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真正的父亲
齐妙从小到大,除了好闺蜜,异性的话,只有徐凯这样站在她身前如此护着她、与别人对峙声讨过,从前父母没离婚时,她妈妈总会因为一些她记不清的小事当着她爸的面打她,她爸也不敢管,更别提护着了。
久而久之,她还以为她爸不喜欢她,还有邻居总说她爸重男轻女,等着她被她妈打死好再要个儿子。
而今,面对极品亲戚惦记她手里那点儿辛苦钱,她爸终于勇敢站出来了,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将她护在身后。
齐妙听着这些犹如重锤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哭,想道谢,想跟她爸站在一起,最想的是,拉着她爸远离这些极品亲戚。
争论逐渐白热化,三姨见齐妙爸急了,也不顾一切撕破脸,站起身跺脚哭喊:“妙妙今天之前再不容易她现在手头不是有钱嘛!俺家张宇要不是急着用钱也不能跟妙妙张这个嘴啊!我们是借又不是不还!你们一家拿五万也才十五万,我们家攒半辈子钱张宇结婚都给用了,现在是真没钱了,这十五万连信用卡套现都不够还的!还有那些小额贷款,这都是越滚越多的钱,就算非法网贷不还也至少得先准备出来六十万啊!妙妙就再给拿四十万不行嘛?”
‘嗙!’
齐大军气的大力将兵法摔在地上,也说了粗话:“你们家没钱就他妈把房子卖了不行嘛!老房子!张宇融堃那套新房!都他妈卖了!还债!”
齐大军身形一动,让出厨房门口的齐妙。
三姨余光忽然瞥见她,猛地抬脚扑过来,瞪着眼,好像求齐妙不要杀她儿子一样,恐怖至极:“妙妙!三姨求你了!你那买卖做那么大,四五十万肯定拿得出来!你先借给三姨啊,先救救你弟啊,他那婚房不能卖啊,这好不容易结的婚,卖了俩人住哪去啊……”
“你松开我……三姨……你掐疼我了……”齐妙双臂被三姨大力箍住,整个人被三姨连晃,险些散架子,求放过的声音也大不起来,无助地喊:“爸、爸!”
齐大军早就反应过来,见三姨突然嘴里喊着‘妙妙’、跑向他身后,就赶紧扭身想去拦,没成想腿却突然被张宇这个瘪犊子给一把抱住,他毕竟五十多的人了,怎么甩得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儿,这边嘴里怒斥着叫张宇放手,同时嚷嚷着让那边的三姨撒手,急的不行。
好在老舅和大表哥拎得清,见三姨行为过激,赶紧绕过散落的桌椅,几步跨至厨房门口,嘴里呵斥着合力扯开三姨。
齐妙总算挣脱三姨可怕的桎梏后,揉着胳膊侧头一瞥,见老舅妈和大表嫂就站在她侧后方不远处,俩人却都在努力贴墙站着,似是要将自己嵌进墙里,摆明了不想参与。
“诶呀我不活了啊……我亲外甥女就这么看着她三姨被逼死啊……小时候白对你好啊……”三姨疯起来,老舅和大表哥也不敢使劲压制,几下就被三姨的九阴白骨爪反甩开,她嘴里哀嚎着,颤巍巍往窗台扑去,那架势好像是要跳楼。
齐妙看着她爸还被张宇大力拖拽着脱不开身,已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终于忍无可忍,攥紧了拳头,闭上眼使劲全力大喊:“你要死就死远点儿别把大姨家的房子变成凶宅!!”
这句话一出,不光三姨和张宇,整个房子都安静了,包括大姨夫养在阳台的鸟,为了明哲保身,都开始装死。
齐妙长这么大都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么重的话,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具备创作这种台词的潜能,她只知道自己被三姨和她那瘪犊子儿子气的肝儿疼,如果不把这口毒血喷出去,那些郁结之气恐怕又会化成什么倒流回她某个重要器官。
全场凝滞,齐妙忽然想起,类似的台词她是听初恋说过,才在关键时刻脱口而出,初恋当初是在港城的别墅教训一个员工时刚巧被从后院进屋的她听到。
初恋当时没喊,她说的轻飘飘的,可冷冷的语气远比齐妙的怒吼慑人。
齐妙尽力了,她已经在尽力模仿诠释冰冷恶毒的台词了。
她自认这话足够恶毒,可三姨并没有被她吓住,反而一屁股又坐在原地,变本加厉地发疯。
她接着拍腿拍地、哭天抢地,嘴里哭喊的话更是可恶至极,齐妙努力分辨了一下,三姨竟然埋怨她不借房子给张宇他们小两口,那意思是俩人办完婚礼那会儿,如果能在她那大房子住,新媳妇儿也不能回娘家去,张宇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在家上网扯淡云云。
齐妙努力忽略这些话,绷着脸走到她爸站位旁,垂视着臭不要脸的张宇,冷冷地说:“松开,松开我爸,听见没有?”
张宇抱着齐大军的腿,抬头望向齐妙,确实满脸都是水,有汗有眼泪,便宜到家。
齐妙见他不撒手,动作迅速地抻开胳膊从包里掏出保温杯,蓄满了力砸向张宇头顶。
“欸欸妙妙!”齐大军见状不好,头可不是开玩笑的,怕闺女给人打坏了反被讹钱,这家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他腿被拽着,胳膊能动,赶紧去拦。
张宇却吃准了齐妙不敢打他一样,腾地起身,弯腰伸过脖子,指着自己脑袋,嘴里嘶吼着:“打啊!朝这打!什么特么表姐!有了钱一点儿不顾亲情!就这么看着我送死,那我还不如直接让你打死!你好多赔我点丧葬费!”
齐妙见她爸不再被拦,也没理张宇的将军,吞下一大口浊气,拽着她爸就走:“咱们走、爸。”
行至门口,身后,张宇还在那拿亲情要挟齐妙,和三姨一个来硬的一个来软的,齐妙不想跟他们理论,催着他爸先换鞋,也不想跟任何人道别。
可她万万没想到,好歹是流着一脉血缘的亲戚,有些人泯灭人性,竟会恶毒到这种程度。
她刚把她爸推出门,只听张宇在身后哑着嗓子喊出:“……你这种人从小就冷血!有钱了不光瞧不起俺们这帮亲戚!就连你自己亲妈都瞧不起!我妈都说了,齐大军从来不敢跟我二姨呲屁,我二姨肯定是叫你这白眼狼给气死的!就你这样的早晚还得得癌症!早早就得下去见我二姨!还凶宅!我二姨死家了,你们家就是凶宅!啊~~~!我艹尼玛……!唔……”
狗永远是狗,而人,有时候比狗还不如。
不知是老舅还是大表哥,也或许是他俩一起,突然以拳脚和暴喝制止了张宇的恶语,张宇骂着脏话嚎叫,比不上癞狗。
齐妙没回头,死死挡着双眼赤红、浑身颤抖着要再进屋打人的齐大军,强撑着低声求他爸赶紧走,一边下楼,一边噼里啪啦掉眼泪,根本憋不住。
……
“齐妙!赶紧起来别睡了!从放学到家倒头就开始睡一觉睡到现在!赶紧起来吃口饭把数学卷子做了!做完我好给你大姨送去,让她给你批改出来,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长没长心……”
‘呼~~~!!!’
教师楼老房子内,齐妙被梦魇揪扯,在自己的房间里猛然惊醒。
这是她妈妈过世后,她第一次又在自己生活过十几年的家里睡觉休息,也是她妈妈过世后、第一次出现在她梦里,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黄昏时分从大姨家离开后,齐妙始终浑浑噩噩,那种被诅咒缠绕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视力模糊、听力下降,轻飘飘地被她爸塞进出租车里,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路边的景物明明是在倒退,可她眼中的老城区却仿佛静止般,始终停留在中秋节那天上午,她坐在救护车里,不敢看她妈,也不敢看窗外。
一路上,她爸似乎都在絮叨着什么,怒骂张宇不是个玩楞,说别看三姨闹的那么欢,三姨夫也不是啥好饼,就在那躲着不吱声,摆明了纵容妻儿耍混蛋……
进家门后,她爸语调立即转为心疼和自责,劝齐妙别瞎合计,哄着她赶紧回屋躺下休息。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太多负面情绪压在齐妙身上,她躺在床上明明都没盖被子,却被压的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身上的被子应该是她爸给她盖的,不然这房子里也没别人。
这会子突然醒来,房间里漆黑安静,她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意识到自己穿着一路坐火车奔波、还去过医院的外衣外裤躺在床上,脑子登时清醒大半。
想妈妈,不敢想却还忍不住想,如果她妈还在,就不会有人说那种话攻击她,她妈在姥姥家一直跋扈厉害,如果她妈还在,三姨不可能有机会靠近她……
如果她妈还在,不可能允许她回到家连手都不洗,穿着外衣外裤就躺在床上,更不可能让她不吃晚饭就睡到天昏地暗,她妈控制她生活的其中一个重心,就是保证她的一日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