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首祭父
郑建颤颤巍巍的爬上了崖顶，回身看去，村庄就在脚下，围在崖底的村民就像蚂蚁一样。
陈闻潮正在前方不远的树下等他，他双手抱胸，一脸戏谑的看着郑建。
“你也太磨蹭了！”
陈闻潮说着话，向前走了两步，郑建的目光随着他的行动而移动，就看见一只狐狸被陈闻潮的猎刀钉在了树上，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陈闻潮拔下猎刀，随手摘下一片树叶，随后向郑建走来，
郑建不知道围绕在陈闻潮身边的那股气势是不是传说中的杀气，反正他此刻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闻潮，闻潮……”
郑建讨饶道，“我不是……我不是故意针对你！就算我不说，其他人也会推荐你去报信的！！”
陈闻潮将刀拿了起来，郑建“啊”的一声尖叫，用手遮住了自己头脸，“不要杀我！”
“脑子有毛病！”
陈闻潮拿着树叶将猎刀上的血迹擦去，
“我陈闻潮是随便对村里人动手的人吗？”
他拉着郑建来到崖边，对着下方挥了挥手，
“我们去啦——一定把援军带回来！！”
喊完话，陈闻潮松开郑建，掉头向后山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走啦！”
郑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紧了紧腰间的猎刀，咬了咬牙，赶紧跟上了陈闻潮的步伐。
他刚刚还想着是不是要在陈闻潮身后偷袭背刺，结果了他，
可是地上狐狸的尸体，让他息了这个念头——没想到，吃软饭的陈闻潮竟然是个可以单杀狐狸的狠角色！
可别偷袭不成反被杀！
……
陈闻潮在山里兜兜转转，郑建跟在后面提心吊胆。
“闻潮，我们这不像是往金源城去的方向啊。”
“我们不熟，请连名带姓的叫我，”
陈闻潮头也不回，
“我还有些事情有处理，处理完了就走。”
郑建现在可没胆量忤逆陈闻潮，只得唯唯诺诺的跟在他的屁股后边。
又走了三四里地，陈闻潮带着郑建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
谷口只能容纳一人进出，可一旦进了谷，就发现这里别有洞天，竟是一块足有六七十亩的田地！
“这，这里……”
“是我开辟的田地，”陈闻潮回头诡异一笑，“你可要给我保密哟！”
这是一片没人知道的私田！显然这片田地的产出是不用缴租纳税的！
郑建觉得自己掌握了陈闻潮的秘密，顿时腰杆儿又硬了起来，
——小样儿，你的把柄落在我的手里了，看你还怎么跟我耍横！
陈闻潮往谷内深处走去，郑建则晃晃悠悠的吊在后面，他看见了藏粮食的山洞，也看到了成堆的麦子。
“牛二！牛二！”
陈闻潮大声叫喊着，随后就听到谷里传来一声愉悦的回应，“大哥！是大哥来了！”
牛二是真的牛。
字面意思，他是牛。
郑建就看到一头雄壮的水牛迈着四蹄向他们跑来，
“牛，牛族！”
郑建掉头想跑，却被陈闻潮一把揪住了领子，给拽了回来。
“大哥！”
牛二跑到近前，亲昵的拿头去蹭陈闻潮，
陈闻潮一手拎着郑建的领子，一手轻轻的摸了摸牛二的大脑袋。
“大哥，那个坏女人没有来？”
“以后那个坏女人都不会来了，”陈闻潮说道，“她被我杀了。”
郑建瞳孔地震，他听到了什么？
“那这个人呢？大哥你不让我被那坏女人发现，那这个人呢？”
陈闻潮拽着郑建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要祭拜我爹，这个人你给我看住了，别让他跑了。”
“好的，大哥！”
被身形庞大的牛二盯着，郑建整个人都僵住了，“陈，陈闻潮，你，你，你……”
郑建因为掌握了陈闻潮秘密而涌现出的勇气，此刻一下子就泄了个干净，
他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你到底要干什么？”
“跟我来。”
陈闻潮也不多解释，径直走到了一个土包前，郑建则被牛二押着跟在后面。
土包前竖着一块木板，上边雕刻着几行字。
【义父陈三光之墓，义子徐子轩立】
石桥村除了陈闻潮，无人识字，自然也包括了郑建，
虽然他不知道木板上写着什么，但不妨碍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因为陈闻潮开始对着木制的墓碑讲话了。
“阿爹，我来看您了，”
“启灵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仪式后，我就会一个一个的找我们的仇人报仇，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您亲手杀了阿旺哥，让我可以顶替他的户头，可他是您的亲儿子，您为了我一丝犹豫都没有！”
“您又带着我逃离了追杀，念晶破碎，身中一十三处刀伤，终于带我来到此处，这才保住了我的性命，我欠您的根本就还不清！”
“您散去了所有的家财，希望村里人能接纳我们，可是村里人依然对您百般刁难！您拖着重伤之躯，为他们耕田犁地，做牛做马，却换不来他们的真心！”
“只过了三年，您这个曾经的四阶高手，竟被活活累死！我恨我自己，什么都帮不上您！我恨呐！”
“您死后，您散给村民的财物，被村长郑顶全部搜走，倒是成就了他家的富贵；可是村民不敢找他麻烦，就把怨恨都移到了我的头上！这一村愚夫简直可恨至极！”
“今天，我把害死您的仇人之一给带来了，
天启一千四百三十八年，您旧伤复发，卧病在床，正是这个郑建，威胁您为他家的十八亩地收粮，
您晕倒在地里，而这家伙竟然在一边说风凉话！更是放任您躺在地里整整四个时辰！”
话说到这里，郑建早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他不停的磕头，嘴里喃喃不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怪不得陈闻潮什么东西都不避着他，原来他早就起了杀心！
他也是傻，怎么就跟了进来——说什么让他保守秘密，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难道不是死人吗？
“阿爹，我即将离开石桥村，以后来看您的机会很少了，所以在临走前，我拿此人首级祭奠于您坟前，也算是我的一点孝心。”
“您放心，继这个郑建以后，那些迫害过您的蠢货，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郑建肝胆俱裂，怪叫着跳起，向着谷口疯狂奔去，
可是没跑两步，他就发现自己停住了，
两条腿还在使劲的迈动，可是身子却一寸都没有往前移。
胸口传来温热的感觉，他低下头，就看到一只牛角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此时才感到一阵剧痛。
牛二闷闷的声音响起：“我大哥让我看住你，可不能让你逃了！”
郑建张开了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视线突然高了起来，随后一阵天旋地转，郑建看到了被牛二顶着的无头尸体，而陈闻潮则拿着猎刀站在一旁，哟，这小子挥刀的动作倒是蛮好看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陈闻潮将猎刀收回腰际，“牛二，你也该回族里继承你父亲的位置了，你总跟着我也不是个事儿。”
“我不管，是大哥你救了我的命，我这辈子就跟着大哥你了！”
陈闻潮却摇头道，“我接下来会到城里去，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带着你不方便。”
牛二硕大的牛眼顿时变得水汪汪起来，他用头轻轻拱了拱陈闻潮，不再言语。
“别难过，牛二，之后我们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陈闻潮纵身一跃，跳上了牛二的脊背，
“走吧，带我去狼族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