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出征前夕
虞钟文,这个真正的北凉王,在度过虞城的危机之后,肩上的担子反而更重了。zicuixuan
操持整个北凉,可一点不比方逍吾在外打拼来得容易。方逍吾认真的看了一眼虞钟文,这才一年多的时间,他的额头和眼角,已经平添了很多皱纹。显然是过度操劳所致。
即使只是萍水一段缘,方逍吾内心也狠狠的波动了一下。
虞钟文没有多待,只是再次拍了拍方逍吾的肩膀。“出发之前,去见见你的母亲。”说罢,转身离去。
坐在位置上愣了片刻,方逍吾方才哀叹一声,起身走出议事厅。
此刻天色渐暗。虞城灯火初上,方逍吾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事情安排完毕,所有人都在认真执行,到了此时,他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一人。
虞芊芊和秦晓月,和邓左一起,把招揽来的修士,平均安排给各个队伍。虞盛和杜也,在准备征战所需要的粮草辎重。王忠四人,带着介熟悉一下虞盛的环境。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转悠了半晌,方逍吾忽然转身,去往军营中。
在军营的边缘,一距离校场最远的地方,孤零零的立着一个帐篷。方逍吾拉开帘帐,就钻了进去。
“我就知道你要来。”还不待方逍吾站定,一声话语便率先响起。
帐篷的中间,陀冶子正在闭目调息。他身边的环绕着银色内力,宛如流水一般盈盈流转。
方逍吾也不意外,在陀冶子身边找了个空地盘膝坐下,静静等待陀冶子调息完毕。
那银色的内力,围绕陀冶子一圈之后,在他的头顶汇聚,随后嗖的一声,消失不见。之后,陀冶子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已经决定和秦寅决战了?”他并没有看向方逍吾的方向。
“是的,时间定在后天辰时,到时候南方的军队,会配合我们一起行动。”方逍吾点了点头。
“那你找我来是做什么?你放心,我答应帮你,就一定会全力而为的。”陀冶子的语气非常平缓,没有一丝波动。
听到陀冶子这样说,方逍吾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这次进攻,会取得胜利吗?如果不能,那卫国战乱起容易,结束可就难了。”方逍吾犹豫的说出自己的纠结。
从秦寅暴露的实力来看,他们这一仗就会很难,万一秦寅还有后手,那就真的麻烦了。比如南伯候提到的隐秘龙军,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而听到方逍吾的话,陀冶子转过身来,紧锁眉头,认真的看着方逍吾。“你真在担心这个?”方逍吾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混账!”陀冶子忽然大怒,周身暴起一股极强的内力。形成的压迫,让方逍吾的身体都被震退了几尺,运转洞天,方才稳住身形。
“大战在即,你作为一个最高统治者,战争的发起人,居然在纠结战争打不打的赢?”陀冶子的面目有些狰狞,他是真的暴怒了。
“依我看,你若是这样想,那干脆投降秦寅,安安心心的做你这个北凉王算了!”陀冶子没有吝啬自己的羞辱。“你手下,数十万将士,都遵从你的命令,去抛下一切打这场仗,甚至有些人,已经流血牺牲了。可你却在纠结这些?说句不好听的,秦寅再怎么说,也是皇帝,你们起兵,那就是忤逆!是叛国!你的士兵背着可能遗臭卫国历史的重担,陪你打这一仗,你能做的,就是打赢这场仗,去改写历史!可你却在纠结这些?。”
陀冶子对方逍吾一通数落,让方逍吾从发愣,变到羞愧。之前的他,虽然傲立天地,但要打的仗,都是他自己来,无论输赢,不会影响他人。但现在成为北凉王,成为反抗秦寅的首领之后,跟随他的人越来越多,愿意牺牲的,已经牺牲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方逍吾越来越犹豫,每一步都瞻前顾后,生怕牵扯进不该牵扯的人来。有了顾忌,也有了退让。
这些,在前世的方逍吾身上,都是丝毫不存在的。
说白了,他从来没有当过统治者。
“你让我太失望了!”陀冶子的呵斥,还在继续。“月儿真是看走了眼。你还记得当时跟我怎么说的吗?卫国内战已经不可不免,我还觉得秦寅是最佳选择吗?当时我觉得,你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心里没有畏惧,从一个家族的少爷,一步步爬到和秦寅分庭抗礼的地步,我相信你那些憧憬会变成真的。但现在,我发现我错的离谱!”
陀冶子说的,连胡须都在颤抖。
方逍吾把每个字都听得仔细,陀冶子的一番话,让他的内心开始震动。
“是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了!”万千仇恨,还有对于秦寅行为的不忿,就是他的原动力。自己没理由怕。当时站在大道面前,望着数万前辈未曾跨过的鸿沟,方逍吾也未曾怕过。现在一个小小的卫国,就让他却步了?
想到这里,方逍吾站起身来。对着陀冶子郑重的行了一礼。“前辈,我明白了。多谢您骂醒我!”
“哼!”陀冶子气显然没消,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方逍吾没有管他,又施了一礼,最后退出账去。待到方逍吾离开,陀冶子方才看向门口的位置。眼神里有些复杂。
从帐内走出之后,方逍吾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在路上,他遇到了正在跟着邓左的黄维。看来今夜,这虞城的闲人,不止他方逍吾一个。
他一把拉住黄维,拦住他的脖子,在路旁的酒肆要了两坛好酒,腾空而起,来到虞城最高的地方。中心哨塔。
他们就在塔顶席地而坐,眺望着皇城的方向。以二人的修为,都可以看出很远。在百里之外的西德,城中的灯火和虞城无异。
方逍吾仰靠着房顶的屋脊,拿起酒坛和黄维对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看出方逍吾心中有事,黄维也难的正经起来。“那时候,我们在京城大比的时候,还挺快乐的。”
“是啊。”方逍吾咂摸咂摸嘴巴。“那时候纯粹的战斗,一心只想着变强。但现在想要取胜,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
“虞兄,你想的太多了。”黄维饮了一口酒,缓缓开口。
“什么?”方逍吾看向黄维。
晚风轻抚,酒香在屋顶弥漫,才刚开始就有些微醺,黄维手里握着酒坛,脸色微红。“我说,你想的太多了,其实追求胜利,战争和战斗,别无二致。”
被他一说,方逍吾稍稍直起身来,听他继续说下去。
“战斗,是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和对手博弈。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或压制,或游击,再或以逸待劳。这些和战争,其实是一样的。”
说道这里,黄维看了一眼方逍吾:“虞兄,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比我年纪还小,却能有如此高深的修为,这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修为,只是我佩服你最小的原因。我真正佩服你的,是无论对手是谁,都能取胜!”
黄维的话,也同样让方逍吾沉思。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但身处这个位置,有时候就会当局者迷。
“所以这次,胜利的还会是你,只会是你。”说罢,黄维看向方逍吾,抬起手中酒坛,伸向他。
二人会心一笑,碰杯痛饮。这一夜,方逍吾解去了内力护体,任凭酒精麻痹自己的大脑。他和黄维,就在中心哨塔边饮边笑,直至深夜。
“谢谢你,黄兄。”醉倒之前,方逍吾真诚的,对黄维说了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