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鉴别
卓一波认真观察画的每一个细节，笔画纵横，简洁老辣，内实外展，整体自然。雄伟浑厚却不失灵动。看落款处此画作者是岭南派创始人之一高奇峰，岭南派三杰之一。高奇峰特点，把传统笔墨功夫以及撞水，撞粉等花卉画中的特殊技巧用于飞禽走兽和山水。达到形体逼真而又生气勃勃的效果，构成了雄伟精美的独特风格，书法用笔老辣功底深厚，自成一体，颇具影响。这幅《秋蝉图》为何我闻所未闻呢？难道是假的吗？
看了一下纸张，有着明显的历史特征和文化背景。纸张质地较厚，阳光下也呈现出金黄色的光泽。很符合民国时期到现在的历史沧桑变化感，品相完好，画中并没有裂痕，泛黄不均的情况。并不是修复品。落款处也是随意而流畅，一气呵成。
卓一波看的有些入迷，其实他并不了解高奇峰。对他的画也像照片一样见过了数次，但眼前这幅画无论是质地还是下笔，都无可挑剔。但是纵观高奇峰那么多画当中唯独就没有这幅秋蝉，难道是高人临摹出来的作品，然后附上了高奇峰的大名。
老板眯着眼撇了撇嘴笑道:“这幅画可是有故事的，不知小老弟对这幅画的真假，能窥探到多少呢？”
卓一波听到老板把这幅画的故事引出了一点线索，但是他的神情却十分的得意。高奇峰留下的画很多，大多数都在广州博物馆，美术馆收藏。如果这幅画是真品的话，起码都值个几百万到上千万不等。此画在民间流传，还是他亲自署名的，是真是假真不好说。
一时间还真的难以判断是真是假。
卓一波眼看无论从纸张，下笔，风格，落款，笔墨，都看不出一丁点破绽。又看了一下厚度，并不具备一揭为二的条件。难道是已经一揭为二，又糊上了一张？
在作假方面，一揭为二，很难做到，画要能揭开，要具备条件才行。纸必须是夹宣，也就是两层宣纸两张做成一张，这种纸都比较厚。夹宣这种纸清代才开始流，条件是符合了。但是一揭为二最多的作品是书法，而不是画。
老板很显然从卓一波的表情也看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双手搭在台上，乐呵呵的看着他。
卓一波还是不死心，当下就运起道义奥秘。双手完全撑在画上面，淡淡的荧光迅速包裹着画，一遍一遍的冲刷。在纸上面寻找着可疑作假的地方，但这能量也只能透出里面有没有空间或者有没有夹层，并不能告诉你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过一瞬间就收回，没有找到任何头绪。卓一波摇着头苦笑道:“画像真的，但是传世下来的，并没有这幅画。”
老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你分析的已经很好了，这幅画确实大有来头。但是并没有记录在他的作品当中，因为这幅画画完之后，就已经被人收藏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见过这幅画。”
老板的父亲本身就出生于乱世，小的时候就随他的父亲走南闯北，按照以前的话说就叫做挑脚郎。就是在北海进的盐和其它稀缺物品，然后挑到其他地方去卖。说的走南闯北，真的是用脚走的。不像现在有汽车，单车，火车可以坐。
高奇峰本身就是广东番禺人，老板的父亲跟着他的爷爷，就曾到过广州番禺做生意。无意间帮助了高奇峰，那时的高奇峰已经年迈，那手抖的跟帕金森一样，根本无法作画，身上也无其它值钱的东西。所以他就将这幅画转头送给了他们，当时也是觉得普通字画而已收就收了，不过当时真的很普通。
一直保存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十年了。
老板将这一段经历娓娓道来，把我们这几个听的津津入味。乱世的年代，谁能明哲保身。更不要提一个画家了，在那种年代不知道多少手艺人死于非命，也许在古代传承下来的某种技艺，就在那个年代断了传承。
相比在那个年代，张大千，齐白石的画，那都是千金难求，相比于他们，高奇峰就显得籍籍无闻了。一直到古玩复兴，高奇峰的作品在几十年后才得以发光发亮。
苏总听完他的话，那搜索了一下高奇峰。看到了曾经拍卖过的价格。惊讶的喊道。:“上千万呐！”
别的不说，就凭这幅画。我们都可以断定，眼前这位老板的父亲以前绝对不是普通人。
见到我们识货，老板得意的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卓一波:“当时我父亲给我讲的时候，我也没当回事儿。直到很多年后，我看到拍卖行上有拍卖这个人的作品。当时我也像你们一样惊讶无比，这种泼天的富贵突然间就掉到我的头上。那时真的是兴奋的整夜整夜睡不着，不过现在看淡了，会拿出来与人分享分享，也该让它出来见见世面了。相信我会一直把它传下去，毕竟我们跟这作者也是有渊源的。”
也不难看出，老板说这话的时候，浑身骄傲的表情。那种不是看不起我们的表情，而是源于他的画发出内心的表情。
“老板真的是命好啊。”旺仔道。
老板呵呵了几声，没有说话。随手就将画卷了起来，包裹上黄色的绸缎。打开抽屉，就放了进去。:“画在懂画的人手里才是绝对的宝贝，放在只懂得钱的人手里。那他只是一堆钱而已，看来这世界上还是俗人多啊。”
我们三人头上挂满了黑线，没有接他的话，
卓一波将柜台上的鼻烟壶拿了起来，中国素有鼻烟壶之乡的这么一个称号，那它是什么呢？简而言之就是盛鼻烟的容器，小可手握，便于携带，明末清初，鼻烟壶传入中国，鼻烟壶渐渐东方化，产生了鼻烟壶内画这种本土风格，中国鼻烟壶作为精美的工艺品及书画，雕刻，镶嵌，琢磨等技艺，瓶身材料也是五花八门。上牙，玉石，玛瑙，琥珀等材料，采用青花，五彩瓷套料，巧做绿化上釉等烧法，一时间激起了内外多种工艺的繁华，中国鼻烟壶更是被誉为各国多种工艺之大成的袖珍艺术品，在海内外享有盛誉，成为中外人士珍爱收藏的对象。
老板这个鼻烟壶是清代碧玺鼻烟壶，看造型极其优美，质地圆润。开口道:“一般鼻烟壶带旋口的很少，因为在清代民间无法做出这种工艺，所以带的很少，正好回来是正的，上面是一块蓝碧，底下是一个粉碧，还有一个花梨的木座，而且与壶是镶死的，所以这件东西两边的这两条龙，跟故宫里边那个玉玺的边上的龙是一模一样。可以互相参照，是典型的乾隆时期官家的东西，这个材料就不用说了，非常完美的碧粉玉鼻烟壶。
老板满意的点点:“说的很好，满分”
旺仔摸着头喝着水，笑道:“老板，这鼻烟壶有没有故事啊？”
老板也是慈祥的笑了笑:“故事是有，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听。”
“老板讲的肯定喜欢听呐。毕竟那都是一种经历嘛，也可以借鉴嘛。”苏总捧捧场道。
说着老板就拿起鼻烟壶，仔细的跟我们讲了一段这鼻烟壶的来历。
这是一对夫妻档货车司机，这壶是他们在一次拉货到西藏当中结缘的。长途司机很辛苦，所以他们也在拉萨小住了几天休息。工作虽然辛苦，但是他们非常幸福。
他们拉货去拉萨之后，工作之后就在附近的茶馆，享受一下当地的阳光午餐。茶馆里并没有什么人。老板正在与几个人在谈话，他们听了一下，原来这老板家里遭遇变故，急需用钱，决定把全家宝卖给有缘人。来换取资金，度过难关。有些人就好奇老板的传家宝是什么？就让他拿出来，老板进屋半晌之后才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是一个小瓷器。正是清朝乾隆碧粉玉鼻烟壶。
男子也凑上去看看，如此精致的一个鼻烟壶。心里顿时就喜欢上了它，之后就向老板询问价格。老板也看他诚心想买。就说5万块，想想当时的5万块也挺高的，这男子咬咬牙还是把它买下来了。
一直收藏在身边，最后在我们市，发生了一起车祸，刮到别人的玛莎拉蒂，迫不得已男子的老婆就拿到来这里典当，我当时给了10万块钱。
在我们脑海里出现一个大疑问，这不是典型的诈骗手段吗？
怎么来的老板这里竟然成了，可歌可泣的卖壶救夫的感人故事了。
旺仔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引起了老板的注意。老板也没有在意，笑呵呵的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挺像一个诈骗团伙作案的例子。”
听到老板的话，我们表情都尴尬起来。脚底下都恨不得抠出三室一厅来，我们两个瞪着旺仔不说话。内心暗自想:“就算想笑，你他妈的能不能忍一下？”
旺仔看到我们的眼神，撇了撇嘴。他的潜台词是:“笑要是能憋住，我们还会出名吗？”
苏总赔笑道:“要是其他人口中讲出来，我肯定是认为诈骗的。但是在老板口中说出来，那绝对是真实的，相信他们的版本就是从你这里套用出来的。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嘛，诈术取自于生活，而用于生活嘛？”
短短几句话就把老板捧的喜笑颜开，手指着苏总点了点头:“你呀你呀真的是太会说话了。”
苏总这一番话，不仅帮我们化解了尴尬，还捧了老板一脸。
旺仔一脸苦笑，摊着手道:“人才啊！”
我也朝苏总投去了赞许的眼光，手中拿起了一个杯子。开玩笑的道:“苏总混迹社会多年。肯定也见多识广，不如你上手这杯子看看”
苏总谦虚的尴尬笑道:“那就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这都是读书人该干的事，我们这些二溜子。就上不了台面了。”
又是一记重捧，无形之中就把老板也捧进去了。
老板的嘴角也是咧到耳根，但是没表露出来。
“做人不要太低调，太低调的话，别人会把你真的当二溜子的我来。”旺仔走过来，准备上手。
看了半天支支吾吾，最后说道:“非常精巧的一个小碗，不是他说的杯子啊，其实就是一个碗。古代的人没有那么多饭吃，所以他们的碗都特别小。这样就给他们造成了我吃了多少碗多少碗的假象。给自己很多心理暗示自己吃很多碗了。这碗旁边的有两个大公鸡。画的很好，很生动。意思就是鸡有东西吃，人有饭吃。面写着成化年制，就是说成化年间烧的这个碗。嗯，我说完了，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说完之后，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段精彩的表演，成功的把我们这几个逗笑。他也不理会我们的目光，直直坐回自己的位置，用喝水掩盖自己尴尬脸红的行为。
老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道:“嗯，挺不错的，小伙子，继续加油！还是等这位小哥，给我们解答一下吧。”
卓一波边笑边伸手去拿，端详了好一会儿。
明清瓷器中，斗彩鸡缸杯可谓久负盛名。
成窑以五彩为最，酒杯以鸡缸为最。
成化年间，成化帝为博取万贵妃欢心，下令烧制鸡缸杯。鸡缸杯所绘及图景温馨动人，无不唤起万贵妃人对生活的憧憬。从拉丝到釉上彩，经多次烧制，工艺复杂缜密，成品率极低。所以才造就了传世极少的现象，不然它不值这个价格。
众所周知康熙，雍正，乾隆这三人对明代成化一筹朝的瓷器颇为痴迷，比如鸡缸杯。清仿明的鸡缸杯都可以卖到天价，明成化正宗鸡缸杯更是拍卖过亿，可谓一杯胜黄金。
明成化瓷器的胎底白净细柔，在强光下照射成肉红色。还有斗彩保持了青花优雅，红色典雅的相互衬托。
卓一波转头一想:“胎底没有问题，但是杯身始终看不透。”直接运起道义奥秘，还是发现了其中的破绽。杯底跟杯身连接处，竟然有很微妙的关系。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秘密，果然，作假无处不在呀！
卓一波道:“成化斗彩鸡缸杯，色彩绚丽，稀少名贵。所以仿制的很多，有清一代从乾隆，康熙，雍正都仿过。仿的最好的是康熙，1:1照着仿出来。到了雍正和乾隆。只是仿了一个意，大概形状已经变了。也添加了很多清代的人物，多了乾隆的诗。他们的款底都会写着大清乾隆仿古。和而老板手中这只鸡缸杯写着成化年制。胎底是有明朝的风格。但是上面就是假的了。所以说这下真上假，不知是不是这样呢？老板。”
老板眯着眼，心里满是震惊不已。他这个跟古董一辈子交道的人，在作假这一方面都不可能说永远不被打眼。但是眼前的年轻人，居然能看出这鸡缸杯是假的。
这鸡缸杯可是在他和他父亲面前亲自鉴别之后买回来的，这二人在上面研究了半天，最终才识破了这成化斗彩鸡缸杯，从原先的天价到最后的白菜价。中间过程了可谓相当精彩的，那也是他们经历破产最近的一次，也是这一次让他们认识到了这一帮作假团伙的高超手段。
想不到这年轻人，轻易了就识破了，这鸡缸杯的阴谋。老板看着淡定无比的卓一波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了，没想到仅看看不到几分钟。就能马上觉察出其中的关键问题，不得不佩服。”
卓一波暗自自责，不管是身上的功夫，还是道义奥秘。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毕竟这太骇人听闻。他们知道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万一别人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了我的事情，相信对他们只有害而无利。
“老板，过奖了。我也是想起了很多。专家打假的视频。当时我也看不准，但想一下，如果是真的话，这杯子应该在3亿左右。但是很多地方，都做的非常好，就像真的一样，我也差点以为是真的。就在临门一脚就想起了偷龙换凤，作假之法。”卓一波道。
由于太高调的原因，不得不低调一点。借专家的话转移注意力。否则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
“哎呀，江山代有人才出啊。”老板兴悻悻的道。
看着老板的表情，估计真的是有点刺激到老板的自尊心了。我们对望了一眼，这是真的不好说些什么。
苏总道:“把这鸡缸杯你好像挺在乎，它不是假的吗？”
老板把杯子放在手中，左看右看。叹了一口气说道:“它虽然是假的，但是对我来说他意义重大。”
“哦，老板，那这杯子是不是也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啊？”旺仔直接问道。
老板差点笑了出来，接过话茬说道:“故事是有，你们又想听。”
“当然想啦。”我接过话道。
其实每个人的收藏，不外乎收藏他的价值和历史意义。可能对于某些人来说，他还是一个故事的载体。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古董，一幅字画。可在当事人看来，那都是他的经历和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