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有家客栈
解决完何仲之后，陆尘没有多做停留，就连收尸的事情也没有去做，单骑朝北而去。
坐在马背上，怀中抱着初见，以道门基础口诀作纳气吐气的养气功夫，一呼一吸之间，与马背起伏天衣无缝。
那日与何云舒一战，剑四、剑五两招行云流水，看似一气呵成，实则不然。
以陆尘如今的境界，就算提起一口气机不坠，施展剑一、剑二已经极为勉强，更何况是那更具气象的剑四与剑五。
故而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气机紊乱之下，体内灵力更是杂乱无章，理不断，理更乱。
当时若不是担心何仲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对狂刀帮痛下杀手，不得不将体内紊乱灵气强行镇压，说不得他就要在原地静坐半天仔细梳理。
此刻的他便是在一一修补那日之后残留在身体各处的隐疾，同时也在尝试揣摩一口气机的诸多妙用。
没了狂刀帮需要顾及，单剑匹马带着个小姑娘的陆尘白天头顶烈日，晚上披星戴月，几日功夫便赶出七百余里的距离，速度不可谓不快。
再有一日行程便可通过一座名为伏岭的小镇进入大唐，陆尘反而放慢了赶路速度，没有急着赶路。
两人胯下的坐骑是一匹脚力平平的劣马，早已累得够呛，若是再继续跑下去，陆尘都担心这匹马是否能够坚持驮着二人走到伏岭镇。
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尘土扑面，陆尘俨然已经成了一名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子，俊俏的脸都已经被那大漠风尘给掩盖了下去。
大漠黄沙烈阳，道路上热气升腾，陆尘翻身下马，独留初见在马背上，眺望前方，没由来的有些感慨。
睦州以南山清水秀，虽然比不得江南烟雨的小桥流水，却比这青州好上了太多。
孤苦伶仃的陆尘从身旁马背摘下水囊，灌下一口自行滚烫的水，递给初见后咧嘴笑了笑。
人烟罕至也有好处，兴之所致，哪怕是抽剑练剑也完全不必在意别人能够瞧见，大可以肆无忌惮任意施为。
又往前走出数里路，陆尘极目远眺，摸了摸身旁马背上满是细碎黄沙的干枯鬃毛，轻笑道：“这一路倒是苦了你了，前面瞧着又炊烟，指不定就是一家客栈，但时候肯定亏待不了你。”
这匹马打了个响鼻，步子都有些欢快起来，反倒是初见，这几日跟着陆尘可谓是吃足了苦头，此刻听到前方有客栈，双眼发亮。
这几日，她可是连个好觉都没睡着。
陆尘也扭头看着初见道：“肯定也亏待不了你的，行了吧？”
小姑娘连连点头，喜笑颜开。
虽说已经可以看到人烟，但真要走起来，还是画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一大一小一马慢悠悠的走向炊烟升起处，陆尘张目望去，吃了一惊。
没想到在这大漠中，还能找到一间如此规模的客栈。
四合院的骨架，主楼有三层，从那密密麻麻的窗户来看，最少都能容纳下百来号旅客。
在客栈外头，除了数辆马车外，一间简陋马厩中也挤满了数十匹马，大多高大健硕，皮毛发亮，让陆尘都升起一丝对身旁瘦马的愧疚感。
客栈外头有名身材瘦弱皮肤黝黑的店小二蹲在枯树墩上打着瞌睡，旁边不远处是一眼散发着清凉水汽的泉井，看得人口中生津。
见店小二嘴角带笑睡得正酣，陆尘也没有出声打搅的心思，轻轻走过去，放下绳子打了桶水，捧起喝了一口，正欲给初见也来上一口，店小二忽然惊醒，刚睁眼便瞧见了这家伙正在偷水，跳下树墩二话不说就抬脚踹来。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来偷咱家客栈的水！”
陆尘不惊不怒，侧身让过这来势汹汹足以让人好几天起不来床的一脚，微笑道：“这水并非白喝的，小哥尽管按照行情算钱就是，另外我要住店，能不能麻烦小哥安排一下？”
“住个锤子的店！”被躲去一脚的店小二怒骂一声，抬脚又踹，气势汹汹道：“瞧你这副穷酸样，住得起店才有鬼！老子要不是醒了过来，这水可不就让你白喝了？赶紧滚，再不滚老子今天要了你小命！”
陆尘满脸无奈，后撤两步躲过第二脚，正欲开口，却见客栈门口出现了一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子，双手叉腰，朝着店小二怒骂道：“熊小二，给老娘滚过来！敢对客人出售，当心老娘今天要了你小命！”
黝黑小伙顿时噤若寒蝉，收脚挤出个身前，小跑到女子身前，点头哈腰，与之前那副作派判若两人。
“给这位公子的宝驹仔细刷洗刷洗，给老娘伺候好了！要是敢耍小心眼，当心老娘打断你的腿！”
姿色平庸的女子挤出个自认为和善且妩媚的笑容，朝着陆尘伸手招呼道：“公子快快请进，咱们客栈能吃能喝能住能睡，价钱也公道，绝对不会亏待了公子。”
陆尘回了个笑容，将初见从马背上抱下来，拍了怕算是苦尽甘来的瘦马，扭头对着前来牵马的店小二说道：“麻烦小哥了。”
熊小二看向陆尘的眼神称不上友善，牵着马冷哼一声去了马厩。
陆尘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牵着初见走入相当宽敞的院落中，只不过才刚进门，就察觉都四周投来的不善目光，有些纳闷。
中年女子笑着解释道：“公子别上心，这些都是荒漠上刀口舔血的野汉子，看谁都像别人杀了他们娘亲似的，天生就是这副德行，也不必担心他们对公子有什么企图，只要进了咱们客栈，哪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守咱们客栈的规矩。”
陆尘微微点头。
有这位光是瞧着便十分彪悍的中年女子带路，陆尘付过订金后上了二楼，在一间邻着院子的屋子住下，在老板娘端来的水中洗了把脸，又帮着小姑娘擦了擦，一盆水已经浑浊不堪。
神清气爽的陆尘推开窗户，微微侧头便看到了院落中的光景。
院子里摆了几张油光发亮的桌子，坐了十来号人。
大多都是袒胸，胸毛横生的汉子，谈笑风生，喝酒吃肉无比痛快。
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此刻的陆尘深以为然。
就拿山清水秀的睦州来说，常人一般身材修长，面容精致，性子温婉，哪怕比不得的江南那边号称‘整个人都是水做的’说法，也别有一番韵味。
而在这大漠黄沙的北地，不论男女，天生骨架都要比南方高大一筹，面容粗旷，性子也豪爽，脑子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更像那种江湖中一言不合便刀剑相向的侠士，你看我不爽我就砍你。
在这群人手边，粗糙做工的刀剑等物就随意搁置在桌上，少有好货。
大唐不比大宋，铜铁之类矿产奇缺，而两国之间正逢战事，大宋官府自然不会让铜铁之物流入大唐，在边境的管制极为森严，哪怕是买把菜刀都要去官府那边登记在册，而要说什么刀剑等武器，那就更是难得了，能卖给你的，价格贵不说，用料都是那些边边角角，材质极差。
陆尘对院子里口吐芬芳满嘴荤话的莽夫并不上心，反而更关注客栈一楼大堂里面几张桌子的食客。
一旁角落中相邻两桌人物身上都带着一股军卒悍勇气焰，身材壮硕，隐隐护着居中的一位白发老者，气态沉稳。
一名白衣剑客独占一桌，潇洒不羁，悠闲酌酒，搁在桌上的长剑白鞘缠银丝，剑穗金黄，十分出彩醒目。
邻桌坐着一对母女，身披绸缎，举止不俗，只是面容间的忧色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下去，心事重重。
此外，在客栈大堂内，一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单手撑额，手肘抵在柜台上打着瞌睡，摇摇欲坠。
这是客栈老板，陆尘也是在对方手中开了这间房。
似是感受到陆尘的目光，刚还打着瞌睡的老板蓦然睁眼，眯眼看向堂外侧边的二楼窗口，与陆尘对视一眼又挪开视线，神色平静。
陆尘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来到屋子中间盘膝而坐，结出一个手印，指尖雷光闪耀。
几日的功夫，印堂穴中的电弧也仅仅是从两条增长到了三条，距离结成五雷法印，哪怕是虚影都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在没有什么大机缘的情况下只能遵循积少成多，靠着水磨功夫一点一点的积累而成。
不知不觉，日暮西斜，已近黄昏。
陆尘睁开眼睛，有些疑惑。
从声音来看，无论是堂内的几人或是院中的那些汉子，明明已经是半个下午的时间过去，却无一人离开。
来到窗前站定，陆尘向远方眺望，看到远处一道排开的黑线疾驰而来。
剧烈马蹄声传来，连客栈都跟着晃动起来，尘土飞扬中，近百披甲骑兵蜂拥而至，高头大马，令人生畏。
为首者不是披甲跨刀的将军，而是一名白袍公子哥，胯下骑着一匹乌骓骏马，到了客栈门外却不止步，策马前驱，竟是直接撞碎了客栈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