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学以致用
以秦乾的工资奖金,即使是内部认购的优惠价,想靠自己买奥运村的房也是连首付都够不上。
和阳城老家的哥们儿发小差不多,秦妈妈老早就在阳城给儿子准备了婚房,原本没打算往首都靠拢,是机缘巧合把握住机会,商贷加公积金一起贷款,才赶上了燕城楼市的末班车。
而真正让秦乾少奋斗十年的,是靠扎实的数理化知识。
当年秦乾赴京念书后,秦妈妈不用照顾儿子、少了生活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开始增加了一些社交,闲聊中听说很多邻居炒股都赚了钱,也打算试试,一开始就将目标定的十分远大——
要靠炒股挣钱再给儿子买套大房子。
秦爸爸自然是不支持的,虽说那几年正值‘全民炒股’的黄金期,又赶上大牛市,可秦爸爸是公职人员,每每尝试接触新鲜事物前,第一反应不是会不会亏钱,而是怕这种投机倒把的营生会砸了自己的铁饭碗,但他好面子又不直说,就只会抨击秦妈妈一个小学少先队辅导员,秦乾五六年级以后的数学就都辅导不了了,还敢研究抛物线,就是不自量力妇人之仁,没有那金刚钻、还敢揽瓷器活。
为此,夫妻俩展开了长达一个半月的冷战,秦妈妈明明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但这么大事儿并未擅自做主,还是要等秦爸爸点头。
她买了好多看不懂的有关股票的书,打算先少买点,厉害给自家男人看。
一开始她小试牛刀,想着鸡蛋不能都放一个篮子里,砸了2000块巨款买了若干支不同的股票,又过了一个半月,终于……跌剩了二百五。
她没抛,也没告诉秦爸,就这么干挺着,妄想能涨回来,同一家之主继续冷战。
俩人就这么battle到了秦乾放寒假回家,男孩子心再粗,也能看出家里气氛不对,晚上他爸还去洗浴中心睡的。
一开始秦乾以为俩人就是拌嘴简单不搭理对方,结果第二晚他爸抱着枕头跑来跟他睡,他才总算看出问题——
他爸平时大男子主义惯了,但动真格的,可不敢动他妈一下,不愿妥协,又没人给递台阶,就成了受气包。
经过一番男人之间的交流,秦爸爸吐出所有委屈,比起赔钱,他其实更怕挣的太多飞来横财,被单位里一些小人举报、给他下绊子,还怕被秦乾的叔叔们听说他们挣钱了,跑来借,他妈舍不得再上火。
老爸也很纠结,也知道秦乾去首都念书了,将来有可能要在那房价像天庭一样的地界儿扎根,就算他不在燕城安家,父母也想竭尽所能,为他打造最好的物质基础。
当初他爸说的一句话秦乾到现在还记得,烟雾缭绕里,父亲愁眉苦脸:“你妈为了给你攒老婆本儿,啥好东西都不舍得给自个儿买,去年我有个跟过我几年的徒弟下海做买卖出息了,回来看我,送她个玉镯子,特透亮,她稀罕的不得了,也不舍得戴,非说自己天天干活儿怕磕了碰了,要给儿媳妇儿留着……”
秦乾从小衣食无忧,从没觉着家里缺钱,也就没啥求财的概念。
他读着父亲沧桑的脸,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有了家庭责任感,不是那种结了婚自己组建家庭才需要承担的责任感,而是他清楚地认识到,他一直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已经成年了,该同父母一起担起这个家的……虽然他们家也没啥棘手的重担需要担。
这大概是独生子的弊端,没有兄弟姐妹需要照顾,生活无忧无虑,独享父母的爱,成长的任务就是把书念好,不惹祸、就是孝顺,然则秦乾回头一看,原来,他一直忘记了边成长、边成熟。
要孝顺父母,就要弯下急着成长的肩膀,同他们一起脚踏实地担当。
之所以说秦乾这些不薄不厚的家底儿算是靠数理化成就而来,是他在帮父母调和后,看了看他妈买的那些投资理财的书,仅凭一个春节的时间,就靠理科生的立体思维和理性眼光、通过对数字的敏感抓住些许股票市场发展进程的逻辑,而且他对新兴科学技术的理解能力比较强,很快搞懂那些概念的内里,选出几支与国家政策和经济优化指向相贴合的股票,小赚一笔。
为避免秦爸爸担心的‘露富’情况发生,秦乾是自己开的股票账户,还非拉着他妈签了借款协议,说好了是跟他妈借钱炒股,横了心想为这个家积累一笔财富。
就这样,一个理科优秀的男孩子,在千变万化的数据当中,判断力显著提升,每次交易都信心倍增,一路长虹。
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受父母的优良品德影响,挣了钱也完全没有冒出想要挥霍的苗头,除却买了几套以前零用钱少时、舍不得买的仿真枪炮手榴弹等,大多数钱不是交给他妈,就是还在股票市场继续钱生钱,还出色地完成了他妈起初定下的目标——
完成了长贷短还,清了房子贷款。
股票术语里有个词儿叫‘高开低走’,说的是当日的开盘价高于上个交易日的收盘价,但开盘后股价回落,截止当日收盘,也没有超过昨日的收盘价。
简单说就是起头贼牛,没成想细水下流,到最后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追了这么久。
秦乾也不是股神,自然也摊上过这种起落。
但他多数求稳,没盯过太刺激的高热度股票。
许是这些年学以致用,他发现俩人建立亲密关系后,他越来越能理性地看懂奚望的纠结、甚至无理取闹。
大概就是因为俩人从起初碰撞、就一直是乱七八糟的模式,奚望从一开始就动不动发脾气,他都习惯了,不像他老家一些哥们儿曾经谈的对象,刚好的时候温顺得像只小猫,慢慢的就开始总找茬,哥儿几个一块儿吃个饭这个打电话催啊,不开免提都能听见河东狮吼。
不像奚望,上来就是小母狮子,他被吼得浑身贱骨头都很舒坦,妥妥的低开高走。
所以这会儿无论奚望如何哭闹,秦乾都觉得可以理喻,而且奚望最招人稀罕的一点就是,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有啥说啥,一点都不难哄。
这不,秦乾哄着问她究竟咋地才能原谅他,奚望就直说想要去购物,叫秦乾给她买单,因为她真的好久都没随心所欲买买买了,近来唯一破费的购物项目竟是那俩金贵的烤红薯。
“好使。要啥买啥。”
秦乾立即答应下来,这是东北爷们儿搞对象铁律——
有台阶还不赶紧下?
结果俩人进了商场才知道,当年这么火的老牌商场竟然歇业了,只保留地下一层的超市。
奚望气哼哼往超市走:“那就去超市!我要买两车!全叫你推着!”
“好使。要啥买啥。”秦乾立马去推车。
不过奚望只叫他推了一辆,她脱了外套摔进车里、酸唧唧地说:“我就那么一说,你这都是拿命换来的辛苦钱,一天天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的,我可舍不能败家浪费,哼!说起来,你们这些人的待遇真的是太低了,真的不公平……
不过你叫我出了回血就直接头也不回冲锋陷阵去了,我也必须叫你出点儿血,不然我心里不平衡!”
秦乾一听她这么突然明晃晃地开车,后脖颈子一麻,忙四下看了看,幸好旁边没人。
他别扭地拉开羽绒服拉链,淡定告知:“我没你说的那么惨,不是光挣死工资,这不是想着慢慢儿告诉你嘛,你看上啥就拿,别买没用的就行。”
奚望继续哼哼:“不惨你在海边吃米粉都不加海鲜?羽绒服还买个假的穿?你那大房子大汽车,是不是都得还贷款?”
秦乾后半句都没听进去,有点懵:“假的?你看我这羽绒服像假的?”
奚望拉着长音“嗯”了一声:“这可是脑死亡联名北美限量款,不是三四千的基本款,别说国内了,整个亚洲都没有卖的,我也有一件儿,还是托我同学从加拿大买哒,我同学可是男的哦~!时尚嗅觉超灵敏!”
她停下脚步,凑近了、指尖戳着秦乾左胸前的刺绣logo研究,兀自叨咕:“欸你这高仿从哪买的啊?做的还挺好~”
要不是了解奚望什么性子,秦乾一定会抗议被她挤兑成土包子。
还脑死亡,什么破创意,他要是再不跟紧奚望的脑回路,都快脑梗了。
他推着车,讪讪反问:“怎么着?我穿限量款就不能是正品?”
奚望自然道:“不是正品仿品的问题,是你的消费观现在已经深深影响了我,觉得你不可能大动干戈去找代购,我现在呀,动不动小耗子精附体,深刻认识到钱要花在刀刃儿上,不能总买这些朴实无华……啊不对,是华而不实的奢侈品、限量款啥的,没用,hmmm……要不我那件回头我挂网上卖了变现吧,我吊牌都没拆,应该好卖,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秦乾无奈笑:“卖我吧,多少钱我转给你,正好我穿着合适,你想加多少代购费都行。”
小耗子精,真机灵,奚望一下反应过来,一猛子扎到秦乾面前,扒开他的衣服就开始翻看里边儿的标识,想找出些证据,印证自己的猜想。
秦乾正好热了,笑着脱掉:“诶诶,你在外头真得注意点儿影响,别总这么生猛,我这心脏受不了。”
奚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懂了这件羽绒服就是她的,她扯拽着不叫秦乾脱:“欸别脱啊!你穿着真特帅,我喜欢看!”
秦乾蹙眉:“帅?”
奚望点头如捣蒜:“嗯嗯!特帅,不过还是没有你穿制服帅,我最稀罕你穿那个装手榴弹的小坎肩儿~”
秦乾哼笑:“哈,那是作战服,前头的兜儿也不是装手榴弹的,等家属开放日带你去基地参观,叫你也穿穿~”
‘啪~’
秦乾还是脱下了羽绒服,一扥一甩,兜里地瓜还掉了,他弯身捡起:“呵哼,不过我说,你是这世上第二个当面儿拿‘帅’字儿夸我的丫头,实在是没别的词儿了吧?”
奚望一愣,立马瞪眼,薅着他脖领子叫嚣:“第二个?!第一个是谁?!”
秦乾勾唇:“你妹。”
奚望眼睛瞪得更大:“你妹!”
她抬手就要薅秦乾头发开掐,结果抓了个空,啥都没薅着,嘴里嚷嚷着声讨秦乾骂她。
秦乾灵活闪身躲,单手扣住她手腕逗贫:“我说我闺女你没懂你赖谁?刚刚就应该让你弯腰捡地瓜,就没劲儿捡骂啦~!”
奚望生气:“诶呀那你不会说你妹妹嘛?!”
秦乾乐呵:“不会,妹妹俩字儿太腻歪~”
“hui!!干什么?!”
这超市不光是门口拿购物车的区域没人,里头也像是要黄摊儿了似的人烟稀少,俩人这挣扯打闹的可疑行为一下就引起了保安的关注,离老远儿就喊了一嗓子,决心制止流氓骚扰女客户。
秦乾抬眼望去,视线里,除了一个理货员,就一保安,整个通道都没有顾客,他松开奚望,俩人并排站好。
奚望忙挽住他手臂,挥手朝保安致意:“啊没事儿大哥,我俩闹着玩儿呐。”
保安降速,慢慢走着打量二人,语气踟蹰着告知:“哦,那请注意安全,别碰了货架。”
秦乾扶着购物车把手点头:“嗯,不好意思哥们儿。”
俩人对视几秒,很快从对方的形态和眼神中读出各自寻常装扮外表下的不寻常气质,谁都没说什么,自然错开。
奚望闹渴了,溜达着拽开冰箱门取了瓶冰雪碧拧开就喝,还朝保安离开的方向扬声交代了句:“我们待会儿结账哈,放心。”
保安没回头,只抬手朝后示意了一下。
秦乾替奚望抹了抹嘴,语气随意道:“那保安是服过刑的,看来这商场用人挺仁义,不知道咋干不下去了。”
奚望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啊?他眼神像坏人?”
秦乾:“你肯定看不出来,他们回归社会后,一般跟普通群众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类特殊群体被管束形成了一种惯性,碰上政府自然显出异动,改造好了的一般就很老实,有一些就暗暗跟我们较劲,有时候我们抓贼,就靠这种一眼闪过的较劲。”
奚望听得津津有味,边从架子上挑选糖果,边认真点头:“就是靠直觉呗?”
秦乾:“嗯,算是吧,现在到处都有监控,抓人比以前容易多了,就是没有个自动识别在逃嫌疑人、自动报警的技术,徐凯整的那个系统是要专门锁定一张人脸才能全网检索,还是不够智能。”
奚望很感兴趣,继续追问:“那同行呢?便衣之类的你们能不能看出来?”
秦乾答:“大部分可以,但有些朝专业卧底方向培养的就掩饰的比较好,我有个哥们儿在南边儿当差,我之前不知道,抓人的时候跟他碰上就直接一起给划拉走了,刑警那边盘问的时候他也吊儿郎当的,我还以为他真混黑去了,要不是小时候就认识,眉眼模样没变,还真认不出来了……诶你本来就上火别吃这巧克力豆儿~”
俩人随意闲聊闲逛,奚望抠开一个m豆的圆柱小罐儿就要吃,秦乾忙拦。
已经开了包装的糖不能给人搁回去,秦乾抢过来握在手里,抬眼一扫,挑了罐水果糖、举在奚望眼前晃了晃:“吃这个,富含维生素b、c,对你口腔溃疡恢复有好处。”
奚望噘噘嘴,听话接过:“行叭,你请客,你说了算。”
说是要扫货,可奚望也没什么要买的,啥大件儿都没拿。
秦乾以为她是要给自己省钱,自然告知奚望-他没有负债没有贷款,房子咋回事儿都简单说了,还划拉出自己手机里的股票账户叫奚望看,随口道:“还有基金,存款,阳城三套房,车也没贷款,你要是想了解、回头我给你列明细,还有,我爸现在还没退休,他们俩都有保险,将来退休金绝对够用,我还给他们买了重疾和意外险,我虽然挣的不多,但你也不用因为跟我在一块儿就消费降级。”
这四个字儿,奚望听上去特扎心,尤其对比自己之前从事的行业,女主播和子弟兵,收入不对等是个现象级问题,可也是无法平衡的社会问题。
她心里很不舒服,很心疼秦乾他们这些人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噘着嘴低头一看,这……一下就心花怒放了:“这么多?!是本来就这么多还是挣出来的这么多?”
“呵呵,你猜?”
提到这个,秦乾还颇有些沾沾自喜,毕竟他不是学商科和金融的。
就这样,俩人溜达两圈儿就拿了瓶水、买两盒糖,边溜达边聊,秦乾向奚望‘坦白’了自己积累家底儿的简短金融史,虽说离财富自由很遥远,但起码吃喝不愁。
至此,奚望开始打起了小算盘,翻出根笔在超市购物小票上把自己可以支配的现金罗列出来,往停车场走这一路,一直嚷嚷着叫秦乾帮她理财。
“哼,你先上车。”秦乾笑笑,到车边去后备箱拿水,顺便将m豆倒进水果糖糖盒里,清空奚望喜欢的漂亮小圆柱,又进行了一项骚包操作。
都鼓捣完,他偷着乐了一声,转而上车,秦乾热车等着走,奚望还在看购物小票补充自己的小金库金额。
秦乾看她那傻样就想笑:“你猜,有没有可能我刚跟你说的都是假的,股票账户也就是张‘照骗’,你干这个的肯定知道,这玩意儿现在用ai就能生成,你警惕性这么低,脑袋一热把钱都给我了、叫我帮你理财,我要是都给赔了、算谁的?这又不是借款,到时候你找我要我也拿不出来,你自己乐意的、报警也没用,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挣的钱都打了水漂,你说咋办?”
奚望瞳孔一缩,显然是不相信自己会这么蠢。
秦乾发动车子,抬手揉了揉她‘清澈’的小脑瓜:“不信啊?经侦那边,这类案子的卷宗好几个屋子都摆不下,最可悲的,每个月、每个星期、甚至每天都在增加,很多证据不足根本立不了案,走民事诉讼打赢的也很少,换来的只有那句,理财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只能认栽。”
奚望不认输:“那些人都是利益关系,咱俩能一样嘛!咱俩这叫爱情!”
秦乾语气和缓,还有点儿温柔:“就是因为有情、更不能掺和利益,你需要钱,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给你,你自己的钱你留好,适当调整消费观,别太浪费,多赚多攒,以备不时之需。”
奚望坐直了对着他耍脾气:“那都定下来的事儿你总跟我分这么清是拿我当外人嘛……欸对了!我的定情信物呢?我刚反应过来,敢情你这儿一直跟我空手套白狼呐,啥都没给过我、就一直在给我画饼!”
秦乾闲适笑着,晃了晃右腿:“兜里呢,到家给你……欸你别……咝……”
奚望这性子,咋可能等到到家,她立刻扑过去伸手去掏秦乾裤兜。
结果。
她先是摸到一个塑料的小圆柱,指尖又触到另一处……独特的硬度和温度。
“嘻嘻,我不是故意哒,谁叫你裤兜挨着那玩意儿那么近。”她调皮笑笑,结果抬手一看,竟是m豆糖罐,毫无惊喜。
‘唰啦~’
“呃唔……”
左右车行建国路没一会儿就又堵那儿了,奚望一生气,就直接把糖砸向秦乾大腿根,还故意朝中间砸的。
她气哼哼道:“秦老乾!你就拿这破玩意儿糊弄我!有车有房还有钱,还总对我这么小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