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难堪
周六的下午，商场里客流量很高，齐妙被徐凯牵着进tiffany的时候，前方几个知名奢侈品手袋、鞋履及服饰集成专卖店都在排队限流。
tiffany虽然不排队，但店里顾客也不少，所有导购都在接待讲解、提供试戴服务，所以他俩进店时才会被分到一个实习导购，卖货能力强的一般都在钻戒和甄选珠宝区。
像店长，原本就是在兼顾全场，这会儿才转为专盯着徐凯一人，原因不言而喻，她通过结账入积分，查到徐凯的基本信息和消费记录——
22岁就在tiffany官网消费过，刚刚刷的信用卡还是百万额度的钻石卡，身上穿的都是当季新款，虽然没有名表加持，但这从容有礼的谈吐气质，一定不会是暴发户家的富二代那么简单。
可即便是店里客人再多，大多数顾客也都是在轻声交谈，也就是几个闺蜜结伴前来的年轻姑娘偶尔会发出的笑声和赞美声稍稍大一些，但也仅是给店内和谐的氛围增添乐趣，不刺耳，便不会引人侧目，大家都各逛各的。
齐妙更是不会多事，她性子向来安静内向，不喜东张西望，之前并没注意周遭旁人。
她刚发完朋友圈，随手一拽就有7个未读消息，正要点开一看究竟，就被侧后方男女争论买不买某样饰品的拉锯声刺到耳膜。
初听女人的声音，齐妙觉得很陌生，即使听清了打头那两个字，她也只想着是重名而已，毕竟叫张宇的太多了，光那个开锁铺子就开到了六部。
可男人癞皮狗似的声音响起时，齐妙本能身体一僵，她不明白张宇为什么欠了那么多钱还能带媳妇儿来买奢侈品，更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想起来让她亲测成语——冤家路窄。
-“张宇！钱花出去是钱，不花留在手里就是纸！”
--“买这玩意儿就是纸，这么贵、都是牌子钱！一样的价钱都能买条大粗金项链儿了！你不就想要个正品嘛，就买基础款还不行？！”
……
两人还在继续掰扯，张宇媳妇儿原本娇嗲的语调逐渐夹杂了些许怒意，张宇也不哄了，撂话说就买不带钻的，爱要不要，争吵升级。
这样的声音充斥在奢侈品店内十分不合时宜，随着两人音量渐提，周围其他顾客均纷纷默契噤声，不跟他们争显眼包地位，这就显得俩人的台词尤其清晰。
齐妙庆幸自己是背对着那个方向，她强迫自己把耳朵关上，屏蔽。
她不敢回头，是真的不敢，张宇那种烂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不想被张宇知道她也在，不想在公众场合与他发生口角甚至争执，最不想的是被徐凯知道她有个如此不堪的表弟。
“妙妙？好了吗？过来试试这款太阳花的钥匙……”
纠结凝滞，齐妙听见徐凯阳光轻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由远及近的方向，貌似与她不想见的人大致相同。
‘啪啦~’
齐妙整个后背都僵了，手腕一麻，不小心摔了手机。
徐凯见状，立即大跨步迈至齐妙身边，单膝弯折下蹲、拾起由右上屏角碎裂至左下角的手机，边起身边长指钳着手机摆弄着翻转几圈儿，确认手机摔坏了后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单臂拢着齐妙的后腰，将她抱下吧凳，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仪态舒展好看，在争吵声的伴奏下，引起了那波闺蜜女顾客的侧目，但不同的是，她们看向徐凯二人这边时，眼里闪着的都是欣赏的小星星。
徐凯捏着手机没还给齐妙，侧垂头看着她自说自话，气场轻松愉悦：“看不出来是你贴的膜碎了还是屏碎了，你要是习惯了用ios系统，待会儿直接去店里买个新的，走，先去试项链，店长说大号的可以戴在衣服外面，过一阵儿你穿毛衣戴、正合适……”
徐凯眼里只有齐妙，可齐妙余光已经瞥见了那对朝她看过来的男女，她视线低垂，像个被挟持的人质一样，跟着徐凯亦步亦趋，离张宇两口子越近，呼吸就越紧。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齐妙在心里默念着咒语，可显然，无济于事……
“三姐？是你吗三姐？”
扑面凑上来的是娇嗲的女声，齐妙没想到张宇媳妇儿还记得自己。
徐凯也看出妙妙这是碰上熟人了，轻轻晃了晃她的肩示意，齐妙避无可避。
她抬脸对上妆造较浓的年轻小媳妇儿，艰难扯了扯唇角，假装也是刚看到他们、小小惊讶了一下，简单打招呼：“嗨，来逛街~”
算是潦草疑问，也是随意陈述，清清冷冷的，显然不想多聊，识趣的一般会维持打个招呼就拉倒的社交距离。
可张宇两口子没有，小媳妇儿已经走近二人，抬手指了指徐凯，瞪着粘了长睫毛的大眼睛，嘟嘟着脸笑问：“三姐，这位是……？”
齐妙没办法，只得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姓徐……”她微微抬头看了眼徐凯，向他介绍自己并不愿意让他结识的、她的‘家人’：“这是我三姨家的表弟和弟媳。”
“你好。”徐凯彬彬有礼地回看弟媳，一点头。
“诶呀这是我正牌三姐夫是吧？你好你好你好……”
小媳妇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齐妙没想到张宇也紧随其后，特热情地凑上来与徐凯双手交握，又拍肩又跺脚地表示终于见面了、荣幸之至，还做出要上前拥抱的架势，不过徐凯礼貌得体地给化解了，只是面带微笑地与之寒暄。
齐妙不懂张宇是真的安了好心，还是表面演戏、实则肚子里憋着要当众跟她掰扯亲情，趁机道德绑架她答应什么条件。
整个场面都让她心惊胆战，比在家碰上她爸令她呼吸困难上万倍，三人说笑着闲聊的内容她一句也听不清，只想快些逃离。
她努力拧了拧生锈的脖子看向张宇，想试着给他个提示——
我们决裂了，没必要继续来往了。
可她看了张宇一眼，注意到他穿的衣服后，所有情绪立即转为难堪，她不想承认也不行，这种亲戚突然出现在徐凯面前，只会令她难堪。
张宇穿的是三年多以前，她和徐凯分手时，徐凯放在她那儿的一件lv牛仔外套，她记得这件衣服，当时她术后出院回家调理期间，她妈又陪了她几天，临走那天发现齐妙要把徐凯的三件外套扔捐衣箱，她妈就骂她败家，还说要拿回家给张宇穿。
她妈为这事儿哐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齐妙大病后心态变了不少，听见她妈说她是跟徐凯乱来吃避孕药才吃出肿瘤，情绪起伏也没有很大，只冷静地说了一些决绝的话，最后警告她妈想怎么处理随意，别再让她看见这三件衣服就行。
这几年齐妙回家过春节时确实没见过这三件衣服出现在张宇身上，她几乎已经忘了这回事，而今竟被徐凯撞见他不要的东西被她表弟穿在身上，而且还是从燕城跑回阳城，不用细琢磨，就能猜到是有人特地将衣服带回来的。
他弃如敝履的东西，她的表弟，却当成好东西。
看着徐凯和张宇客气寒暄，齐妙仿佛在看哑剧，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妈妈已经过世了，生前再怎么态度恶劣也是全心全意望女成凤，她一直在努力跟过去和解，可偏偏她妈又留下这么个令她难堪的死局在这，主要是张宇还像个癞狗一样缠住徐凯不放。
齐妙猜不透徐凯看到张宇身上的衣服会作何感想，会不会跟她一样，认为她的家人贪图施舍、喜欢占便宜？
“……你们买了什么呀三姐？……三姐？”
张宇媳妇儿也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购物心得，见齐妙始终不回应，最后找了话题跟她搭讪。
齐妙终于反应过来，双瞳聚焦，对上这姑娘的脸，还是觉得陌生，但她锁骨下方的蝴蝶纹身引起了齐妙的注意，十月下旬的阳城已有寒意，可姑娘穿了件一字领的黑色紧身上衣，锁骨区域大片肌肤外露，还亮出一小段事业线，她脖子光裸漂亮，确实需要一条项链。
齐妙状似无意地打量了两眼张宇媳妇儿，想从她眼中探寻她知不知道张宇欠钱的事。
姑娘戴了蓝紫色的美瞳，眼里无神。
齐妙没想起她的名字来，只撑着淡笑回：“我们就随便逛逛……要不……”
她侧抬头看向徐凯，表示想走。
徐凯不知和张宇聊了什么，竟敞亮提出：“你们选哪个了？我给妙妙也挑了一条项链，一起结吧，当补你们新婚礼物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和妙妙在椰城，特忙，要不就一起赶回来了……”
“是是是姐夫，我看见你公司那个机器人下海捞人的视频了，太帅了，都理解，理解！”张宇忙熟络搭话，还侧头拽了一把自己媳妇儿，假意懂事，犹豫道：“嗐~~！我就是陪小蝶来，她非稀罕这牌子的笑脸系列，那个不用了三姐夫……不合适不合适……那啥要不我们过两天再来，你们先结，结完那个……媳妇儿，咱俩请三姐三姐夫吃个饭吧？把你团购那券儿退了，我三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