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凭什么她不能配太子
荼靡阁。
“姑娘,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绿枝的眼眶发红,她的心里很复杂,有感动,还有愧疚。
姜汐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坐了下来,她抬眸看向绿枝:“为什么和我道歉?”
绿枝抿了抿唇:“没能亲自和你道别,是奴婢的错。”
当时绿枝是抱有死心的,她和六哥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母妃很爱她和六哥,她给自己的爱和给六哥的是一样的。
绿枝很满足,可六哥不一样,她心里明白,六哥一直不喜欢自己,她觉得自己分走了母妃的爱。
六哥不喜欢她,起初她还会难过,会疑惑,可后来她不会了,因为也爱母妃。
哪怕是六哥不喜欢,她也要待在母妃的身边。
后来母妃被柳妃害死了,六哥想要报仇,绿枝拦住了他。
她也恨柳妃,可当时的他们实在是太过弱小,没有了母妃的庇护更是不堪一击。
那个时候六哥对她说:“母妃怎么会那么喜欢你这个废物,连给母妃报仇都不敢!你怎么不去死啊!”
所以后来,在柳妃有意的设计下,绿枝主动配合,离开了皇宫。
因此,这一次去六哥的王府偷母妃的骸骨,她知道如果被六哥抓住一定会被杀,哪怕那个人是她。
姜汐嫣一直都在观察绿枝的神情,所以哪怕是很细微的变化她都看在了眼里:“你是觉得你会死?”
“所以让季晏礼转告我,以后你不能在我身边了?”
绿枝点了点头,有些丧气:“是,奴婢……”
“绿枝。”
姜汐嫣打断了绿枝:“你是公主。”
生来尊贵的人,又怎么能因为某个人而自甘轻贱呢!
绿枝抬头看向姜汐嫣,眼神里透出了迷茫,不知道姑娘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姜汐嫣叹气,有些无奈,她揉了揉绿枝的头发:“你是公主,不该自称奴婢,人应该往上走。”
绿枝却弯了弯眉眼:“可是姑娘,奴……我却更喜欢现在的我。”
“以前我是公主,可当公主好难啊。因为我是公主,最爱我的人和我最爱的人离开了我。”
“因为我是公主,所以在母妃去世以后,宫里的那些人便开始欺凌我。”
“因为我落魄了,他们惯会捧高踩低。”
姜汐嫣抿唇,她轻声道:“捧高踩低是世俗常态,在哪里都一样。”
她见惯了世态炎凉,有权势的人身边不缺卑躬屈膝的人,没权没势的人谁都能踩你一脚。
就像她,上辈子在侯府里不受宠,哪怕是嫡出的大小姐,也受尽了冷眼,每天能吃上一顿新鲜热乎的饭就够她高兴好多天了。
“我知道。”
绿枝的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可是离宫之后,我遇到了姐姐,遇到了皇叔,也遇到了……姑娘你。”
姜汐嫣怔住,她的眼睛有些泛酸,她揉了揉绿枝的头发:“傻姑娘。”
绿枝傻笑着:“不傻。”
看着眼前这般温柔的姜汐嫣,绿枝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做错决定。
她去安南王府偷母妃的骸骨,一是因为她想让母妃入土为安。
再一个就是,她想,若是六哥失去了复活母妃的希望,那他应该就不会再伤害姑娘了吧!
……
安南王府,石室。
安南王抱着破碎的骸骨,目光涣散,一句一句唤着:“母妃……”
此刻的安南王是脆弱的,他生命里那最后一点光也彻底湮灭了。
母妃是宠妃,但也只是宠妃。
他的母妃很善良,就算被人嫉妒被人欺凌也从不告状。
还说,她们也是可怜人。
而这样的放纵也让那些女人变本加厉起来,甚至开始背着母妃欺负他和那个小蠢蛋!
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告诉了父皇,父皇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雷霆大怒,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死就行。
那个时候他便明白,父皇并不像人们看到的那样宠爱母妃。
而这件事不知道怎么流传了出去,她们欺负得更狠了,母妃经常因为保护他们而受伤。
母妃就是他生命里的光,可有一天光灭了,他也就疯了。
“母妃,我想你。”
他喃喃低语,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走了进来:“殿下为何这么伤心?”
安南王“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高人!是你!”
他小心翼翼地把骸骨放下,随后才急匆匆地走到黑袍男人的面前:“高人!本王按照你说的已经找齐了和本王母妃相匹配的躯干,可现在你看……”
黑袍人走近,弯下腰看向了骸骨的趾骨处,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安南王不解:“高人,你为何发笑?”
黑袍人又笑了两声,随后他拍了拍安南王的肩膀:“我是在笑殿下。”
安南王有些恼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袍人再次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殿下妄称自己是最爱虞妃娘娘的人,可现在竟然连虞妃娘娘的仙骨都能认错。”
“如此,殿下还能说是最爱虞妃娘娘的人吗!”
安南王愣住,他转身冲向了那堆骸骨,随后惊喜地看向黑袍人:“高人此话当真?”
黑袍人点头:“殿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安南王没忍住也跟着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就哭了起来:“母妃还能活,还能活!”
黑袍人拉住安南王:“殿下,我此次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找你。”
安南王顿住,抬头瞥向黑袍人:“什么事?”
他的声音里透着愉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黑袍人问道:“殿下,敢问今夜来的女子可有抓住?”
安南王愣住,不解道:“女子?”
“哪里来的女子?”
黑袍人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今夜来偷虞妃娘娘仙骨的不是女子?”
安南王的眼膜眯了起来:“高人,你有事瞒着本王?”
黑袍人的语气也沉了下来:“我并非有意想要瞒着王爷你,王爷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复活虞妃娘娘还差一个契机?”
安南王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那个契机乃是一名女子!”
安南王顿时一喜:“是不是有了这名女子母妃就能复活了?”
“她是谁!你告诉本王,本王现在就派人去找!”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没等安南王发怒,黑袍人便继续说道:“但有人知道她在哪里。我找那个人给这名女子送了一封信,按理说今夜来的人理应是她才对。”
“敢问殿下,今夜来的人是谁?”
安南王的面色难看得不行:“本王的二皇兄,季诚胤!”
……
翌日。
荼靡阁迎来了不速之客。
彼时,姜汐嫣正在和杜大夫下棋,杜大夫已经连输了好几局了,他记得直揪自己的胡子。
“不对不对,老夫不下这里!”
“不下,不下!”
一旁,季晏礼眉眼如墨,慵懒地坐在石凳上,他懒懒地撑着下巴,姿态矜贵。
“所以说,那老东西已经开始在黑市闹事了?”
林杭站在他的身边,微低着头,小声回复:“是的,王爷。”
“鬼公在角斗场找到蛊王,便在黑市大闹,一品堂也没能幸免。”
“若非是姜小姐给的百毒丹,一品堂的人怕是都得躺下了。”
季晏礼眯了眯眼眸,手指在石桌上轻叩:“齐初奕还有多久回来?”
他病发的日子就在这两天了。
“齐神医前两日有信送回来,说是就在这两日。”
“嗯。”
季晏礼慢慢站起身来,朝着姜汐嫣走了过去,杜大夫还在嚷嚷着悔棋。
姜汐嫣有些无奈,只得让棋。
季晏礼走过去,等到杜大夫下好以后,抓着她的手放下了一子。
将军!
杜大夫又嚷起来了:“不算不算!”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季晏礼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以后,杜大夫沉默了一瞬。
随后说道:“算了,老夫不下了。”
杜大夫起身走了,季晏礼则坐了下来,正正好坐在姜汐嫣的对面。
姜汐嫣看了他一眼,唇角噙着浅笑:“王爷好厉害。”
季晏礼挑眉。
“一下子就赢了杜大夫。”
季晏礼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面瘫冷脸,他也不恼:“下一局?”
姜汐嫣面色一变,拒绝道:“不。”
姜汐嫣会下棋,但她可不觉得下得过季晏礼,她和白钰下过,输了。
白钰和季晏礼下棋,输了。
她不傻,才不会上赶着找虐。
“好吧。”
季晏礼收回手,面上不显,心里却颇为遗憾。
姜汐嫣看了他一眼:“王爷今日怎的来荼靡阁了?”
季晏礼一本正经道:“一个地方待腻了,总得换个新鲜地方。”
姜汐嫣:“……”
她唇角微抽,您这是把家当客栈啊,还一个地方待腻了!
她也不多和季晏礼攀扯,转移了话题:“白先生呢,去了哪里?”
除了林杭,白钰也向来是跟着季晏礼的,今日却是未见。
“哦……”
季晏礼眨了眨眼,似是才刚想起来一样:“忘了和你说了,白钰今天有事要做,让本王告诉你,今日就不必去寻他了。”
姜汐嫣点了点头,没有白钰她还可以自己学,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她不可能让白钰一直带着自己。
“你怎么没问锦晗去了哪里?”
锦晗消失已经有几天了,音信全无,姜汐嫣却一句都没有问过。
姜汐嫣抿唇:“师父突然离开定然是有她的事情要做。”
既然要离别那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必要再伤感一次。
就像十几年前那样,姜汐嫣觉得,也挺好。
季晏礼看着姜汐嫣,没有说话,姜汐嫣也看着他。
两个人相对无言。
他看着姜汐嫣的头发,她的头发今日是随意簪着的,这会儿有些散了。
姜汐嫣淡定地站起身,取下簪子,慢动作在季晏礼的面前簪了一遍。
昨夜回来以后,姜汐嫣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异常,直到要休息前,她才在铜镜里看见了她那堪比鸡窝的一头乱发。
季晏礼:“……”
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就在这时澜依进来了。
“小姐,姜二小姐来了。”
“嗯?”
姜汐嫣偏头,有些诧异:“她又来找我做什么?”
姜岁欢找她,没有好事,只有坏事。
澜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小姐,姜二小姐说她是来邀请你去赛马的。”
姜汐嫣冷淡道:“不去。”
“是,奴婢这就去回绝姜二小姐。”
澜依退了出去。
大门口。
姜岁欢正焦急地等待着,她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看到澜依出来,她快步迎了上去:“怎么样,姐姐她同意了吗?”
澜依笑着摇了摇头:“姜二小姐,我们小姐说了,她不去。”
姜岁欢抿唇,直勾勾地盯着澜依的眼睛:“姐姐她是没有时间吗?”
澜依弯唇:“小姐确实是没有时间,可是若是重要的人邀请,我想小姐会去的。”
言下之意,你是不重要的人,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姜岁欢的面色微变,她想要发火,但她忍了下来,她憋着火气道:“那我等姐姐有空了再来。”
姜岁欢正要离开,却在这时看见了一个她朝思暮想的人,楚钰。
姜岁欢顿时眼前一亮:“太子殿下!”
她快步走了过去,对着楚钰福了福身:“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楚钰有些迷茫地看向姜岁欢:“你是?”
姜岁欢眉眼弯弯:“太子殿下,臣女是姜侯的女儿,也是姜汐嫣的妹妹。”
楚钰挑眉:“姜侯的女儿?”
“本殿下怎么没听说过姜侯有两个女儿?”
这些日子楚钰待在云澜国自然也听说了不少事情。
姜岁欢笑着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和姐姐其实是堂姊妹,当初我二婶和我娘在同一天生下了我和姐姐,家里请来的产婆糊涂,把我和姐姐弄混了。”
“父亲这两日就会为我正名,眼下还在准备中。”
“哦?”
楚钰笑了:“这么说来你才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而姜汐嫣只是二房的小姐,是这个意思吗?”
姜岁欢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满脸笑容地道:“是的,殿下。”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幻想着自己日后能嫁给楚钰成为太子妃,原本她是不敢想的,可现在父亲要为她正名了。
那她以后未必配不上楚钰,姜汐嫣能配摄政王,她姜岁欢凭什么不能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