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卧床

    回家的第二天，子奇父亲就进城了，留下母亲在家照顾子奇。子奇信心十足，母亲做的饭菜他都尽量多吃一点，每天三次全身按摩，他都让母亲尽量多按一会。

    其实，医生已经告诉了子奇父母，子奇恢复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精心护理，不要产生褥疮，才是最现实的。而子奇，并不知道这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恢复。

    高考后，试卷的标准答案很快就出来了。考生们都开始对答案估分了，然后，市里的报考志愿咨询活动就开始了。

    小贝估了分，约兰兰一起到咨询会上咨询了，又到学校征求老师的意见，然后就到子奇家。她只是下意识地来看看，看子奇回来没有，没想到子奇真在家。

    小贝和兰兰是下午三点多到子奇家的。

    当看到子奇家大门开着，小贝心中一喜，兰兰拍拍小贝说：“回来了！”走进大门，听见厨房里有响动，小贝悄悄说：“这家伙这么早就做饭了？”说着，快步走向厨房。她一大步猛地踏进厨房，刚想喊一声子奇吓唬他一下，可嘴张开还没出声，看见在厨房做饭的是子奇妈妈。小贝张着嘴，尴尬地愣住了。

    子奇妈妈也看见了小贝，先是一惊，迅即笑了。她温柔地和小贝打着招呼：“女子，你来了！”关了火，拉着小贝走出厨房，见兰兰也来了，也笑着打招呼。

    子奇母亲拉着小贝往子奇屋子走，到了门口，就向里面喊：“奇奇，小贝来了！”

    子奇在屋里，穿着短裤背心，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件薄床单。他早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他感觉到了小贝的气息。子奇用胳膊撑着身体，侧着身子向门口看。

    小贝进门的那一刻，子奇的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他张着嘴，抽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贝兴冲冲地走进门，刚想和子奇开玩笑说，怎么这么大的架子，还不出来迎接我们。可当她看到子奇侧着身子倚在床上的样子，头嗡的一声，呆呆地看着子奇，慢慢地向子奇走去。子奇母亲小心翼翼地跟在小贝身后，兰兰站在门口也呆了。

    小贝缓缓地走到子奇床前，轻轻地扶住子奇的胳膊，柔声问：“你怎么了？”看着子奇费劲的样子，小贝心酸地扶着子奇的肩膀，慢慢地往下按。子奇母亲也说：“你躺下吧。”

    子奇顺从地平躺在床上，故作镇静地笑笑，对小贝说：“我没事。你考的还好吧？可惜我还有几篇经文没抄完。”小贝摸摸子奇的脸说：“我考的挺好的，你放心！——你瘦了。”

    子奇母亲让小贝和兰兰坐下，简单给她们说了子奇出车祸的情况。子奇母亲最后说：“还好，是国家的单位，啥都管呢。”

    小贝和兰兰听的眼泪汪汪的。她们没想到子奇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原来是出了车祸住院呢。

    小贝从凳子上站起来，坐到子奇的床前，拉着子奇的手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子奇母亲拉着兰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小贝和子奇。

    子奇看着小贝，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笑着说：“我没事，医生说了，好好做康复锻炼，会恢复的。”他又挥了挥胳膊，“我还年轻，没那么容易倒下。”小贝勉强露出笑容点点头说：“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过了一会儿，子奇母亲端来了饭菜，她说：“现在给奇奇要少吃多餐，加强营养呢。”她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对小贝说：“咱把奇奇扶起来靠着被子。”兰兰也过来帮忙，扶子奇起来，靠着被子坐在床上。

    小贝见子奇手也不是很利索，就要给子奇喂饭。子奇母亲说：“让他自己慢慢吃吧，医生说这也是一种锻炼。” 小贝照看着子奇吃饭，时不时让他慢点吃，或吃这个，吃那个。看着子奇笨拙的样子，小贝心疼极了。当时，她就想好了，她要留下来照顾子奇。

    子奇吃完饭，小贝帮子奇母亲收拾碗筷。她要去洗碗，子奇母亲硬是拦住了。子奇母亲说：“你能来看子奇已经很好了。”听着子奇母亲的话，小贝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兰兰拉着小贝不停地劝，说些宽心的话。

    子奇母亲洗完锅碗，又来到子奇房间，爱怜地看着子奇说：“你躺下休息吧。”子奇点点头，小贝帮着，让子奇躺下了。子奇睁着眼睛，看着小贝说：“你不要担心，我会好起来的。”小贝点点头，对子奇说：“你睡一会吧。”子奇听话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子奇母亲上前看了看子奇，小声对小贝和兰兰说：“睡着了，你俩走吧。”

    小贝看着兰兰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吧。”兰兰嘴张了张，没说话。

    子奇母亲把小贝和兰兰送到大门口，小贝说：“阿姨，你回去歇着吧，我去送兰兰。”子奇母亲默默地点点头，看着两个小姑娘走了。

    兰兰搀着小贝往车站走。兰兰问小贝：“你有什么打算？”小贝坚定而缓慢地说：“我要留下来照顾子奇。”兰兰担心地说：“那怎么和你家里人说啊？” 小贝说：“你回去给我妈捎个话，就说我照顾子奇一段时间，暂时不回去了。”兰兰为难地说：“阿姨要问你和子奇的关系，我怎么说？”小贝平静地说：“你看着说吧，如实说也行，反正已经毕业了。你让她不要担心我。”兰兰想了想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要想好，子奇这病不一定能恢复好，我家有个亲戚就是这样的，一直没好。”小贝说：“不管怎样，我不能放下子奇不管。”

    送走了兰兰，小贝又回来了。

    子奇已经醒了，母亲正给子奇擦洗身子，地上放着便盆，显然，子奇刚大便完。见小贝回来，子奇母亲心疼地说：“好孩子，你怎么回来了？”小贝微笑着说：“阿姨，我留下来照顾子奇。”

    子奇见小贝回来看见了他的便盆，很尴尬。他难为情地对小贝说：“你回去吧，我不用你照顾，我很快会好的。”小贝没吭声，伸手就要唤子奇母亲。子奇母亲说：“好了，就完了。孩子，你歇着吧。”子奇母亲清理完，把便盆端出去了。

    小贝坐在子奇床头，子奇看着小贝，小贝看着子奇。小贝拉着子奇的手问：“你不是说过，你是我老公，我是你老婆吗？还算数不？”子奇眼里含着泪花：“我也不知道！”小贝把子奇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柔声说：“傻子，你是！”又用手抚摸着子奇的脸说：“你要是恢复不了我就伺候你一辈子！”子奇又流泪了，泪水流到小贝的手上；小贝用手擦着。泪水不停地流，小贝不停地擦，慢慢地擦。

    子奇颤抖着握住小贝的手说：“你要好好上学呢，上个好大学。我现在才体会到上学的好。”

    转眼，天就快黑了。子奇父亲也回来了，有才叔也来了。子奇母亲在后面客厅向他们说了小贝要留下来的事。子奇父亲气哄哄地说：“让人家孩子照顾啥？你没长手？我早说了，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人家娃是啥？你娃是啥？自己的罪自己受，不要连累别人！”子奇母亲也生气了：“你冲我喊啥？又不是我让人家孩子留下来的！你能，你咋不在家伺候奇奇呢？！”有才说赶紧打圆场：“你看你俩，一开口就吵！本来是个好事情，让你们都说成坏事情了！”

    晚上，小贝又帮着子奇母亲照顾子奇。她留了心，观察到底该怎么照顾子奇。到了夜半时分，子奇母亲说：“孩子，你去休息吧，也没啥事情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小贝这才上楼到自己那个房间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