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用情
刚出锅的煎饼果子很烫,奚望是抻长卫衣袖子垫着捧着,才能趁热解决温饱。
待英姿勃发的特警老男人走到近前,面无表情地问她:“干嘛来了?”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捧着煎饼呆立着,一脸花痴相。
奚望刚想张嘴回答,结果发现嘴里还有煎饼,赶紧鼓动腮帮子猛嚼。
“呵哼~”秦乾镜片后头的眼神稍微上下打量她两眼,唇角似乎牵了牵,语气老父亲般表示孺子可教也:“今儿捂的还挺严实,来这儿是……录节目?”
奚望呜叽着咽下煎饼,怕嘴上沾了辣酱,指尖儿点着唇边四周,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瞪眼凶巴巴:“对!录综艺,十三生肖大团圆!”
秦乾稍稍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第十三生肖是她属的驴,这乐子还带接茬儿演的,越来越觉得她小孩儿脾性,慈祥地笑了:“哼哼呵,那你这来的也太晚了,马被排在上午11点到下午一点之间,你这要竞争生肖冠名权,怎么着也得跟小马前后脚啊~”
奚望想集中专注力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可耳边像有个复读机似的,一直在重复他说的‘小马’的发音,暖暖的,还挺好听。
这时,门卫保安拿着个夹子过来,客客气气递给秦乾,请他登记签字。
秦乾礼貌客气地接过,一边写,一边取笑奚望童话知识匮乏:“没听懂?你不属驴的嘛,午马,午就是午时,黄帝创造十二生肖的故事没听过?属相选拔,先到先得。”
奚望恍然大悟,马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一起:“嘁。挺大个人了,净开些幼儿园级别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见他写完,奚望揪着煎饼口袋,一把夺过登记夹板,气哼哼道:“给我,别耽误我进去参加选拔。”
秦乾松开夹板,见她拎着煎饼没法单手登记签字,又抬手示意要帮她擎着登记板,让她写。
奚望不领情,哗地抡起煎饼递给他:“拿着,为人民服务。”
秦乾浅浅勾唇,自然接过,他直接握的奚望觉得很烫的煎饼。
奚望斜了一眼,没抬头,边签字边咕哝:“还真是皮糙肉厚,不怕烫。”
秦乾不跟她争辩,由着她说话夹枪带棒,左右没什么大矛盾,还觉着挺适应。
其实,秦乾有点没搞懂奚望早上为啥生那么大气,更不理解她这都气一天了咋还没气完,他说那些可都是为她好,她没有父母,姑姑又不在身边,看上去也没个兄长叔叔之类的保护,出了事儿根本没人替她出头,何不防患于未然,干嘛非为了一时享乐去追求短暂的新鲜刺激。
因此,他也就没意识到奚望是因为在他这儿名誉受损才气儿不顺,根本没当回事儿。
奚望的登记流程比秦乾复杂不少,她还要出示证件和手机里的电子通行证。
等候片刻,秦乾这才注意到奚望今天背的是个双肩包,发型也顺溜乖巧,这多好,这卫衣仔裤的穿搭多稳当,这才像个小姑娘。
“拿来吧你!”
奚望登记完毕,抬手就要抢煎饼。
秦乾条件反射,抬起手高举,正经提议:“这往里走到录影棚还挺远呢,上车,我带你一段儿。”
奚望个子高,从小到大都没瞧上过这逗弄人的把戏。
她踮脚稍一划拉就抓住了秦乾的手腕,撇着嘴说:“用不着,我才不上你那幼儿园的车。”
秦乾落下手,把煎饼递还给她,往回扥了扥手腕,语气如常,并无丝毫关心暧昧,就像个长辈:“边走边吃最容易呛风,胃寒比腿寒还不好治,坐车里吃,你去几号厅,我送你。”
说着,他转身又下巴一甩招呼奚望:“赶紧上车,别耽误后边儿车进院儿。”
就是这么没出息,奚望噘着嘴瞪着老男人后背上的白色【特swat警】几个字,以及他宽阔挺拔的背影和酷炫有力的脚步,在恋爱脑癌晚期并发症的作用下,还是倔嗒倔嗒朝大黑车走去。
绕到副驾,奚望发现这老男人真是毫无风度,根本没在车门边等她,而是坐进驾驶席后,探身伸长手臂从里边儿替她开的副驾车门,更别提轻搭小手、体贴护头这些小鲜肉下午刚跟她演过的、情不自禁的油腻细节,啥都没有。
上车就走,老男人随口问了句:“腿咋样,还疼不疼?换药了么?”
奚望这才想起腿上还缠着早上的保鲜膜,她撩起卫衣抓起裤腰、要伸手去掏,可一想这动作实在不雅,只得暂且作罢:“没换,自己整不了,不疼了,我没那么矫情。”
秦乾:“你不是西北人嘛,咋也老说东北话。”
奚望:“东北话传染你不知道嘛,我这也妹有口音,就是觉着这个‘整’挺好用,能代替一切动词。”
“哼,那是。”秦乾脑子里忽然飘过中午在发小群里刚看到的关于‘整不整’的夫妻荤段子,动了动躁动的小腿,表面冷静地想起来问:“你去几号厅?”
奚望报出,边吃煎饼边含糊着阴阳怪气:“对了,你来干嘛来了?来抓贼吗?戴个墨镜能看清吗?不会是为了耍酷吧?”
秦乾摘掉墨镜扔在储物格里:“忘了,我走的长安街,一路向西,太刺眼。”
他调出大院儿卫星地图看了看,确认行进方向,稍有叹息:“唉,要是来抓贼我肯定比这积极,说不定寅时就来蹲点儿了。”
奚望是做自媒体的,接触过这类选题,大概猜到秦乾是为配合宣传工作耍花架子来了,所以才有抵触情绪。
她反应过来:“你属虎的吗?三十几来着?哪年生的来着?”
秦乾重新目视前方,笑了笑:“你不会背十三生肖么?从驴开始捋呗,看看虎比驴大几岁,算算我哪年生的。”
“诶呀!你有病吧?!有完没完!”奚望气的抬手砸了他一拳。
“呵哈~,不会背吧你?赶紧回幼儿园学学去吧~”
秦乾稍微抬胳膊象征性地一躲,紧接着绕了绕肩,也没继续气她。
奚望忽然想起自己那一棍子,又用一根手指捅了捅自己刚砸过的位置,嚯,好硬。
她吞了吞口水,语气凉凉问:“喂,我早上用拐棍儿砸你哪儿了?你受伤没?”
车速减缓,秦乾稍微扬了扬左臂,边停车边随意比划一下:“你用右手抡棍子,肯定是砸我左胳膊上了呗。”
“那你胳膊有事儿没?”车停,奚望又问了一遍。
秦乾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瞅她,又端起长辈的架子:“你看我像有事儿的样么?你借助工具反击是没错,但打法不对。”
他抬起右手点了点自己脑袋,“你得朝这儿招呼,这不是小孩儿打架,我就告诉我闺女,如果有小朋友欺负她,尤其男孩儿,不能打头打脸也不能拿家伙事儿,抬脚往肚子上踹,不是踢,是踹,看不见伤,还能一招制敌,你要是再碰上危险,就得整个反着来,别怕见血,该下死手下死手,歹徒真疼了,才能给自己争取逃生的机会,懂了没?”
奚望看着他略显严肃狠戾的神色,没再犯花痴,而是仿佛看见了这个男人生活的另一面,那个世界貌似离自己很远,他也没说啥,可奚望眼前好似浮现出一些浴血奋战的画面。
这个男人,一定对很多歹徒下过死手,一对一下死手,一对多打不过就只能跑,跟黑恶势力斗争,跟恐怖的恶灵赛跑,而她这个一米七多的小豆芽菜,别说跟他过招了,秦乾如果真想摁住她,都不用一招,半招就能给她制住,而他没有,手下留着分寸,不知有没有一丢丢在意。
还有这左一遍右一遍提醒她穿裤子、注意保护自己之类的各种关心,不知有没有用一点点情。
“听懂没有?”秦乾见她若有所思,又催着问了一遍。
奚望一晃神,眉头紧锁着讷讷点头:“嗯,懂了,我抽空就去学几招。”
秦乾下巴一扬:“嗯,下车吧。”
奚望点点头扭身开车门,刚要迈腿儿,又听秦乾提醒一句:“欸,煎饼没拿,都吃喽,别浪费粮食。”
奚望迅速抓起,郑重点头承诺:“嗯好,我一定都吃完。”
“嗯。”
随着她脚落地关严车门,秦乾没做停留直接开车走了,奚望望了会儿车尾灯才恍然,她怎么又被教育了,而且秦乾说啥她都乖的跟小耗子似的,气焰全无,咋这么完蛋呢?!
想到这儿,她没再生气,没什么可气的,而是又将秦乾的话反复咀嚼,一边进大厅,一边就着煎饼吃了,像无数次下决心减肥一样,决定从下一秒开始,乖乖听老男人的话。
首先,要从不浪费食物开始。
‘àng!’上妆之前,奚望吞下最后一口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