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向专业人士咨询
水姨对徐凯表面赞许，但其实并未百分百信任，在她看来，徐凯三年前离开就是因为齐妙病了，那时候齐妙刚确诊，先不说还能不能生育的问题，万一肿瘤扩散，那病，可要人命！
伺候过病人、经历过生死的都知道，比起病人自己，家属要承受的痛苦和折磨更加不可估量，就说放弃还是陪伴这一选择题，年轻人大多煎熬不起。
正常，她能理解小伙子当初为何选择放弃。
但当初，齐妙跟她简单提过两句，说俩人是和平分手，就是各种不合适，徐凯并不知道她生病，齐妙还维护徐凯，说他并非薄情寡义之人。
可水姨并非没见过世面的老妇，她知道有钱人有多神通广大，怎会信齐妙这又做手术又复查的、徐凯真能丝毫不察？
通过今天聊了这么几句，水姨更加肯定心中猜想，徐凯一定是一早就了解齐妙的身体状况，三年来没瞎扯淡不假，但却是在齐妙身体没啥大碍了才回来。
正常，她也能理解，此乃人之常情。
齐妙这次盆腔内又见囊肿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水姨自然也不知道，也不是老人家悲观，只是摔过的人，本能不信前路一马平川，不惧磕绊，却难免要做最坏的打算。
水姨通过徐郅恒的人品，看得出徐家家风仁义，俩小年轻要是没病没灾的，即使身体有些残缺也不是啥迈不过的坎儿，可这万一欢欢喜喜往下走，走半道儿又因为疾病走不下去，她不认为男方家里会一点都不在意。
即便是因为仁义-不干涉也不反对，可以妙妙的性子，得不到祝福与支持，那丫头铁定宁愿自己扛，至少图个清静。
只因这是生活，不是电视剧。
水姨还要回玖福记开工，她话说到了，虽无法完全信任徐凯，倒也不至于逼着他签字画押，等不及徐凯吃完，起身就要走。
徐凯放下筷子送长辈离开，返回小厨房又觉得没什么胃口，便将碗筷搁进水槽里，还找到保鲜膜、笨拙地将剩下的包子缠好，他过去经常旁观妙妙做这些细致的事。
都鼓捣完，他扳开水龙头，想将自己的醋碗洗净，可一想象要拿手指要去碰那碗里的油污，实在下不去手，涮了涮手、只得放弃。
不知是这案台设计的尺寸不合适还是怎样，徐凯直起腰，只觉后背一阵酸疼，也怪他最近忙的完全没时间锻炼，这身子骨竟扛不住一场感冒，这样下去可不太妙。
甩着手上的水珠一回身，徐凯见之前掉地上的肉包子还搁在桌角，水姨忘记带走，没能拿去喂狗。
呵哈~
之前他都没听出来，敢情水姨对他意见还挺大。
他抬眼环视小厨房，遥想第一次来小院儿应该是四年多以前，这么久了，这里竟然保持得这么好，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个小院儿，承载了太多美好记忆，从前他们一帮人在这里聚餐烧烤，据说他二婶儿还从这里出嫁，可以想象，当时会是怎样的热闹景象。
然而青春散场后，只剩妙妙一个人还住在这里。
眼前似乎浮现出妙妙穿着鹅黄色碎花围裙忙碌的样子，她一个人安静地做饭，一个人安静地端到正房，一个人安静地吃，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硬挺。
呵，得感谢水姨，不然他都不知道妙妙的娘家人、闺蜜团们，原来对他是这样的看法——她们都认为是他丢下妙妙，让她一直一个人。
阳光吝啬，小鸢蹲在院子中央耗尽了电量，这下小院儿里彻底只剩徐凯一个人了。
他在院子里随意闲逛，发现正房屋檐下挂着一对羽毛球拍，他推了推眼镜走到近前摘下其中一支，果然，手柄下端，贴着一个米奇，颜色很淡，但笑的很开心。
再抬眼看向另一支，上面的米妮贴纸还是四年前那个，歪歪站着，好像要摔倒的样子。
回忆扑面而来，徐凯记起，这对球拍是他和妙妙去北体看‘大羽赛’时，妙妙为支持勤工俭学的在校生、在体育馆外买下的，拿回来后，两人一起贴的贴纸。
他贴的米妮，妙妙贴的米奇。
他们只在贴完当天用这对球拍打过一次羽毛球，妙妙打得很菜。
后来妙妙工作忙起来，频繁出差，他们再也没能用这对球拍打一次球。
他也没能带妙妙去上一趟迪仕尼。
燕城的秋天不冷不热，但是很短。
不过再短，也足够草木结出果实。
看，别人家的枣树结果了，探过来的枝杈被坠得很低，徐凯握着球拍稍一抬手，那玛瑙般的大枣便噼啪落地。
水姨说，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可徐凯还是弯身捡起一颗大枣，仅在睡袍上蹭了蹭就直接塞进嘴里。
枣很酸，汁水少得可怜，嚼在口中又干又涩，明明已经成熟，却不能给人带来安抚和慰藉。
徐凯皱着眉嚼完难吃的大枣，将枣核吐出丢进泥土里，他这才注意，谁说小院没变化？正房台阶左右两侧的这两小块土地从前貌似长满杂草，而今，却种着蔬菜。
除了小葱，徐凯叫不准其它菜的名字。
但仅是看过去，他对这些菜偏生出好感，只因它们是妙妙种的菜。
原来，她一个人还会种菜，生活可真有趣。
看来，他们之间浪费掉的，不止三年，还有被现实越磨越薄的了解和信任……
思绪纷乱，徐凯又在院子里踩着想象中妙妙的动线溜达了一会儿，把小鸢抱回房，抠出芯片，按说明书吃了几种药，还是不情不愿地自己掏了掏行李。
充电开手机，查看回复工作消息，收到线报得知那个被他设计的王董在金门岛被抓，目前反腐行动顺利，藤蔓也越发清晰，可徐凯心里并未因为收到好消息而觉着松快。
人好抓，但人终究斗不过天，他对于如何破解和妙妙之间的僵局仍然毫无头绪。
公事都处理完，他又翻出妙妙发给他的验孕棒照片，定格，放大。
什么都能理解，唯独这事后吃避孕药的做法，他实在过不去。
妙妙明明那么喜欢孩子，却害怕怀他的孩子，那时候她还没检查身体、并不知道身体又见异常，那只能说明妙妙觉得他不配当爹，根本没想拿他当终身伴侣。
起身走进妙妙的西屋，他又翻了翻床头柜抽屉，验孕棒已经不在了，估计是道具用完被妙妙给扔了。
‘会不会这事儿也是妙妙故意骗我？根本没有吃药这回事？’徐凯冒出侥幸心理，想着左右问妙妙她也什么都不说，那不如向专业人士咨询。
要打破僵局，必得了解妙妙的病情。
如是，他拨给陈亮安排下去：“想办法帮我约一下武警医院的秦医生，就说我是妙妙的家属，最多占用他十五分钟时间……”
‘嘟嘟~’
手机提示有电话进来，又是奚望，徐凯不敢怠慢女将军，赶紧切换。
奚望语速很快，直接揭短：“你跟妙妙真吵架了嘛？你赶紧哄哄她得啦，她刚给我打电话是让我给小鸢送个充电桩，我心说这事儿咋找我头上来了，是不想搭理你吧~？”
徐凯语气轻淡：“那你答应她了么？”
奚望：“答应了呀，我最近刚参悟的，这叫权宜之计~！我先答应下来，这不得空就赶紧给你通风报信儿啦，这现成的台阶、你还不接？诶我说，小鸢他爸，你儿子充电桩要是真出毛病了，你就赶紧给修好不就得了，这阵子你这么忙，妙妙都快成单亲妈妈了，闹点儿脾气很正常~！”
徐凯无声叹气，表示感谢：“嗯，谢谢你的权宜之计，你可真是善解人意~”
“奚望！过来试光！”
“欸来啦~！”
……
不知哪种感冒药有催眠功效，徐凯洗完澡没像平时一样唤起精气神儿，反而比刚起床时还困。
陈亮已经安排好了与秦医生见面的时间地点，白衣战士今天刚好休班，徐凯以为，秦医生愿意占用私人时间见他，定然是给了他家里的面子，再困也得马不停蹄赶过去。
上车出发，没等徐凯问起，吴峰便主动告知：“小少爷，秦医生那边是亮哥找战友联系的。”
徐凯听出，吴峰言外之意就是，他二叔不知道，家里人也不知道。
“嗯。”徐凯坐在后排恹恹欲睡，脑中思绪徘徊，他又朝前轻声道：“多谢。”
吴峰没再回答，只安静开车。
一路睡到北四环，徐凯感冒更严重了，浑身骨头缝儿都疼，他艰难下车，接近半身不遂。
徐凯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说北四环upper健身俱乐部扩建升级了，除原有健身竞技功能，还增加了超能运动空间，蹦床、攀岩、大滑梯……vr游戏设施等等，最潮的设施应有尽有，目前在燕城活动类场馆upper若是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徐凯从前可是最喜欢玩儿这些运动项目了，当年燕城第一家蹦床馆开业，他就载着妙妙远赴三十公里外的顺益去赶第一波体验。
upper的老板tank和徐郅恒很熟，徐凯跟着沾光，从前upper新上什么项目他都能体验最热乎的，可他回国这么长时间，一直忙创业，都没腾出时间来新升级的upper，这头回来，竟是为了见个医生，还是妇科的。
秦萧逸和徐凯想象的很不一样，他以为对方会是个老教授，没想到这权威医学博士，看上去也就比他二叔年长几岁，高大儒雅，气质虽沉稳，但并不刻板。
-“您好，秦医生，徐曜楷，您可以叫我徐凯。”
--“您好，秦萧逸。”
因着要聊的话题比较正式，两人没有过多寒暄，秦医生受人所托，直接明说齐妙的病情，还简要告知徐凯-齐妙三年前确诊恶性肿瘤的病史，以及摘除单侧卵巢后进行靶向治疗的病历等。
他很客观地指出：“如果齐妙这次的囊肿还是病理性并且是恶性的，那另一侧卵巢也将被摘除，不能生育这一点我想我不必向你多解释，作为家属，其他后遗症我认为你也需要进一步了解……
首先，双侧卵巢囊肿摘除的患者衰老速度会加快，需要长期补充雌激素，否则会影响夫妻生活质量……
其次，泌尿生殖道也会出现萎缩，会出现很多并发症，膀胱收缩功能会逐渐减弱，直至衰竭，或将长期挂尿袋生活……
另外……还有……最后……
当然，这些生理性的问题可以靠药物和手术等改善、维持，患者和患者家属最需要关注的是患者避免因精神压力过大引起更严重的心理疾病。
其实，妇科病在一定程度上也可被称为心理病，保持心情愉快更有助于预防或辅助治疗，治疗阶段，还是建议尊重患者的个人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