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是谁？
梁云舒转过头，从容答道，“我来这里找……”
她盯着眼前鼓起的新土堆，愣在原地，移不开眼。
土堆上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的字苍劲有力：谢远之女谢丁兰之墓。
梁云舒盯着木牌，轻声问道，“这难道，是昨天在御书房死去的那个小宫女么？”
男子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那年轻下属，瞧见梁云舒只顾低着头，观察新土堆，并没瞧见首领的动作。
他张口替男子回答道，“对，就是昨天御书房里，拼死抵抗，拒不从命，被皇上一刀杀了的小宫女。”
他盯着土堆上的木牌，目露惋惜，“小姑娘可惜了，才十六岁。”
梁云舒转过头，认真看向他，“可我打听过，太监说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女啊？”
那年轻下属嗤笑一声，抱起双臂，“宋贵人身在京城，竟是不知？
我们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最是菩萨心肠。
皇后带头，招收了一批聋哑女为宫中婢女。
皇后说身为一国之母，理应照顾这些无处生计的可怜人。
皇上更是应承下，若是父母俱亡的孤女，进宫为婢则更为优待。
为表真诚爱民，皇上的近身侍婢尽是孤女。”
梁云舒眼底露出迷茫之色，思索良久，恍然大悟道：
“所谓优待，无非就是俸禄更多些。
这个小宫女一定是买通了管理之人，假冒孤女身份，只为进宫当差？
所以……”
梁云舒看着新土堆，惊出一身冷汗。
“我说呢，我身在京城多年，从未听闻皇上的残暴事迹。
所以，皇上是故意的？若是这般，无论死多少宫女，都不会有人透露出去。
他算定了，以孤女之名进宫为婢的女子，即使有父母家人，一旦失踪，其家人也不敢去皇宫要人？
若是去了，就是伪造身份，乃欺君之罪。
是以，太监们也并不担心事情暴露，就随手把尸体丢出来了？”
面具遮挡了情绪，男子讳莫如深，眯着眼满是探究。
没想到，仅凭一句话，就让她猜到了事件的始末。
他更加确信，她此番进宫必有目的。只是，她为何会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几番探查都没有丝毫线索？
男子自嘲一笑，也是了，在这一步一险的皇宫，不确保安全之前，又怎会轻易暴露。
梁云舒转过身，信誓旦旦，“这个小宫女，是你们玉麟暗卫的人吧？”
那年轻下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声调提高，稚嫩的脸上满是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梁云舒轻蔑一笑，“若是一般人，哪里值得我们玉麟暗卫的首领大人，亲自出面呢。”
男子也不恼，很有耐性地轻声答道，“确实是我玉麟暗卫的人。”
那年轻下属又急忙替他辩解：
“她是一月前才加入的新人，本在后宫当差，因容貌秀美，自告奋勇，私自替换别人的文书，这才去了皇上身边。
哎，第一天当差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她也只是想做出点儿贡献，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可惜了。
以后一定要严格审查皇上身边的人员，太危险了！
至于咱们首领大人在此，就是个巧合罢了。
宋贵人你可别擅自揣度了。”
梁云舒抓住了他话里的细节，双目灼灼：
“那，以前皇上身边你们也都安排了人咯？
我能问一下，皇上都有些什么爱好么？我以后好对症下药。”
“这……”他呆愣在原地，偷偷瞥眼去看首领的神色。
男子面色忽变，薄唇紧抿，即使戴着厚重的青铜面具，也丝毫不减周身的寒气。
年轻的下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半是怜悯，半是看好戏的调笑着回答梁云舒：
“要不，你问问我们首领大人？他知道的更多！”
梁云舒双目如炬，又满眼期待的转头。
男子瞧着梁云舒期待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翻腾。
即使是北疆女子，也从未听闻哪个女子像她这般不顾及贞操。
她分明……，那一次，分明看到了床榻之上的血迹。一转身，她却当没发生过一般。
他微微侧身，避开梁云舒的目光，张了张口，总算吐出一句话来：
“你来此地，也只为替小宫女收尸？”
“是啊，这宫女死的凄惨，我害怕荒郊野外，她会被鸟儿兽儿弄残身躯。
虽只是一介宫女，但也该入土为安。”
男子微皱着眉，更为探究，此话不该从她宋佳瑶口中说出。
北疆民风特别，一向遵从野葬，就是要让鸟儿啄食，兽儿撕咬。
天地养之，死，亦献于天地。
她宋佳瑶生于北疆，长于北疆，怎会有‘入土为安’的中原思想。
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她腿上的伤痕，这张酷似宋大将军的脸，一切外在种种，都在明晃晃的证明，她就是宋佳瑶。
可她言行举止，诸般事迹，却完全不似宋佳瑶会做的事。
男子声音越发清冷：“你到底是谁？”
梁云舒抬眸，陷进男子深邃的目光里，这双眼眸，那漆黑如墨的瞳孔，越发熟悉，好似，在遥远的记忆里见过。
我是谁……，瑶儿？
瑶儿是谁？梁云舒双眼迷离，隐约想起昨夜的回忆，昨夜的梦境中，将军父亲就是这般唤自己的。
不，我是梁云舒，来自二十一世纪，梁氏集团独女，梁云舒。
梁云舒双眼恢复清明，一字一句道，“我是，梁！云！舒！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请你不要再问我这种低级问题。
行了，不愿透露皇上喜好就算了，我自己打探。
先走一步了。告辞！”
梁云舒绕过男子，自顾走向回宫的小路。
这男人，太奇怪了。
刚对他有点好感，又来问这种奇怪问题。
虽说他是任务攻略对象，但也太古怪了些，三番五次问这些奇怪话题，让人烦不胜烦。
好在系统只让生孩子，妙哉。
“宋佳瑶！”
梁云舒猛地顿住。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记忆片段。
身穿甲胄的父亲、骑在马上，身姿昂扬的母亲，还有，身穿奇异服饰的慈祥外公，爽朗的外婆。
具是满眼慈爱看向自己，唤着同样的三个字：宋佳瑶。
梁云舒缓缓转过头，看向声音方向。
男子仍旧站在原地，眼眸里，带着五分确信，五分犹疑。再次出声：
“宋佳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