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特殊的救助对象
齐妙来来回回端碗，也歘空听见了一些短视频里的关键词，她一开始仅是默默感慨人生无常、英雄可惜，待瞥见奚望状态不对，一下就预感到不妙，不久前秦乾当着她的面儿奋不顾身跳下海救人、怎么喊都没有回应的恐惧感瞬间卷土袭来，再次在她本就单薄脆弱的心口兴风作怪。
她擎着戴着胶皮手套的手凑到奚望身前，焦急地等待下文。
奚望看出齐妙也很在意秦乾的安危，边大声催着她姑帮忙打听，边抖着手急急切换免提。
“嗯，别嚷嚷了，你来电话之前我已经替你问过了，安全肯定是不能保证完全安全，但这次受伤的不是秦乾，是地方上的一个年轻特警。”奚熹清雅淡定的声音传出，两个女孩子吊起的心很快得到安抚，但仅是被抚平了一少半。
两人对视一眼，齐妙皱了皱眉，奚望立即意会，又接着追问：“姑！您说不保证完全安全是怎么回事儿？！秦乾是也在边境嘛？！有很多地雷的地方？！”
奚望嚷嚷着问完，电话那头足足静了三秒有余，好像信号中断，又好像就是她姑平时不爱搭理她、惯常冷淡懒散的态度。
奚望刚要起急，只听奚熹幽幽道：“奚望，你觉得这个话题、适合在电话里说么？很多事，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有人、以合适的形式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就少打听。”
奚望听着她姑突然跟她耍起官腔，一整个闹心死，没忍住，吭叽了几声：“欸呀姑~~！！您就多少透露给我一点儿不行嘛~？那边儿是打仗了还是怎么着哇？打仗不是部队的事儿嘛为什么派秦乾去啊？！还有那个受伤的特警、是排爆的时候被炸了吗？秦乾跟他干的是一样的活儿吗？还有多少地雷没处理干净啊~~、姑~！！”
又是静了两三口气的工夫，奚熹等她不吭叽了才出声，语气严肃、带着指责意味：“我警告你奚望，你给我好好儿说话，别跟我这儿捏着嗓子耍赖！你瞧瞧你问的这几个问题，别说是我也不清楚，就算我知道一些皮毛，随便说点什么那都不叫透露，叫泄露，懂么？
行了，你岁数小、难免沉不住气，以后注意，我只能告诉你，秦乾是去执行排雷任务，有危险、不可避免，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战火连天，你就踏踏实实上班，下了班儿别嘚瑟、老实待会儿比什么都强。
再一个，秦乾没跟你讲过么~、他现在可是国内最领先的……算了，太专业的词儿我背不下来，只知道今年年初他刚得了一个什么全国最佳什么手的称号，你感兴趣可以上网查查。
对了，那个国土资源局科长……”
“行我知道了姑！我这就找地儿老实呆着去！挂了啊、拜~！”
什么科长局长的，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嘛！
奚望随便应了她姑两句，赶紧切换浏览器咔咔一顿搜——
【最美逆行者之——现实版拆弹专家：‘智慧型’排爆手秦乾……勇气为矛，科技为盾……从警十年，在排爆这方天地里精耕细作、上下求索……生死线上骁勇善战，安危不贰其志，险易不革其心，无数次带领团队完成战争遗留涉爆物品集数量大、种类多、危险性高等多重困难并存的重大处置行动……善于手脑结合，是战术创新上的一把好手……经过无数次改良实践，实现了与先进的排爆机器人默契配合，充分代替排爆队员在危险环境中进行作战，有效保障了队员的生命安全……展现了新时代排爆警察的新担当……】
通篇两千多字图文并茂的人物勋章传记，虽有很多专业词汇两个女孩子都认识、但却看不懂什么意思，她们只知道，秦乾很棒。
齐妙大概扫完全文，辛勤劳作的手仍然擎着，吁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刚看你那样儿还以为秦乾受伤了……呸呸呸……”
她小跑几步回到餐桌边，拍了三下桌子，继续收拾，故作轻松地念叨：“我看这记者把秦乾拍的还挺帅，可能是加滤镜了，看着不比彭于晏、黄景瑜他们那些个硬汉差多少，这就是新闻的魅力——深得人心，啧啧……
要是让秦乾自个儿介绍他的工作性质、说这些荣誉，咱听着得多别扭，真好，这就了解他平时都咋干活儿的了，有机器人帮忙，可以减少很多牺牲……
诶诶，你想吃什么水果甜品？随便点，冲锋陷阵的机器人咱比不了，吃完明儿麻溜把小鸢给我送回来，我可听说了，徐凯正跟秦乾合伙研究咱们自己专利的排爆机器人呐，别回头趁我不注意把我儿子升级送前线去了，我可没那么高风亮节，担不起英雄的母亲……”
不想当英雄母亲的母亲絮叨着端着电烤盘、用肩膀顶开房门出去了，留奚望一个人在正房客厅里消化文章中的特警秦乾和作为她爷们儿的秦乾、如何完美的两两平衡。
必然是需要消化的，通过这次奚望是真的被检测出沉不住气了，说好的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真摊上事儿就全忘后脑勺去了。
她一边看着相关跳转页面，一边扯过两张纸，缩进沙发一角，无比谴责自己说的那句‘打仗不是部队的事儿嘛为什么派秦乾去’，悄悄抹了抹眼泪，警告自己必须尽快学着适应，不能再一听见风吹草动就瞎合计。
一想到那个在边境被炸伤的年轻特警很可能同秦乾并肩作战过，她又切回拍客刷那些短视频，差点哭死在评论区。
待到齐妙细心地将点心水果摆上茶几、又优雅地温杯洗茶，打点好一切精致生活的情调时，奚望眼睛都哭红了。
她囔囔着对齐妙说：“这届网友真是神了，说那个急诊科护士是受伤特警的初恋，已经扒出俩人曾就读同一个中学，可惜她已经结婚了，有个昵称叫‘睡不饱的宝宝’的网友，自称是女主闺蜜，说当年是因为老家有亲戚告诉她男主牺牲了，不会回来了，她才死心嫁人的……”
齐妙探头看了看奚望的手机，蹙眉指控其中一条评论：“你看这条，这人竟然说、还是不够爱，如果换成是她就跟着殉情，呵呵，说这话的估计是小女孩儿，被电视剧洗脑不轻。”
奚望语气仍浸着忧伤：“是呗，只有真经历过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更得好好活着，还得努力活得更好，才对得起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切。”
“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安慰。”齐妙轻声补充，为奚望斟茶。
奚望胸口一荡，问齐妙：“妙妙，你有没有最不想删的人？”
齐妙手捧茶杯，看着里面清透的金色茶汤，待茶叶如世事办盘旋落定，才微笑着回：“有哇，我妈，她已经去世了嘛，但微信还在，聊天记录也还放在那，我不可能删，将来换手机也要挪过去，一直留着。”
奚望抿唇轻点头：“嗯，我也是，我爸妈走的时候还没有微信，但我一直存着我妈的手机号，虽然再也没拨过，但换手机也一直存着，前阵子我被那个神经病突然袭击的时候，别墅区陪我去医院的物业员工说要替我联系家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抢了我的手机、给我妈手机号拨过去了，结果是个女人接的，我哇哇哭着喊妈。”
齐妙：“是作废手机号被重新启用了吧？”
奚望不置可否：“可不是嘛，难不成我妈又活过来了嘛，嘿呷、真讨厌，那个物业经理，搞得我也成了神经病，差点当场哭晕过去。”
齐妙苦笑，垂下眼帘若有所思：“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之前还真没想到，回头我得给我妈手机号多充点话费，别回头也叫陌生人给占了。”
见气氛越来越伤感，奚望吃了口水果，嘴里甜了甜，化身开心果：“欸你知道我为啥这么问嘛，因为秦乾到现在也没说喜欢我，就说我是他最不想删的人！你呢？跟他相亲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你是他最什么的人？”
见她一副掰小肠的事儿精表情，齐妙噗嗤一声乐了：“怎么可能……”
她随口讲了讲俩人稳稳当当在万宁海边吃饭的经历，声称佩服秦乾见义勇为、一身正气，“我当时一听吃瓜群众说落水女孩儿是在海边拍照的，还特担心是你呢，腿都吓软了，后来秦乾下去好半天也没动静，我就吓哭了，我在他眼里大概就是个力气最小、胆子也最小的人叭。”
奚望遗憾地补充那件事的后续：“那个摄影团队确实是我约的，结果我被小徐子派了别的活儿没去上……我本来想着聊公事耽误不了多一会儿，晚点过去就当耍大牌了呗。
结果摄影师们等不到我就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那姑娘说好了给她免费拍几张，等出片了她会在自己各个自媒体账号圈儿一下摄影工作室。
这种不是正规劳务关系，而且免费拍摄的口头协议好像也不涉及赔偿，不过那工作室老板听说我们曜奇打捞尸体成功还捐了款，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是给她外公外婆赔了点儿钱，具体的我也没多打听。”
齐妙深表遗憾：“唉……人没了要钱有什么用，这都是命……”
‘嗡嗡~’
桌上电话响，是齐妙的，她抓过一看，是回了燕城就一直忙的不曾露面儿的许玖玥。
她心情一秒放松，欣然接通语音电话：“喂小九~！终于有空宠幸我啦？”
许玖玥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愉快，似是也掺着淡淡的遗憾：“嗯，妙妙，你还记不记得你前一阵儿开车路过新东路的时候，在路口碰见一男一女骑电动车？”
齐妙一听她这语气，本就不大的小胆儿立刻缩成指甲盖大小，她坐直了，神色微慌：“嗯，记得，那晚他们在我前头骑车，俩人边骑边秀恩爱，后来不小心摔了，女孩儿没戴头盔，摔的挺重……是……”
“嗯，女孩儿送医后不久就颅内大出血昏迷了，一直没醒过来，算是……成了植物人，后续的治疗费用就算是无底洞了嘛，女孩儿的父母从外地赶来就很激动，在医院大闹后引起了一定的社会反响，小两口路口秀恩爱的监控片段还流出去了，被转载过，你可能没注意。
不过孩子毕竟还没被宣布死亡，父母哭过之后很快振作起来，想起女孩儿买过重疾和意外险，就联系保险经理人，结果一查才发现保单受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男朋友，就那骑电动车玩儿花活把女孩儿摔的后脑勺着地那个……
那个保险经理人跟我们家许律师挺熟的嘛，经常打交道，就觉得这个案例还挺典型的，听说以后就接过来问我愿不愿意管，就这么着……”
许玖玥简单捋了捋久欣意女性互助会为这个特殊的救助对象都做过哪些工作，齐妙听着简直不寒而栗，笨想都嗅出这里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杀机。
闺蜜这些年，好些话用不着说太细，都有默契。
许玖玥继续说：“只不过久欣意刚接过来没多久，那女孩儿就、医学上宣布脑死亡了。
这些天她父母一直没过去这道坎儿，决定起诉那个男孩儿，一查才知道他欠了四十几万信用卡和小额贷，一直在参与网络赌博，老两口觉着可能涉嫌谋杀骗保。
我找你呢，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路口的监控不是从上头照的嘛，看不见俩人的微表情什么的，你的行车记录仪，还有你本人，看见的角度监控拍不到，可能会作为证据提交上去。
现在人已经没了，她父母就这么一个闺女，不得不接受现实，但又不甘心，尤其在听说正规的保险受益人一般都是直系亲属或合法夫妻才行、更气的差点昏过去，也不知道那男的用了什么方法，提交的是‘事实婚姻’的依据。
我们久欣意这边呢，会替女孩儿父母派原告律师维权以争取最大利益，应该也会跟你沟通请你当证人……嗯……毕竟涉及谋杀也算是刑事案件了，有关部门可能还会找你了解一些情况，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天……枕边人竟为了钱设计谋杀骗保，齐妙脑子里闪过当晚在她车前、恩爱甜蜜的小两口，那男孩儿扭身回头与女孩儿接吻时从远处看饱含浓情蜜意，可他头盔面罩下藏着的，究竟是爱人的脸，还是恶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