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局面
很久没有静下心来观赏府中的翠色，尽管没有到花开之时，不过郁郁葱葱的景象，还是能带给人一股恬静。
郎天行就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此时的阳光正好，清风徐徐，没有回忆往昔，只是感受着那微风吹过脸颊，犹如亲密爱人的抚摸一般。
洛如仙静静的走到郎天行身边，见郎天行在那里发呆，不敢打扰他，绕到他身后，双手扶上他的双肩，轻轻的按揉着。
朗天行心中一暖，也没有开口，二人就这样一人揉肩，一人观景，心中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一声轻咳，打断了这恬静的舒适。倒不是聂齐宇想打断二人的美好，而是下朝之后，他确实有很多事要和郎天行商议。
洛如仙当先转身，眼看是聂齐宇，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躬身施礼后，便转身离开。来府也有多日，她十分清楚聂齐宇与郎天行的关系，很识趣的为二人留出密谈的空间。
郎天行示意聂齐宇做到身边的石凳，并没有当先开口。聂齐宇坐下，看着远去的洛如仙，心中不免有一些羡慕。
聂齐宇坐定之后，开口道：“天行，今日朝堂之上，可谓是风云变幻啊。”
郎天行眼含不懈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妈了，发生了什么直说便是。”
聂齐宇无奈的一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先告诉你一件事，谋害郎帅的凶手，就是太子。”
本以为郎天行会激动的大吼大叫，再不济也要拍案而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在聂齐宇的眼中，郎天行就像没听见一般的淡然。不禁疑惑道：“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郎天行淡然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言语中反而透露出无力和落寞。
聂齐宇轻叹一声，也不无无奈的说道：“是啊，尽管安民使谷练已经将表象的证据呈现，又有关覆海的当堂供词，不过还是有太多需要证实之处，对于根基深厚的太子，更是犹如抓痒。父皇又没有给出任何惩治。”
郎天行笑道：“我们这位皇帝陛下，是不是因为身体不适，便草草的退了朝。”
聂齐宇惊叹道：“朝堂上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你这里了？”
郎天行摇摇头道：“当然没有，我只是猜的，不过看你的反应，我必然是猜对了，而且接下来，陛下定然是要私下召见太子，在给个不轻不重的处罚，并且会派其他人接手案件，或者警告谷练，不要再详查。这样一来，最多昭告天下，太子有嫌隙，但是证据不足，陛下已经加以惩处，拖上一段时间，当人们都开始淡忘的时候，再随便找个替罪羊。此案便算结束了。”
聂齐宇眉头微皱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就算父皇宠爱太子，也不能这般肆意的袒护啊，就算如你所说，难道百官会信？这样一来，岂不是毁了皇权的公正。”
郎天行微微摇头道：“皇权，并不是让人相信的。既然是权，何必过多解释。不过我这些也都是猜测，很快，便会有结果。就算陛下在此事上如何蛮横无理，也必然要有个交代的。”
聂齐宇并没有反驳，郎天行以往的判断，十之八九都会应验，他也想看看，皇帝对处理太子一事上，是否真的会独断专行。
聂齐宇突然想到什么，赶忙开口道：“对了，我找你主要还有一事，你不妨猜猜是什么。”
郎天行这才正眼看了看聂齐宇，但是从他的眼中，郎天行并没有看到兴奋，而是一种无奈，开口道：“有人提议，让你挑起大梁，与太子分庭抗礼。这人应该是你外祖父，蓝旗王吧。”
聂齐宇一愣，转而无奈的笑了笑道：“要不说在你这我都没什么秘密。不错，你猜的全对，蓝旗王在散朝之时拉住我，跟我说太子如今被打压，气势必然削弱，正是争宠挣权的好时候。哪怕我说我并不想挣这什么皇位，他老人家还是不依不饶。”
郎天行悠悠的插话道：“是不是拿我父亲，拿百姓说事了？”
聂齐宇笑道：“什么都瞒不住你，可能别人的一个眼神，你都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吧。”
郎天行没有说笑的心思，正色道：“我知道你定然还是拒绝的，毕竟你的脾气，这么多年我是太了解了。不过我只想提醒你，争也罢，不争也罢，都是由你来决定，但是务必要提防有心之人。尽管没有证据，只是单纯的怀疑，在我看来，有些人就是想让你与太子明争。而蓝旗王去而复返，就是他们刻意安排来说服你的。”
聂齐宇疑惑道：“难道蓝旗王与背后之人有关。那既然如此，我不争这皇位便是了，只要不让他们如愿，他们便不能在祸乱朝政了。”
郎天行摇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蓝旗王只是顺势而为，并不见得与背后之人有关。背后之人只是制造矛盾，让事情顺理成章的变成如今的局面。而且我也想过，如果你真的不争，他们是不是就没办法了？自然是不可能的，你不争，还有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尽管会麻烦一些，但是如今太子声明大降，不用几日，消息便会传遍四方，哪怕你是最有利的竞争者，也并非非你不可。”
聂齐宇深深的叹了口气，问道：“那我到底该如何做呢？如今敌暗我明，别说他是谁，就是下一步计划的苗头，我都抓不住。又怎么去铲除。”
郎天行道：“就像我刚说的，顺势而为，既然局势已然如此，那便顺心而为，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会帮你的。尽管如今人证物证都指向太子，但是我仍有一些没有弄明白的地方，所以我并不会因为这些，就要和太子拼个你死我活。反之，我更要弄清所有的环节，否则，我依然还是一把剑，被他人随意利用的剑。你也一样，万事以百姓为主，哪怕最后真的让你继承了皇位，你也必须做一个明君。”
聂齐宇用力的点点头道：“你的话我明白了，那么我决定既然时局如此，我便要看看，顺着他们的意，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而且需要加紧排查，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嫌疑。”
郎天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这又有些草木皆兵了。这件事交给我，下一步，我要加入安民司，而到时，查人便是我的职责，更方便查出幕后之人了。”
聂齐宇一惊，问道：“你要加入安民司？且不说如何加入，就如你刚才所说，万一父皇撤去安民司的调查职权，你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郎天行随手拿出那块安民司的令牌，在聂齐宇惊讶的眼神中解释道：“加入自然不是问题，就算陛下撤去安民司的权利，安民司仍然掌握着更多的证据，而且一直以来安民司毫无表现下仍然屹立不倒，此间事情陛下又表现的如此信任，那这安民司，必然有他的门道。看看又何妨。”
聂齐宇只能无奈道：“那一切小心，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自然明白，郎天行的骨子里有着一种谁也摆布不了的执拗，往往是他想做的，不管多么艰难，都能有所建树。
郎天行拉过聂齐宇，又在他耳边轻声说了许多，聂齐宇会意，很快便离开了郎府。
退朝之后，百官三五成邦的私下聚首，有议论的，也有蛊惑他人的，倒也显得及其热闹。而太子这边，气愤的回转东宫，一路之上，哪怕是他的党羽，也都不敢凑上前说半句话，生怕这样的行为惹怒皇帝，从而深受牵连。
太子回到东宫，吩咐紧闭大门。太监们赶忙将东宫大门关上，而几乎同时，太子阴郁的面色突然恢复如常，回到主殿，喝退所有人之后，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一名朴素装扮的老者不知从何处而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太子面前十步的位置，太子也不奇怪，反倒是有些焦急的说道：“绝老，事态果然如你所料，今日的朝堂之上，关覆海反水诬告，那黎商，也是不顾性命的为其助势。平日里从未见这二人如此大义凛然，今日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那名被称为绝老的老者尽管穿着朴素，发须皆白，但是眼神却格外的清明，仿若能看透世间一切一般。
老者轻捋胡须，悠然的说道：“殿下莫急，如此岂不是好事，正好清除了那些别有用心之辈。而且经此一事，还能试探出谁有反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太子无奈的说道：“绝老啊，你就别在那说风凉话了，如今朝局已变，其他的皇子，尤其是老五，必然会趁势而上，尽管事前我们就是这般安排的，但是父皇这边，还不知该如何处置于我，总是让人不安心啊。”
老者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计划还是照常，为了殿下今后能顺利继承皇位，不再受任何人的阻挠和纷扰，这一步棋虽然险，但却是必然要走的。否则往后的日子里，突然跳出个阿七阿八，岂不是更头痛。如今我们一举将这些有可能产生阻碍的人通通扼杀，才是长久之道。殿下便委屈一下吧。”
太子哀叹一声，只能赞同的点点头。然后问道：“我还有一点不明，请绝老解惑。”
老者含笑的说道：“太子殿下直言便是。”
太子想了想，才问道：“那个郎天行，为何要如此拉拢，你只说不惜一切，甚至都搭上了晴妍，他不过是一个亡将之子，哪怕老五再器重，以他的年岁，谋略也不及你的万一，我怎么想都不明白你的意思，可否今日告诉我原因。”
老者笑容不减，故作深沉的回道：“太子殿下莫急，等陛下有了裁决，殿下自然要委屈一阵，但是用不了多久，事情就会烟消云散。只要您不在受约束的时候，仍然要继续拉拢，直到他能为您效力，至于为何。之后不用我说，您也能看到原因了。”
太子并没有生气，尽管老者如此含糊，还是只能摇摇头，默认了下来，无奈道：“那如今谋杀郎帅，我是最有嫌疑的凶手，就算证明了我的清白，他心中定然也会生出嫌隙，还怎么为我所用。”
老者道：“这点殿下不用担心，殿下只需在此间事了，继续示好，剩下的，老夫会另有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