开眼睛。让奴婢好好瞧瞧。”
霍予兮睁开睡眼，对着菱花镜微微一怔。
云发披罗衾，钿镜仙容似雪。红腮隐出枕函花，傅粉琼妆透碧纱。
采苓看了眼睛一亮：“奴婢跟了小姐这么久，还没见过小姐这一面呢！今日若是被人瞧见了，定是移不开眼睛了。”
霍予兮看了看，嘴唇轻抿：“有些夸张了，还是换个玉簪，颜色清淡些就好。”
雪莲碧玉轻斜簪，纤手弄巧。
用过早饭，走出垂花门。今日少年未戴斗笠。眼角似刀疤，眼神因着刀疤似凌厉几分。霍予兮不知少年因何如此，并未多问。
跳上马车，随意而坐。采苓在一旁提醒着：“小姐，一会进了宫里还是等着奴婢拿车凳吧！夫人说这样子不雅，别人看了去，有失闺秀礼仪。”
霍予兮抿嘴：“放心，一会我定是做得无可挑剔。”
马车缓缓前行，不久便到了殿前门。
最前方便是皇上每日早朝得地方，霍予兮看着阔大的殿门，心想着：“这就是爹爹上朝的地方。”
马车伫立，面前是一位身材瘦弱，眉眼似线，面容有些阴柔。随即说道：“皇后娘娘吩咐小主今日第一次来，让咱家过来，给小主领路。”
霍予兮语气温柔轻笑着：“那就有劳公公了。采苓，拿给公公。”
采苓从袖口掏出银钱，递手而语：“一点心意，公公收好。”
公公定睛一看，瞬间眉欢眼笑：“哎呦，小主客气了。今儿皇后娘娘一早就在御花园给小主们准备了吃食。想着小主们无聊，还特意请了箫妃娘娘和阮妃娘娘、虞妃娘娘呢。”
霍予兮听了，果然银钱还是好用。
霍予兮问道：“公公可知今日除了品香还做什么？”
公公应声而道：“今日皇后娘娘甚有兴趣，似是准备足了。具体是什么，咱家也不知。”
霍予兮一路似是打听足了，越过前殿往北走，便看到了景行宫。公公见着说着：“过了这边，再往里面走就是御花园了。”
霍予兮点头不语。进入大门。远远望去，林立着两个亭阁。远远的就听见那边传来了阵阵喧哗。
霍予兮走近，看到了亭子上面写着鎏花亭。亭阁里面端坐着两位妇人。
其中一位身着织锦罗绣两雉花纹裙，戴龙凤纹花钗。端庄敬仪，神色泰然。
霍予兮连忙上前见礼：“臣女霍予兮，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闻声看着霍予兮，眼神也怔了一下。看到眼前的女子，心里也感叹着：“原以为后宫女子样貌已是倾城，没想到这霍家女竟是这般容貌，怕是要生生地把别人比了下去。”
皇后娘娘一听：“不必多礼，你就是霍将军的女儿吧！想着你父亲这次进京，你还没来过这宫里。正好这次宴会，就叫上你了。本宫旁边的是箫妃娘娘。”
霍予兮看了箫妃娘娘，连忙说：“见过箫妃娘娘，箫妃娘娘安福。”
箫妃娘娘笑着回答：“起来吧，今日还有许多女儿家，你们无事就多亲近些。
说罢，远远的传来了一阵言笑：“呦，姐姐们原是早就到了，妹妹来晚了。刚和阮妃妹妹碰见了，说了会话，耽搁了时间，姐姐莫怪。”
虞妃娘娘携着阮妃娘娘连忙给皇后娘娘行礼。
随即看着霍予兮笑道：“这姑娘看着眼生，似是没见过呢！你叫什么名字？”
霍予兮看着虞妃连忙见礼：“臣女霍予兮见过虞妃娘娘、阮妃娘娘，娘娘福安。”
虞妃抬眼一看：“原是霍将军的女儿，倒是个可人儿。”
霍虞兮一一见礼后，退去。
不多时，只见一众官家小姐入席分坐。眼前的香粉和玉石香炉映入眼帘。香铲、香勺，灰扫、香箸、灰押分类摆放。
霍予兮闻了闻，思索了片刻。
松灰、压灰、扫灰、放香篆、取香粉、填香粉、起香模。动作行云流水，纤手弄香，好似美人图。
还未弄完，只听见一少女声音纤细：“今日光是品香甚是无趣，不如我为各位娘娘弹奏一曲，增添点趣味如何”
霍予兮抬头一看，那女子倒也风雅。一身淡紫色织锦罗裙，头绾碧落髻，袖间绣有银丝海棠花纹。
正想着，只听见一旁有声音响道：“又来了，真是哪里都有她。”
霍予兮看了身旁的姑娘，不过豆蔻年华，身着一身红绣锦。金边镶嵌着螺纹鸟图案，一双杏眼明亮可见。
霍予兮不解地问：“姑娘认识他，为何这样说。”
瞿灵提眉问：“你是谁？”
霍虞兮答道：“小女霍予兮，姑娘叫什么？”
瞿灵一脸不可思议：“原来是霍姐姐，我是瞿灵。我哥哥原来说起过，他说以前经常去你家找予辰哥哥玩耍。小时候你们感情可好了，爹爹不让我出去，我从来没去过。”
霍予兮笑着：“原来瞿妹妹。刚才你为何那样说？”
瞿灵一脸生气：“她是顾太傅的女儿顾婉茹，自己通点文墨就到处显摆自己，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她周围交好的都是文士世家的官家小姐。瞧不上我们武将出身的人，本来我就不通文墨，今天还是父亲逼着我来的。”
霍予兮想着，原来还有这么个关系在里面。
随着顾婉茹的琴声停止，霍予兮也停下了手中的工具。开始品茗。
皇后娘娘和一众娘娘起身观看，一个接一个的闻起来。
行至霍予兮面前，几位娘娘都连声点头。
皇后娘娘好奇的问：“你这香叫什么？”
霍予兮答道：“回皇后娘娘，此香名叫芙蕖香。用以丁香、檀香、甘松各一两。零陵香、牡丹皮各半两，茴香一份。研磨成粉使用时再加入茶末，龙脑少许。
皇后娘娘看了看香炉。又问：“为何不燃香？”
霍予兮一脸认真：“此香不可用火烘焙。用薄纸蘸取粉末，手帕包裹。贴近肌肤，香气如莲花般绽放。天气逐渐炎热，身体出汗后，气息更香。”
皇后娘娘听完，顿时欣喜：“还有如此功效，可否给本宫做几份？本宫闻之，甚是喜欢。”
霍予兮颔首点头：“能得皇后娘娘的眼，是臣女的福分。臣女这就为皇后娘娘制作此香。”
听完皇后娘娘的话，各家小姐都眼神齐聚，看着霍予兮，想着这人凭空出现，什么来头。
一旁的瞿灵大笑：“霍姐姐，你没看见那边那些人，杀人的眼神都有了。尤其是那个顾婉茹，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今日你可算为我出了口气。”
霍予兮感叹着：“今日也就是运气好罢了，皇后娘娘喜欢这个味道。要是再做一些别的事情，我怕是也要栽跟头了。”
瞿灵一脸骄傲：“霍姐姐不要妄自菲薄了，再不好，有我跟着配合你，你绝对不会输的太难看。”
霍予兮看着眼前的人一脸天真烂漫，还真是舍不得与她说实话。
霍予兮做完手中的香粉，和采苓出了亭阁。远远望去，还有大片的花盛开的极好。
霍予兮对采苓说：“走，我们去那边瞧瞧。”
走过廊檐，霍予兮看着大片的木槿花开的繁盛。叹着气，皱着眉头。
采苓问道：“皇后娘娘喜欢小姐的香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小姐看起来闷闷不乐？”
霍予兮难过道：“就是人怕出名。你知道为何今日这么多娘娘过来吗？”
采苓说道：“许是娘娘们喜欢香，所以都过来看看。”
霍予兮说道：“我看几位娘娘并不是很喜欢香，也不懂香。今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几位娘娘的皇子现在都到了年纪。”
采苓惊讶地说：“小姐是说这次就是想看看世家小姐，然后选出妃子？”
霍予兮无奈：“你还不笨。”
采苓不解：“既然是选妃，嫁到皇室岂不是天大的好事，为何小姐不开心？”
霍予兮白了一眼：“你懂什么？我自小没什么规矩，皇室规矩繁多，我连给祖母请安都起不来，若是天天如此，还得了？再者，若是我嫁给一个普通的世家，因着父亲的关系，再加上我的强势，这辈子他也就不会再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吗？”
霍予兮又感慨：“若嫁了皇室，他妻妾成群，爹爹可压不住。爹爹这辈子就只有母亲，我为何不能找个像爹爹一样的人？我可不想到时候还得和后院争个你死我活。”
采苓挠了挠头：“原来是我狭隘了，小姐的话也没错。”
霍予兮补充道：“这次出了头，我怕是成了许多世家小姐的眼中钉了。”
霍予兮抬头看着眼前，交枝相映，凝思结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