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赎罪
在我和豹虎搏斗的同时，另一边拿着魔剑的玄衣少年，冷着脸斩断了最后一丝怨气。
怨气消散的同时，豹虎血色的双眸突然变回了琥珀色。
身下挣扎的豹妖突然瑟瑟发抖，爪子一软，几乎瘫软在地，化回了人形，竟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郎。
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妖尊赎罪，妖尊赎罪！”
方才看到那些消散怨气，我便已经明白了个大概，这豹虎多半是被这怨气所侵蚀，才导致进化成大妖，又伤害了村民，吸食了不少精气。
见他化作人形，我自然也变回了人形。
豹妖匍匐在地，动都不敢动，在他身前，站着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女，深蓝色的狐狸眼，墨发如瀑而下。
“你叫什么名字，怎会跑到凡界？”少女清冷的声音响起。
豹妖颤颤巍巍抬起头，看清我的面貌，又哐哐磕了几个响头，才颤抖地说道：“我叫凌玄，原本生活在妖界东山，不久前妖界结界松动，我就想混出来玩，没成想到了人界，还受到了这怨气的影响，犯下弥天大错，求公主原谅！”
我忍不住问道：“妖界的结界松动，是什么时候的事？”结界不是阿爹的真身而设吗？怎么会松动，难道阿爹出了什么事？
凌玄抬起头，总算敢看我，他说道：“我我我也记不太清了。”
人界的时间与妖界不同，在我们出发前父王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结界会松动？
“那我问你，你偷跑出妖界前，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凌玄急得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公主，我只是生活在东山上的一只小妖，什么都不知道。”
见问不出什么话来，我只得放弃，看来得快些去洛河取得神器再赶回妖界。
我冷声开口：“虽说你是受到怨气影响，但犯下滔天大罪，残害无辜凡人，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妖界的炼狱塔受罚，另一个是余生留在人界，守护乌岭山脚下的村庄，替村民开垦种地，弥补过错。”
凌玄连连磕头：“我……我选第二个。”大不了这一辈子都守在这个村庄，替村民们干活总比进炼狱塔受刑，炼狱塔是什么地方？活剥皮肉，炼化白骨的地方，所有犯了错的妖都去那里，痛不欲生。
“我愿自毁灵根，生生世世留在乌岭山下务农，弥补业障。”
毁了灵根，不亚于剃骨之痛。
见凌玄如此诚恳认错，我点点头。
“狼狼！”我高喊一声，一个小孩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我脚边，额间露出了一抹红印。
狼狼说：“姐姐，是要打架嘛？”
“不打架，打完了，你将这个人还有我们余下的粮食带回村庄，分发给老百姓，监督好他干活，不要让他偷懒！”我指着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来的凌玄说道，“还有你，别想着干干活就能弥补罪过，你将那些白骨，还有没完全腐烂的尸体全都运回村里，挖地，替每个人都安葬好。”
凌玄在地上又连连磕头：“谢过公主不杀之恩，我必将以余生替自己赎清业障。”
狼狼点头：“好的姐姐，保证完成任务！”
小狼妖的力气出奇的大，他将凌玄一把从地上提起，说道：“主人的命令，你随我走吧。”
凌玄连忙低下头，跟在狼狼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回到了方才易什受伤的树林。
松惟和曼幽纱还在为易什疗伤，执着剑的少年见我回来，默默将手中的剑碾碎，魔气重新回到他的体内。
易什依旧没有醒来，面色苍白，趴在一块石头上，后背的伤清晰可见。
豹虎的爪子带着戾气，松惟好不容易用仙术将那些戾气清除干净，他的额上浸了汗水。
我开口问道：“易什怎么样了？”
松惟摇摇头：“情况不是特别好，失血过多已经重度昏迷，我方才已经将他伤口处的戾气净化了。”
曼幽纱将伤口处撒了点粉末，我们没有备药，这些粉末都是在山上临时找的草药，随后她将手中的布条，一圈一圈缠在了易什受伤的地方。
“岚姑娘，豹妖可有被你击败。”
我说道：“他本是妖界的小妖，无意来到这里，受到了怨气的影响造下杀戮，我已让狼狼监督他下山，帮助村民垦荒种地，一辈子守护乌岭山的村民，不可再回妖界。”
松惟点点头，他正输送灵气给易什，加助他恢复。原以为普通的凡人之躯应当吸收不了灵气，但不知为何，易什的躯体竟能吸收飞快。
松惟心里想：易什的确是修炼的奇才，他定能说服他，同自己一起回到仙界，他会把易什当成亲弟弟般看待，毕竟他刚才可是救了自己一命。
厌青忽然开口：“为何会从妖界跑出来？”
之前破北山结界的时候，厌青同我一起见过父王，他自然知道结界是由妖棂的真身铸造而成。
我心里空落落的，望着他说：“那豹妖说，他是趁着妖界的结界虚弱才偷跑出来的，这也是我正苦恼的问题。”
阿爹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厌青望着我，安抚道：“等到洛河夺取完神器，我们就回去找你父王。”
少年认真的双眸似乎带着令人安静的温暖，我点点头，暗暗祈祷阿爹能够平平安安。
曼幽纱问道：“那怨气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控制人心绪。”
想起那能成型的怨气，我也沉下脸：“这怨气的来源似乎是朝溯城，朝溯城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才导致这怨气经久不散，居然还能蔓延到乌岭山。”
松惟说：“我们得快些去朝溯城了，这座山早已被怨气侵蚀，易什留在这里只怕会更难恢复。”
周围的草木已经被夺走了生机，干枯一片，带着死寂一般的沉默。
不单单易什待在这会难以恢复，连我们也会被这样的环境印象，导致心神不宁，甚至变得怨毒。
松惟小心翼翼扶起仍然陷入昏迷的易什，“走吧，我们下山。”
下山的路依旧陡峭崎岖，但好在没再遇到什么妖兽，我们顺利到达了朝溯城——也是几百年前的洛城。
另一边，狼狼带着凌玄原路返回下山。
见到有人平安走出乌岭山，村里人都围了上来，还包括收留了他们一宿的老婆婆。
老婆婆先凑上来问：“孩子，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了？”
老人有些脸盲，以为凌玄是昨夜六人中的其中一个，并不知道他就是在山上作恶的妖怪。
狼狼解释道：“放心吧老婆婆，我的哥哥姐姐他们都没事，妖兽已经被他们杀死了，他们也翻过乌岭山去朝溯城做生意了，对了，这些粮食，是姐姐让我给你们带的。”
凌玄赶忙把手里的粮食递过去，村民们连连感激。
老婆婆笑着说：“他们没事就好，看来那个姑娘还真有点本事，那么吓人的妖怪都被她收服了。”
凌玄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真正吓人的明明是那个九尾白狐，上古妖神的血脉，震慑得他四肢到现在还发软。
狼狼学着妖魅岚的样子从兜里掏出几块银锭，有模有样地递到了村里人手上，说道：“我们想在这里常住，可以吗？当然不是白住，这个家伙会帮你们干活的！”
他说着，指了指一旁局促不安的凌玄，凌玄连连点头，不敢说一句话。
村里人见他们这般，又是送粮食又是给银锭的，最关键的是还把山里的妖怪给制服了，早就感激不尽，看向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很快就有人主动招手想收留他们，老婆婆笑道：“要不是我屋里炕小，你们干脆就来我家，以后常来玩。”
狼狼点点头，顺便拍了一下一旁比他高的凌玄，这一掌带了些许力度，自从和妖魅岚缔结灵宠契约之后，他的力量也得到了增强，凌玄不敢说什么，受到这一掌，腿一软差点要跪下。
村长得知妖物已除，又是悲愤，又是欣慰。
这一日，村里失去儿女的，纷纷去乌岭山上找孩子的尸骸。
凌玄沉默地帮着他们带回白骨，又挖深坑埋葬，他犯的错，要用一辈子来赎。
夜晚的村子亮起了长明灯，护送逝者的亡魂回家。
村庄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