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梦境
梁云舒回了屋，蜷缩着身子，呆坐在桌前，只等着陆枫池来，直到月上梢头，门前仍没有动静。
看着身姿挺拔，如松柏一般，站在门前的百合、芍药两人，
梁云舒笑了笑，送上门的人，不用白不用。
“你们俩去看看，皇上此刻在做什么。”
两个人点头称是，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不到片刻，两人又回来，“回禀贵人，皇上在碧霄宫正殿的德妃处，已经歇息了。”
“德妃？”听到了不熟悉的名字，从来没接触过，梁云舒好奇出声。
“回贵人的话，晚间，皇上陪德妃在碧霄宫用了晚饭，至今未出。”
梁云舒呆愣的点了点头，不知这德妃是何许人也，真是在世活菩萨。
两人离开，屋里顿时又陷入安静。
梁云舒四仰八叉，惬意的瘫倒在床上，抱紧了床上的软枕。
‘宿主，这次机会失去了，下次不知又是何时了。’
梁云舒闭上双眼，眼前猛地又浮现出，白日在御书房里，看到满身血迹的小宫女。
她浑身泛起冷意，惊出一身冷汗。甩了甩脚，仿佛还有血迹沾在脚底。
梁云舒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睁着眼睛，看着床头挂着的香囊。
眼底慢慢蓄出泪，低声嘟囔，“我想我爸妈，我想回家了。”
‘宿主，莫要害怕，你就当，就当看了个电视剧。’
梁云舒双眼无神，泪水划过眼角，声音越来越低。
“可那宫女就死在我面前，血，满地都是。
曹美人，曹美人的血，就溅在我的脸上，那血，鲜红粘稠，是热的。”
梁云舒伸手抚摸脸颊，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份温度。
“哎……”
一阵无声的叹息，梁云舒慢慢失去意识。
山山轻声道，“睡吧，慢慢就习惯了。”
一夜好眠。
梁云舒睁开眼，陷入恍惚。
坐起身，低着头，不禁回忆起悠长的梦。
梦里，年幼的自己，跟在身穿甲胄的父亲身后，去探望战场上归来的士兵。
黄沙漫天，一处破旧的棚子里，躺满了伤残的士兵。
年幼的自己，被父亲牵着手，在士兵间挨个慰问。断了腿、伤了胳膊、炸伤了脸、面部模糊、血肉一片。
年幼的自己，伸手捂住双眼，小手紧紧攥着父亲的袖子，差点儿哭出来，“父亲，我害怕。”
父亲蹲下身来，身上的甲胄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瑶儿，你为什么害怕？”
年幼的自己轻声道，“他们，受伤了，快，快死了。”
父亲轻轻抹去小人儿脸上的泪痕，轻声道，”你还记得，平安村那条小河么？小河边住着十几户人家。
其中有个小女孩儿，叫燕儿，她送过你一个漂亮的蝴蝶风筝。”
小人儿破涕为笑，“记得，燕儿姐姐可温柔了。”
父亲眼眸深邃，静静注视着小人儿，轻声道，“燕儿死了，她的爹娘也死了。”
小人儿呆住，笑容僵在脸上，“为，为什么？”
父亲转头，看向北方，面露忧愁，“若是当年收成不好，到了冬季时，北祈国就会侵犯我国边界，想要抢夺我们北疆村民的物资。
今年，他们在平安村烧杀抢掠完，还想去祸害更多的村子。”
小人儿愤恨的跺跺脚，“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坏。”
父亲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指向小人儿旁边，腹部中箭，衣服血污一片的士兵。
“这个大哥哥，上午时，为了保护和你一样大的几个孩童，这才受了伤。”
小人儿抹了抹泪，抬起头，看向棚子里的伤残士兵，抽泣道，“这些大哥哥，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么？”
父亲点了点头。
小人儿走至士兵跟前，咬着唇，强忍住害怕，看向士兵的腹部。
箭矢仍然插着没有拔出，箭矢周围的衣服破损，衣料被鲜红的血沾染，一片鲜红。
伤口处，还在往外渗出血迹，一点一点，布料都透着鲜红的水光。
小人儿眼眸充盈着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她握住士兵满是血污的手，小脸拧成一团，“大哥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士兵手肘撑着地上的破席子，好不容易抬起头，脸色白的吓人，他看着小人儿，双目灼灼。
“宋小姐别哭，小人不疼。
保护南安国的百姓，是我们应尽的本份。”
忽然，棚子外传来嘶吼声，“宋大将军！北祈国又偷袭了北边和西边驻守的将士。”
小人身后身穿甲胄的男人，周身一冷，噌地站起身，声音低沉，不怒自威，“全线戒备！”
小人儿后知后觉，转过头，只看到在尘土飞扬下，父亲离开的背影，和飞扬的黑色披风。
小人儿呆站在原地，泪水流的更凶。
腹部中箭的士兵，忍着疼，抬起身，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拽住小人的手，握在渐渐丧失温度的手心里，声音越来越轻。
“小姐，不要担心，宋大将军百战百胜，一定会平安……”
小人儿的手，忽然掉落在身侧，身后发出‘砰’的一声。
小人儿回过头，只看到士兵歪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小人儿顾不上地上的脏污，跪倒在破席子上，慌乱的摇晃着士兵，“大哥哥，大哥哥你醒醒啊……”
梁云舒伸出手，仿佛手上满是血痕，捂住心口，还能感觉到那份心痛。
“宋大将军？”
梁云舒低下头，喃喃出声。
“山山，山山在么？
宋大将军是谁，为什么和我爸爸长着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