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源城
一狼一牛狂奔于山林之间，
为什么在万灵启智前，人类喜欢用马作为坐骑而不是牛，陈闻潮今天是有了个最直观的体验。
半大的狼崽子狼妞妞在前边带路，牛二撒开四蹄紧随其后，
快则快矣，只是那颠簸实在非常人所能忍受，
陈闻潮双腿紧紧夹住牛二的腹部，双手紧握他的牛角，这才令自己不至于被牛二这个憨货甩下牛背。
——他当然可以用念力让自己紧紧贴伏在牛二背上，可那没有必要，虽然自己念力磅礴，可也不是这么个挥霍法。
狼妞妞突然停下了脚步，牛二连忙止步，可他体重太重，一时刹不住牛蹄，四肢绷直，又往前滑行了数丈，一头撞在一棵树上。
陈闻潮腾空而起，踩着树干一蹬，身形向上拔起一截，化解掉冲击力后，人已经漂浮在了半空。
看着下方摇头晃脑的牛二，陈闻潮摇了摇头，这憨货脑子本来就不灵光，这样撞法，岂不是要变得更加痴傻？
“咔，咔，咔……”
牛二撞击的是一棵松树，巨力之下，松树开始断裂，倾斜，随后轰然倒下。
狼妞妞双眼放光，她觉得牛二撞树的这一下实在是太帅了！回去以后她定要好好琢磨琢磨，争取做一个新时代的铁头娃。
说起来狼妞妞不过三岁多一些，离狼族成年的四岁半还有些距离，她的身形虽然看起来和成年狼差不多，可实际上还只是个孩子。
——也不怪她会有些奇思妙想。
“王，”将铁头娃的志向埋在心间，狼妞妞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的，“这座山的后面就是金源城，城池守卫森严，我没法再往前了。”
陈闻潮点点头，摸了摸狼妞妞的脑袋，毛茸茸的，是个好脑壳，“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
“知道了，王！”
狼妞妞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密林间——哪怕是狼崽子，在裂空之风的天赋下，速度也是一等一的，要不是为了配合牛二的速度，狼妞妞早就赶到金源城了。
“牛二。”
“大哥！”
“你回族里去吧。”
“可是……”
“你回去以后，要争取当上你们这一支的王，作为现任牛王的长子，你有这个资格。听着，牛二，或许有一天，我需要你的族群！”
本来不情不愿的牛二，那双大大的牛眼立刻绽放出了光彩，“这是大哥给我的任务吗？大哥还是需要我的，对吗？”
陈闻潮拍了拍他的牛头，“没错，我还需要你。你能做到吗？牛二？”
“我一定可以！”
……
送走了雀跃的牛二，陈闻潮独自一人翻过了山头。
金源城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长宽都是十里左右，
城墙高耸，足有五丈，宽三丈，城墙之上甚至可以跑马——虽然现在马族脱离了东岸国人类的掌控，这个场景已经不太可能出现了。
看了看太阳的位置，陈闻潮挠了挠头，赶路赶得太快，现在差不多才将将快到下午饭点。
若是从石桥村正常步行，不眠不休，一般人最快也要明日中午前才能抵达金源城。
自己赶路这么快，可是个大大的破绽，若林校尉问起来，可不太好编故事。
他从山顶一路滑上了官道，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个偏远村子里出来的普通村民，没有念力，没有特长。
临近城门时，一支商队从远处行来，速度比陈闻潮步行要快额许多，扬起一片尘土。
从遮挡泥沙的胳膊后面，陈闻潮看到了商队的车辆——原本应该套着牛马的位置上，有两名念力师正在驾驭着念动独轮车充当着车头。
陈闻潮眼睛微眯，父王还在时，征服四方不服兽族，东岸国内万族臣服，牛族耕田，马族拉车，东岸国百姓生活安定，商业繁荣；
父王死后，牛族马族造反，这事儿陈闻潮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本地位高人一等的念力师，如今竟成了拉车的苦力？
东岸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进金源城北边巨大的城门，那高大的门洞壁上，雕刻着各种阵法，其中最重要的阵法就是林校尉曾经让四位伍长布置的防幻阵，是为了杜绝狐族潜入城内作祟。
陈闻潮经过门洞时，可以很清晰的感到一股念力从他身上扫过，若他是狐族所幻化，那这一下就能让他原形毕露。
陈闻潮决定先找地方吃个饭，然后住一晚，他现在身上有钱——村长郑顶家灭门，作为第一个进入现场的人，搜刮些财物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那些钱财多半都是出自义父，陈闻潮拿得一点都不犹豫，他这也算是替父收债了。
一进城就看到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两边是热闹的商铺——也是赶巧，金源城的北城区正是金源城商业最繁荣的地块。
北城区中心广场，有一座巨大的雕像，高三丈，由巨石一体雕刻而成，雕的是东岸国大将军章国栋。
路过雕像，陈闻潮听到一个孩童对他母亲说道：“娘亲，我以后一定要成为大将军那样的人物！”
母亲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倒是希望你当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啦！”
陈闻潮微微颔首，的确，今时不同往日了，十年前，就在章国栋雕像对面，还有一座更高的雕像，雕的是他的父王徐鲲鹏；如今那尊雕像已经被人推倒，地上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平台，此刻已经变成卖艺人表演才艺的台子。
东岸双璧，如今一璧尚在，另一璧却已经成了人人可以践踏的浮土。
陈闻潮抽了抽鼻子，金源城里的排水排污做的还可以，至少不像石桥村那样，处处是恶臭。
他继续往人流密集的地方走去，生意越好的餐馆，里面厨子的水平越高，这虽称不上真理，但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适用的。
味鼎楼。
一个两层的饭馆，食客来来往往，生意极是红火，
陈闻潮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已经十年没有吃过一顿好的了，今天怎么着也要好好享受一回！
信步迈入，他却被迎宾的小二拦了下来。
“哟，这位小哥，”
那小二满脸堆笑，只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动听，
“咱味鼎楼的菜色在金源城可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这价格就不太便宜，我看小哥您也不像是有钱人，来我们这儿吃饭会不会有些压力？况且您这卖相，要是冲撞了我们店里的贵客，掌柜的要找我麻烦，我可没地儿哭去！”
小二指了指对门的一家食肆，没有门头，没有迎宾，门口就挂了一块牌子“酱合素面，三铜一碗”，
“不如您去对面用餐，那儿便宜，三个铜币就可以吃饱！”
陈闻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麻衣，
有些破旧，还打了两个补丁，本就破烂的衣服，还风尘仆仆的，
换了自己是这个小二，恐怕也会担心眼前这位是个吃霸王餐的吧！
虽然被小二鄙视了，可陈闻潮也不恼火，在村里被那样欺负他都忍过来了，还受不了这个？
只是受不受得了是一回事，会不会报复回去是另外一回事。
取出钱袋，陈闻潮拉开袋口，给小二展示了一下，
只见钱袋里满满的钱币，竟是金多银少，铜色的更是一个也无！
小二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陈闻潮凑到他耳边，“小二哥，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你懂吗？”
“懂，懂的！”
陈闻潮又道，“那还不赶紧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的包间？”
“是，是！”
小二艰难的把目光从那个钱袋上挪开，大声喊道，“二楼雅间一位！！”
陈闻潮抬手就给了小二一个毛栗子，“蠢货，你这样喊别人不就知道我有钱了？”
陈闻潮的手劲有多大？这一下直敲得小二百会震动，头晕目眩，瞬间就被疼的飚出了泪花。
可他又不敢声张，这位可是有钱的主儿，这个钱袋里的钱足够买二十个他，要是这位爷把自己从东家那儿买回去，那可真是生死难料了。
“是，是，爷，我不喊，我不喊，您跟我来便是……”
红着眼睛，小二将陈闻潮带到了二楼的一个包厢内，“爷，您要吃些什么？”
陈闻潮想了想，随口报道：
“两道凉菜——蜜汁糯米藕，珊瑚白菜；”
“四道热菜——烧四宝、干焖大虾、芙蓉竹荪汤，荷香牛排；”
“再来两个点心——千层糕和春卷。”
小二连忙点头哈腰，“爷，我们已经好几年进不到牛肉了，那荷香牛排我们实在做不出来！还有，还有……烧四宝、千层糕我们也做不出来。”
陈闻潮敲了敲桌子，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这个也没有，那个也没有，你们味鼎楼是怎么做生意的？就这样的破地儿，还要赶我去对面吃酱合素面？”
小二哪里不知是刚才自己狗眼看人低惹恼了这位爷，当即一躬到地，“爷，都是小的不好，小的狗眼看人低，小的不是个东西！小的这就给大爷赔罪了！”
若陈闻潮还是东岸国王子，那欺负店小二的行为的确是有些掉价的，
可如今他的身份只是一个被压抑了十年的乡野小子，要不来这么一出小人得志的戏码发泄发泄，他怕自己会积郁成疾。
现在，打也打了，吓唬也吓唬过了，陈闻潮的怒气便算是消了，心情舒畅的他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这样吧，先按我点的上，要是你们实在做不出来的，就挑你们店里拿手的。”
小二知道自己这道坎算是过去了，连忙点头哈腰，“我这就去和后厨说，一定让您吃好！”
小二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陈闻潮这时才打量了一下包间——房间整洁明亮，虽然装修一般，但是花了心思，那墙上挂着的枯竹干花，看着也颇有意趣。
“你们这是在欺负我！”
楼下大堂突然传来女孩的怒吼，陈闻潮走到窗边，看了下去，
因为这个雅间的窗口不朝外，而是朝内，楼下大堂的情形一目了然，
却见一位少女——姑且称之为少女，因为此人头发有些凌乱，看不清面容，身上穿着丝绸罩衫，所以光看身形也瞧不出男女。
“你们明明没上这个菜，凭什么让我付这个菜钱！”
陈闻潮闲着也是闲着，立刻将椅子拉了过来，顺手抓了一把摆在桌上的瓜子——
当了十年乡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热闹，他可太久没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