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消失的军队
不多时,林中就再没了声响,郎天行吩咐其他人原地待命,在晴妍阻拦不住的情况下,只身走进林中。
金国使团有多少人参与狩猎,他不知道,但是皇卫军的一百人,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身经百战。却在数息之间,就再无半点动静,这让郎天行很是警觉。
压低身形,减弱呼吸,郎天行借着树木的掩护,不断隐藏前行,按照声音的大小,可以判断出大致的距离,离得越近,郎天行的感知中,就多了几个人的存在,以他的判断,那应该是负责防卫的暗哨,停住脚步,仔细辨别蛛丝马迹,很快,便确定了几人的位置。
但是让郎天行奇怪的是,这几人分布的位置非常的精妙,仿佛是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一般。虽然人数很少,但是他们的视野范围,完全覆盖了每一个角落,只要郎天行再进一步,哪怕他身法精妙,也会被其中一人发现。
思量片刻,郎天行快速后退,饶了一个大圈,才在一棵树下突兀的停顿。轻轻的拾起一颗弹丸大小的石子,看准时机,径直抛向树上。随着一声轻响,一个满身树叶的人影从树上掉落而下。郎天行眼疾手快,轻手抓住那人的脚踝,顺势旋转一周,另一只手巧妙的抓住那人的衣领,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将昏迷的那人平放在地上。
看衣着,显然辨认不出此人的来历。不过此人必然是经历了许多困苦。因为衣服的很多位置都有破损,甚至都没有缝补。
来不及多想什么,趁着偷袭出来的盲区,郎天行当先而入,直接避过了其他人的探查。再进一步,已经明显可以感觉到前方人员的数量越来越多。绕过一个巨树,终于看清了目标的位置。
这是一片很小的空地,而在空地之上,借着月光,能清晰的看到很多人的背影。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空地周围的林中,还有不少的人。只是这么一眼,便能看到百余人,那么被林木遮挡的,也许会更多。
这些人并没有点起火把,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郎天行不得不更加小心的轻移步伐,慢慢的靠近另一颗大树。好在此时风起,并没有人感觉到他这边的动静。
终于可以看清场中的局势,同时也听清了场中之人的对话。
此时的空地之中,被捆绑束缚着不少人,而这些人的着装,俨然是金国使团和皇卫军。他们都跪倒在地,全身被麻绳绑了个结实。而唯一还站着的,只有玄兵。
在他对面,一个郎天行只能看到侧脸的人,低沉的喝道:“快说,你们皇卫军到这里究竟为何。还有这些人,鸾国皇帝的亲军,怎么和金国狗贼混在一起。”
玄兵面色严峻,怒火中烧,但是却只字不发,看到他嘴角留出的献血,和身上的多处刀上,显然是双拳难敌四手,才被抓住。
那人见玄兵始终不开口,一脚直奔玄兵腹部,这一脚力度很大,直接将壮硕的玄兵踢得退后数步,一下跪倒在地。
郎天行眉头深皱,面对着不明数量的人,而且完全看不出这些人究竟是做什么的,郎天行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不多时,一个人快速来到那人身边,在其耳边窃窃私语的说了些什么。那人微微点头,直接看向护送车队的方向。大声命令道:“全队听令,前方有近千人护卫的车队,现分为四队,两队牵制前后两方护卫,一队直冲中军,最后一队策应,弓箭手分散,逐个击杀逃跑之人。”
听到这些话,众人大声应是。但是听在郎天行的耳中,却是另一种意味。
在他想来,这必然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队,而那个人,就是这只军队的统帅。单从他们逼问玄兵的来意,便能看出他们必然不是主动来伏击的,相反的,只是因为金国使团狩猎,恰巧闯入他们的包围,但是此时并没有时间给郎天行多想,毕竟这些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先不说两方如若真的打起来,胜负如何,单是这样下去,必然会有所折损。情急之下,郎天行直接起身,大声喝道:“诸位英雌,可否听我一言。”
带头之人显然是一惊,常年的习惯让他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厉声喝道:“什么人?”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命令动手,并不是他忘记了,而是在如此严密的防御下,郎天行竟然可以潜伏进来,此人必然是高手,也说不定自己众人已然被包围了,心中快速思索,行动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见对方众人都严阵以待般的看向自己,还有一些外围的直接将手中长矛对准看不清事物的林中,朗天新心中恍然。果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郎天行笑道:“各位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阁下隶属哪国的哪支军队,今日只是恰巧碰到。我们并不想与众位英雄有冲突,不妨化干戈为玉帛,谈谈可好。”
带头之人凝视着郎天行,再感受到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动之后,开口说道:“你是那个车队中的人?那你就回答一下,为何来此,又为何与金国狗贼在一处。”
郎天行轻笑着,慢慢向他靠近,身前举着长矛长剑的人,也自动分开一条路,让郎天行进入包围之中。郎天行道:“我说了,只是巧合。实不相瞒,我们是陛下派往金国的使团,应金国之邀,商讨国事。今日只是因为天色晚了,在此休息。不想金国使者入林狩猎,打扰到了众位英雄。在此先说声抱歉。”
带头之人道:“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还有,既然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便不能留活口了。兄弟们,杀无赦。”说着,当先抬起长剑,直指郎天行的咽喉。
郎天行不闪不避,不是因为他不怕刀剑,毕竟他可不是刀枪不入的金身,断然也是怕的,但是他清楚,对方并没有杀意,而只不过是想占据谈判的高位罢了。
见郎天行在近在咫尺的长剑之下,竟然面不改色,带头之人却是赶忙喝止道:“等一下。”众人听命,本以刺向金国使者和皇卫军的长矛长剑,直接停在半空。
带头之人问道:“你倒是很有胆色啊,可否报上名来,我剑下可不死无名之鬼。”
郎天行笑了笑,淡然的说道:“在下郎天行。”
听到这个名字,带头之人显然一愣,随即惊愕的问道:“你父何名,家有几人?”
郎天行也是一愣,但是第一时间他就明白,此人应该是认识自己的父亲。没有隐瞒,直言道:“家父郎鸣,原青雀驻军左将军。家中还有母亲与妹妹。”
话音刚落,带头之人突兀的丢掉长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而与此同时,周围数以百人纷纷丢掉手中兵器,单膝下跪。
郎天行心中突兀的出现一个想法,只感觉背后一阵发凉,有些激动的问道:“你,你们,难道是父亲的旧部?”
带头之人的眼泪滂沱而下,哽咽的吼道:“少帅,末将是徐峰啊,您不记得了,多年前我去过府上,末将还陪您练过武呢!”
郎天行仔细看着他的脸,满脸的胡须已经遮挡了他大部分的面容,但是想起当初那个清爽俊朗的样子,确实有七分相像。
看着郎天行还有些疑惑的眼神,徐峰赶忙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块金绿色的令牌。而随着令牌出现在郎天行眼前,朗天行彻底的相信了,因为这块令牌,是崇拜郎鸣的将士,私自打造的信物,说是令牌,倒更像一件饰品。所以不是真正的郎鸣所属,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郎天行心中激动不已,赶忙搀扶起徐峰,喜悦的问道:“你真的是徐大哥吗?真的是你吗?真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见到你。”
徐峰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同样激动的道:“我也没想到,逃亡了这么久,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少帅。属下惭愧,没能保护好郎帅,还苟且偷生至今。请少帅责罚。”说着,又要下跪,却被郎天行还没撤走的手,直接制止。
郎天行道:“不是你们的错,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是如何遇害的,你们又是如何来到了这里。”
徐峰再次拱手道:“少帅,说来话长了。请稍微移步,我们再详谈。”说着,看了看那些被捆绑的人,眼神示意郎天行换一个地方。
郎天行点点头,道:“先给他们松绑吧,使团的众位,玄兵,你们在此等候,稍后与我一同回队。”
不等他们反映,郎天行当先步入林中。徐峰对着属下点点头,便紧随其后,很快,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走出不近的距离,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郎天行止住脚步,轻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
徐峰已然是见到郎天行之后,心中的喜悦取代了悲痛,但还是低沉的说道:“不瞒少帅。当初因为匪帮劫掠商队,郎帅怒急之下,亲率我等前去清缴,按理说有个五千人足以,但是不知为何,多名参将副将请缨,说是要一举歼灭匪帮。郎帅来不及多想,便应允了他们的请求。随即直接出动了五万人,进山剿匪。”
郎天行并没有打断他,但是在他的心中,此时已经出现了端倪,主动请缨,这其中必有阴谋。
徐峰继续道:“进山之后,我们很快便找到了遇袭的商队,商队人数不少,足有六七百人。车辆马匹就有六七十。但是当我们赶到时,除了一地的尸首,只剩空空的马车。盗匪已经先我们一步,逃之夭夭了。”
郎天行断然问道:“你是说,你们并没有见到盗匪,那是如何遇袭的?”
徐峰说到这,显然怒火中烧,一拳砸向身边的大树,恶狠狠的说道:“因为我们不是被盗匪袭击的,而是自己人。”
郎天行顿时震惊的脱口而出道:“自己人?到底怎么回事。”
徐峰道:“郎帅赶到现场之后,却突然有些不太正常,本应该清点伤者,排查盗匪去向。但是不知为何,郎帅突然大怒,提马就冲,我们不明所以,便赶忙跟上,但也就在同时,几名参将副将同时大喝动手,然后就有很军士掏出粗布,遮挡口鼻,随即快速的向空中撒了什么。而当时因为人数太多,我们又去追赶郎帅,并没有顾得上军士这边。”
郎天行眉头深皱,说到这,他已然是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徐峰继续道:“当我们好不容易将郎帅带回,却发现五万将士已经战到一处,蒙面的显然要少一些,但是未蒙面的将士,却是一个个脱力的样子。郎帅昏昏沉沉,一个疏忽,便被他挣脱,直接冲进战场。”
说到这,徐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愤恨的一拳一拳的锤击着大树,哽咽的说不出话。
郎天行仿佛看到了当初的战场,那种血腥的场面,仿佛就在自己眼前,但是他忍住了,并没有如同徐峰一般哭泣,而是冷静的问道:“后来呢?”
徐峰哭诉道:“战场太乱了,虽然我们还有抵抗之力,但明显都体力不支。最后时刻,我才冲到郎帅身边,但是郎帅已经杀红了眼。我只依稀的听到郎帅叫我的名字,然后让我带人快走。之后就又被冲散了。属下真的该死,我应该与郎帅一同战死才对啊。”
郎天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声呵斥道:“胡说,父亲让你带兄弟们离开,是不想让更多的人莫名的牺牲性命。既然活着,就别在提该不该死的事,该死的是那些不顾将士性命的弄权之人。你如今必须要活着,为了那些逃出来的将士。”
徐峰愣愣的看着郎天行,坚定的跪倒,拱手道:“是,少帅,属下今后一切都听您的吩咐。就算是死,也要为郎帅报仇雪恨。”
郎天行再次把他拉起,平静的说道:“你先冷静一下,报仇并不是冲动就能办到的。我也调查了许久,却只能抓到一些端倪。”
徐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再次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玉佩的残片道:“少帅,这是当初我在战场上捡到的,并不像是军中之物,因为只有残片,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