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挑食”的某徊
车内十分安静，裴聿的思维有些发散。他想问夏徊，为什么当年要不告而别；约定好了要给他一个答案，为什么最后却又食言。
夏徊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到了。”
裴聿骤然回神，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餐厅外。他点点头，跟着夏徊一起下车。
餐厅的装修非常具有中国特色，甚至连服务员的服装都是汉式改良版的。
两人一路走来看到了好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看起来应该是在录制节目。
夏徊是第一次来，之前并不知道这个餐厅是录制的，他有些纠结要不要换个地方，而裴聿已经无视摄像机直接进去了，夏徊无法，只好紧跟着进去。
夏徊尽力忽视这么几台摄像机，上前简单沟通了一下，裴聿隐约听到他说要一个安静点的包间。
服务员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抱歉，果然，夏徊回来的时候脸都皱在一起了。
裴聿听到他说:“他们说包间人满了，聿……裴总，大厅可以吗？或者我们换个地方？”
呵，裴总，他们之间现在可真够客气的。
裴聿舌尖磨了下虎牙，表情很淡:“就这吧。”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为了吃饭。
夏徊挑了一个挨着玻璃的位置，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夏徊示意他直接给对面的裴聿，“你点吧，我不挑。”
话一出口夏徊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下，果不其然，裴聿听到这话就惊奇的看着他，眼里的意思太明显:就你还不挑？
夏徊一不吃葱，二不吃姜，三不吃生蒜，四不吃洋葱……
“不挑食”的夏徊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现在不怎么挑了。”
不怎么挑，那就是还挑了。
裴聿“嗯”了一声，简单点了几道招牌菜，看向服务员:“这道牛柳就不要放洋葱了。”
夏徊愣愣看着他，心情复杂。
服务员是国内的一个大明星，一直觉得自己的样貌已经是男生中很美的存在了，没想到录个节目还能看到比自己还美的素人。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觉得很深情。
男明星也就愣了一下，添加好备注之后，说:“好的，还需要别的吗？”
裴聿把菜单递给夏徊:“你看看。”
夏徊中午吃得饱饱的，这会儿看什么都没胃口，他装模作样翻了几下，看着服务员认真说:“麻烦给我来一杯柠檬水，要冰的，谢谢！”
裴聿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服务员去后厨了，等餐的间隙裴聿一直低头看手机。太安静了，夏徊几次想要开口都没找到合适的话题。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五年时光直接把两人割裂，他们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
店内开了暖气，夏徊感觉有点热，直接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身上只留一件奶白色的毛衣。
裴聿又看了他一眼。
夏徊终于找到机会 看着裴聿身上单薄的西装，好奇问他:“你穿这么薄不冷吗？”今天的温度可就只有几度。
裴聿早上出门的时候是穿了大衣的，只不过后面留在了车上，而他因为见到夏徊，思绪一直乱糟糟的，把这事给忘了。
但是裴聿是不会这样说的，大概是与夏徊的再次相见太过意外，裴聿整个人被一种恍惚感笼罩，直到此时才有了一点实感，于是他神色淡淡，说:“还好。”
柠檬水上来了，夏徊小声说了句“谢谢”，冲裴聿轻声说:“你以前冬天可不会穿这么少。”
夏徊吸了一口柠檬水，白净的脸瞬间皱成一团，好冰。
自从意外重逢开始，他们之间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以前这个敏感的话题，如今被夏徊不经意间提起，裴聿突然就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可以如此轻松的就说起以前。
“这几年过得好吗？”
这是和裴聿见面到现在他第一次发问，夏徊讶然抬眸看他。
裴聿眸光深沉，窥不见一丝情绪，仿佛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夏徊想了想，说:“挺好的。”
裴聿点头，说:“我也觉得。”
从前的夏徊内向，不爱与人交谈，内心敏感缺爱，封闭自我，甚至两人一起出去，所有要和外界接触的时候也都是依靠裴聿的。
现在的夏徊看起来很热情，性格开朗，和所有人都能轻松打好关系，连话都变多了。
或许时间真的很神奇，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好。
没想到裴聿会这样说，夏徊有些悻悻然，他顿了顿，问：“你呢？”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裴聿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声音很轻：“当然。”
夏徊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追忆往昔只会徒增困扰，谁又能一直停在原地。
夏徊又吸了一口柠檬水，很冰，能让他的大脑保持清明。
冰水的效果很不错，他突然想起来：“你怎么会出现在公司啊？难道合作的人是你？”
裴聿不置可否。
“你好厉害啊。”
“谢谢夸奖。”
他们之间聊的内容无聊又苍白，正巧菜上齐了，两人干脆闭口不言。
快吃完饭的时候，店内突然热闹起来。夏徊疑惑地环视了一下店内，正好看到那位给他们点餐的服务员拿着一个话筒站在前台处。
夏徊好奇：“这是要干什么啊？”
裴聿淡淡扫了一眼：“应该是有什么活动吧。”
夏徊对这个不感兴趣，收回目光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裴聿喝水的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看什么？”
“你。”
裴聿：“？？？”
夏徊骤然回神，一瞬间尴尬得脚趾都要抠出三室一厅了，他强作镇定：“我发呆呢。”
裴聿看着他红得滴血的耳朵，长长地“哦”了一声，眼神意味深长。
店内的气氛到达了高潮，夏徊赶紧转移话题：“你这次在美国待多久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未等夏徊回答，他又接着说，“大概会待一周左右吧。”
一周。夏徊想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一周应该都没有什么实验要做，这一周他还挺闲的。
夏徊笑了：“好。你接下来忙吗？”
“不忙，合同的事已经完成了。”裴聿浅笑着说，“剩下的时间随便出去转转，权当休息。”
他们之间一直以来沉重僵硬的气氛逐渐趋于平静，仿佛两人都已放下过往纠缠，如今如老朋友一般心平气和，礼貌而疏离的交谈着。
夏徊浅笑着，说:“挺好的，你一个人无聊的话可以找我，我最近很闲的。”
裴聿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开口:“好。”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雪，夏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突然听到裴聿说:“江城很少下雪。”
夏徊在江城也不过只待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没有下雪。
夏徊“嗯”了一声，又听裴聿补充:“那一年下了很大一场雪。”
夏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裴聿口中的那一年是什么，那一年他离开了。
裴聿又说:“可惜了。”
可惜什么？夏徊没问。或许是可惜他没看到那场雪，又或许是可惜他们之间的过往埋葬在那场大雪中。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夏徊昨晚没睡好，现在被暖气吹得昏昏欲睡，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
两分钟后，夏徊脑袋一歪，倒在了一边。
裴聿正在和他爸汇报工作，肩膀突然一沉，转头就看到夏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发丝扰的脖子有些痒。
裴聿纠结着要不要把他叫醒，毕竟他们现在没什么关系，最多只能用“大学校友”来形容。
算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车上打瞌睡了。裴聿想，就这样吧，反正靠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裴聿没了继续汇报工作的心思，收起手机静静地看着窗外。
车子偶尔颠簸，颈间的发丝柔软，让他感觉到一点痒意。
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肩上的脑袋，裴聿想，他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