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列车上的尴尬
列车一路疾驰。
丁一之所以选择火车，因为火车比飞机慢了很多，这样他有更多的时间与吴姗待在一起。
吴珊坐在他的旁边，丁一他一时迷离恍惚。
仿佛就像在图书馆、在教室，他俩坐在同一条长凳上。
吴姗靠着窗口，埋着头，故作矜持地看着手机。
丁一故意挨着她，他微微侧身，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吴姗。
丁一的一只手不知道怎么放，就压在屁股下，时间一长，手就麻了、酸了。他不得不抽出手，搁在靠背上。
吴姗长长的秀发，就会像绸缎般的拂过他的手背。
吴姗身上淡淡的清香，弥漫在他身上，氤氲不息。
丁一心中波澜起伏，一时无法自持，他想努力保持镇定，极力地克制住自己。
他不得不站了起来，目光透过窗外。
飞驰而过的树林、山川、河流。
“你怎么了？”
“我坐久了，有点累。”
还能坐累了，这么愚蠢的话都能编得出来，吴姗心想，你丁一难不成又在琢磨怎么对付我吧。
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说。
丁一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横着一条宽宽的鸿沟，是那种无法逾越的。
他们都刻意回避谈起过去的往事，虽然那是一段甜蜜幸福的时光。
丁一想到这么长的一段旅程，两人要这么别扭，待那么长的时间，就觉得欲哭无泪。
他想告诉吴姗，当初为什么离开她前往俄罗斯。但那些话，有时候丁一也不太相信，那吴姗也未必会相信，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呢。
总得说点什么吧。
往事不愿提起，工作又已交代完毕，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吗？
要不聊点，曾经两人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俄国文学。
从哪里开始呢？
丁一在脑子里面搜索，似乎那些，离他们的生活太遥远。
他想尽快打破这种沉默的局面，不然他选择坐火车，那就惋惜了。
现在他们两个无异于两个陌生人。
“吴姗，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吴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其实她也盼望丁一早点开口，来打破他们这种沉默的局面。
吴姗虽然没有说话，但丁一知道她已经应允了。
“你说，涅赫留朵夫最后为什么放弃了？”
“你是说《复活》里的吗？”
“是啊，他怎么就会放弃呢？”
“放弃什么？”
“放弃玛斯洛娃。”
“大概是玛斯洛娃拒绝了他。”
“拒绝了就放弃，说明涅赫留朵夫爱的不够坚定。”
“玛斯洛娃，怕耽误涅赫留朵夫的前程，玛斯洛娃是为他好。涅赫留朵夫，他毕竟是一个绅士。他曾经欺负过她，他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强迫呢？”
没有想到，吴姗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是滔滔不绝，这也正是丁一要的结果。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谈论文学不休，有时还会为了一些小问题，发生了轻微的争执。
丁一很清楚，他提这样的问题，是很愚蠢的，或许会遭到吴姗的唾弃。因为他的问题，托尔斯泰已在书中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是故意的，故意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没有想到，吴姗那么津津乐道，来跟他解释。其实，吴姗本身也想说说话，至于说些了什么话，有没有道理，甚至是废话，她也不想这么沉默的相处。
吴姗甚至很欣慰，丁一没有把话引到她的身上来。
就这样，漫长的旅途，没有那么清冷、寂寞，有了一点烟火气。
到了莫斯科，丁一直接带吴姗来到公司总部。
他们在一幢高楼门前下了车。
吴姗问丁一。
“是这里吗？”
“就这里。”
他们迈进富丽堂皇的大厅，巨大的，瀑布一样垂丝吊灯，大理石地面，透出人影。
吴姗从来没有进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她很好奇的，四处张望，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电梯里，吴姗朝丁一笑了笑。
走出电梯，迎面是丁一他们公司巨大的牌匾。
丁一说，就是这里。
“你的公司吗？”
“我爸的，二十八层到三十层都是。”
“你爸？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你爸在俄罗斯做生意？”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你没有给过我这个机会呀。”
一眼望去数不清的格子间，里面坐着黄头发、黑头发，黄皮肤、白皮肤的年轻人。
“我们现在就去找董事长。”
“是你爸？”
吴姗感觉，在过道上走了很久，才到了挂着董事长牌子的办公室门口。
远远的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大声的训斥声音。
吴姗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板着脸，那应该是丁一的爸爸，是公司董事长。他面前，宽大的办公桌另一边，一个年轻人弓着腰。
董事长不停地拍打着手里的文件夹，然后一把扔向年轻人。年轻人双手一伸，没有接住，文件夹滑在地上，年轻人赶紧去捡，然后又恭敬地站在董事长面前。
董事长一摆手。
滚，滚。
年轻人拿着文件夹，灰溜溜到门口。
“丁少，回来了。”
丁一一边答应年轻人的问候，一边给吴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们进去吧。
吴姗跟在丁一的后面，怯生生地往前挪着步子。
丁一把意向合同，放到他爸的面前，低声恭敬的请求。
“董事长，我们商务部的购销合同。您签字。”
董事长微微后仰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冷冷的扫了一脸丁一。
“这是你做的吗？”
“董事长，是的。”
“你上次拿给我的合同，是这个吗？”
“不，我在上次的合同上做了三处修改。”
董事长颔首赞许。
“好，好。”
吴姗站在旁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董事长的威严，她都不敢正眼瞧他。
丁一扯了一下吴姗的衣袖，似乎是要把她介绍给他爸爸。
“这是甲方……”
“代表”还没说出来，他爸就打断了他。
“这几天你辛苦了，你先回家休息。”
吴姗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董事长的轻视，同时也觉得，丁一在他父亲面前的胆却。
在吉尔吉斯，丁一满满的对她的承诺，甚至是夸下的海口，就目前来看，前景并不乐观。
丁一拉着吴姗，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
【作者题外话】：感谢读者朋友们对《春暖花开的日子》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