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飞剑
一直给人文弱印象的宋玉真打起架来也是丝毫不若的，腰细软剑，手段层出不穷，让洪南雨手忙脚乱，最终腰间被软剑刺了个通透。
这还不算完，明明已经胜券在握的白脸书生也是个狠人，一剑刺穿之后仍不罢休，握着软剑往左使劲一拉，差点没将洪南雨给拦腰斩断。
虽然成功击败了洪南雨，不过宋玉也不好过，遍体鳞伤，身上被大刀划出大大小小十数条伤痕，鲜血淋漓，身上那件文士青衫破碎得厉害，盘膝而坐，狼狈不堪。
整场战斗，李月都呆在陆尘身边，静静的看着那位马匪头子和叛徒的搏命厮杀。
直到此刻，李月将初见交还给陆尘，走近了呼气远多过吸气的洪客卿，站直身子居高临下道：“死在你自己引来的马匪手上，感觉如何？”
洪南雨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嘴中鲜血狂涌。
李月表情淡漠道：“我知道你此次的谋划应当与你儿子无关，都是你自己一人为之，否则你儿子也应该出现在此次的押镖队伍中。也知道你这次对狂刀帮背信弃义，是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也不怪你什么。相反，这次回去后，我会给你儿子一个机会，一个给他坐上你如今客卿位置的机会，在那之后，若是他对于咱们狂刀帮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会很平安的活下去，只要我李月在狂刀帮一天，就可以保证你儿子躺在客卿的位置上平平安安活到老死，若是他按捺不住，不满足你这个客卿的位置，那就……”
答案显而易见。
洪南雨如何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性，怎奈何口中早已被鲜血堵塞，出气多进气少，眼中满是哀求与愤怒。
李月冷笑道：“看来你也知道你儿子是什么性子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近人情？就连你儿子都不打算放过？可是你怎么没想过，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们父子？”
洪南雨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这位在狂刀帮立下赫赫功劳，本来此次回去后应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客卿除了哀求与愤怒，是否心底存了一份悔恨，无人可知，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李月转过身来，看向陆尘，轻声道：“让陈公子见笑了。”
陆尘微微摇头。
他心底觉得李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如此应对，已经很好了，好到不能再好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哪里肯给这名忘恩负义的客卿儿子一个机会？恐怕回去之后就提刀乱杀一通，别说儿子了，就连心腹手下都不会放过。
而且哪怕李月做的不尽人意，陆尘也不会去指手画脚什么，这是狂刀帮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外人来说道。
此次之所以出手，只是不想看到狂刀帮全军覆没而已，而带李月来，就是为了让她自行了断狂刀帮的家务事。
接下来的路不长了，陆尘相信李月会对于自己的身份守口如瓶，暴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到那位佩剑年轻公子侧头望来，宋玉抹去嘴角死死血迹，豁达笑道：“在宋某自断一臂之前，恳请仙师容我多唠叨几句。”
陆尘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
宋玉脸上也不见欢喜之色，平淡道：“不说断去一臂，宋某其实知道此次自己必死，不过宋某还是想争取争取一下活命的机会。想必公子已经发现我那些原本正在赶来的兄弟已经停下了脚步，之所以如此，是担心我的这些弟兄也白白送死了，这样，不值当。宋某如今只有一言说于公子听，公子贵为仙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隐匿在小小的狂刀帮中，但宋某大胆猜测，公子与狂刀帮还是有着一份旧情存在。”
说到这里，宋玉打量了一眼李月，但紧紧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生怕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仙师误以为自己垂涎对方美色。
陆尘对宋玉这个意味明显的举动不置可否，反倒是李月脸色微红，不敢去看陆尘。
宋玉继续说道：“咱们大宋王朝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相信狂刀帮这位李小姐也深有体会。宋某想和公子争取活命的机会也在于此，狂刀帮既然做上了走镖这一行，想必以后也会做下去，从这大漠中过自然也不可避免。宋某能承诺，以后若是狂刀帮行走大漠，只要宋某没被官府围杀，便必定会护狂刀帮队伍周全！若是有别的不开眼的寨子冲撞了狂刀帮，宋某第一个不答应，若是打不过，宋某将率先赴死！请公子成全！”
言罢，这位白面书生不顾动作牵扯浑身伤势，死死的匍匐在地面。
陆尘没有去看李月，他知道这傻姑娘肯定会不答应，只是轻笑道：“可惜，你猜错了。”
宋玉身子一颤，缓缓坐直身子，却没有那种临死前的疯狂，闭上眼睛惨笑道：“那就请公子动手吧，还请公子放过我那几十名兄弟，其实里面大部分都是好人，不过是这该死的世道逼良为娼，宋某那点破破事儿就不拿出来说了，就说小兔子，明明才是十五岁的孩子，哪里愿意做什么马匪？要不是官府看上了她大姐，怎会落得个家破人亡？还有李斧头，本来就是一个踏踏实实的庄稼汉子，哪里……”
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宋玉一直断断续续的唠叨着，说他寨子里的兄弟，哭哭笑笑，一边等着那位公子来取人头。
等了好像一辈子，宋玉有些茫然的睁开眼，下意识看去，看到那名仙师抱着一位熟睡的孩子站在原地。
下一刻后知后觉以为自己活了下来的宋玉整个人都僵硬，遍体生寒。
心底的恐惧程度哪怕是见到对方无声无息间解决掉两位马匪头子都来的还要浓重。
一柄通体雪白、剑身曲折的小剑悬在自己眉心前方三寸处！
仅仅只有两寸长的小剑还在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钻入自己眉心。
正因为离得太近了，使得宋玉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飞剑！
宋玉仿佛走火入魔一般哈哈大笑，眼泪横流。
飞剑！真的是飞剑！
他虽然是马匪，可更是一名习剑的剑客啊。
能在此时此刻，幸见仙人飞剑，虽死无大憾！
陆尘怜悯的看着仿若疯魔的白脸书生，并未如何动作，飞剑轻轻往前一刺，却只是在宋玉眉心刺出一滴鲜血，而后带着这滴鲜血飞掠而回，在陆尘身前悬停。
宋玉愕然，一时间没能回过神。
陆尘也不再顾忌什么，一边从玉佩中取出一只玉瓶，将鲜血装入其中一边慢悠悠道：“宋玉，官府最多允许你们马匪规模有多大？”
哪怕再笨，也知晓了那位仙师没有了杀人的心思，更何况是没有读书读成傻子的宋玉，他喜极而泣，低头恭敬道：“启禀公子，这与官府动向有关，若是战时，最多不过白骑，若是平时，人马到了一百五……”
陆尘皱眉道：“战时或是平时不重要，你回头疗伤完毕，就去把地上死的这几个人的人马给拉拢起来，能不能驾驭得住？”
宋玉头埋的更低了，大声回道：“能！”
陆尘抱着初见，往回走去，淡然道：“既然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能耐，还有你说的话，别忘记就行了，若是等哪天我偶然路过大漠，发现你办事不利，到时候你那滴血就会碰上用场了。”
李月看了眼重新跪伏在地上的宋玉，跟着陆尘离去。
直到陆尘二人消失了不知多久，这名马匪头子都迟迟没有起身，匍匐在地面上的身形微微颤抖。
直到他手底下的兄弟察觉到不对劲，赶到此地，他才跪直身子，哈哈大笑。
依旧没有起身。
——
“是不是很好奇我没有杀宋玉？”
回狂刀帮驻地的路上，陆尘侧头看向李月，轻声道。
李月没有说话，咬着嘴唇面色复杂的望着陆尘。
陆尘将怀中的初见换了个姿势抱住，也难为这小姑娘换来换去竟然都没醒了。
“你或许会觉得你们狂刀帮不需要马贼的护持。”陆尘望着前路轻声道：“但是我觉得你们需要，所以原谅我这一次自作主张。”
“你是仙师，我们狂刀帮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李月终于开口，语气淡漠。
陆尘似是没有听出其中的刻薄味道，笑着点头道：“不怪就好。”
他知道为何李月会刻意的表现出来冷淡的态度。
一来自己之前刻意隐瞒自己是练气士的身份，二来则是自己用练气士的回应之前她的那个问题。
之后二人一路无话，赶回狂刀帮驻地。
哪怕二人回来的动静再小，哪怕大部分帮众都已经熟睡，二人的返回还是引起了小部分人的注意，至于有没有猜测两人去做孤男寡女会做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陆尘是看到那些年轻帮众眼睛里面的复杂与惋惜。
可能在这些人看来，横空出世的自己短短几天就将他们仰慕已久的小姐给勾搭去了吧？
陆尘也懒得去解释，将已经熄灭的篝火重新点燃，抱着初见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