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悦君兮君亦知
今日柳绮妍睡了个自然醒,推开窗时却见到梧桐树下那长凳边倚树而眠的白衣男子,未曾束起的发丝随着风微微而动,真是美如画卷。平日里子桑月明得午时才至,不曾想今日辰时一刻就已然在院外等候多时,只是他不忍打扰柳绮妍,只要能离她近些,知晓她在屋里睡着哪怕不用见到她人都已然感觉心安,只是看树叶飘落久了就有些困意。
柳绮妍走近,轻手轻脚地将他手边的黑色披风给他披上,这时她才注意到子桑月明的睫毛真的很长,眉如远山浓淡相宜,鼻梁英挺又不张扬,轮廓柔和但棱角也分明,远望时如天人,近看更觉得此人应是天上星辰,越靠近越是亵渎。
柳绮妍觉得谪仙一般的子桑月明能为救自己豁出性命,自己从前亦很爱他吧。一想到如此完美的人儿,竟然与自己有婚约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在心底。
子桑月明睁眼时就见到心上人的双眸,不觉微笑:“今日到起得很早。”
柳绮妍脸上一红,她不曾料到子桑月明已经醒了,急急忙忙将脸别开。
“今日无事,可有想去的地方?”子桑月明眼神永远是温温柔柔隐忍克制,自从柳绮妍从南宫瑜口里知晓子桑月明对自己的情意,她看向子桑月明的眼睛也有些心动,她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他身穿银白色华服目光缱绻的望向自己,虽然子桑月明未曾穿过银白色华服,但是她觉得若是他穿也很好看。
“我们去泛舟吧!”柳绮妍提议道。
如今入秋日头不毒,而且今日多云,天气正好合适。
子桑月明嘴角含笑:“你喜欢便是好的。”随即差人安排马车。
待二人来到平湖时湖面的荷花还未谢, 荷叶也碧绿葱郁,周围无人甚是清净。
那湖边竟然还停靠着一艘小船,好似是有人安排好了一般。子桑月明先上船,船有些颠簸,他怕柳绮妍走得不稳,小心翼翼地牵住柳绮妍的手,明明可以用轻功他却很没舍得,柳绮妍脸一红,只觉得他的手冰冷又骨节分明,让她很安心,非关风月,他整个人就给她很心安的感觉。吾心安处是吾乡?
子桑月明摇着船桨,柳绮妍吃着他准备好的糕点,小船儿晃晃悠悠游于碧波之间,山川画卷入眼帘,或许彼时自己所求的正如今日这般。
“在想什么?”子桑月明看着柳绮妍,湖面的风将他黑色的披风微微吹起,他的青丝却未曾吹乱。
“我在想,古诗词里的水光潋滟也不及眼前耀眼。”
子桑月明知她所讲是何意,他嘴角含笑、眼神明亮,看向眼前明艳娇俏的黄衣女子道:“的确如此,不及某人。”
小船行至荷花深处时,子桑月明将船桨放好,任小舟随着碧波荡漾。
柳绮妍拿出那粉色的荷花糕,对着子桑月明身后那朵开得最盛的莲花对比,只觉得这糕点做工真是精致,那荷花的纹路也仿得一模一样。
子桑月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柳绮妍的微表情,嘴角笑意渐浓,如今的画面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从前想的只要能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就很好了。
柳绮妍这才注意到微笑的子桑月明,脸上一红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也不知道他看着自己这个傻样看了多久。
“这荷花糕你幼时就很喜欢,总说着若能当饭吃就好了。”子桑月明将茶盏递于柳绮妍,那壶清茶有着桂花的味道,香气馥郁真是好闻。
“可我总是不给你多吃甜食,一来你当时在换牙,二来甜食虽好但于身体无益,三来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的做给你吃,不知这荷花糕可合你口味?”子桑月明说着,发丝随着微风轻轻一动,小船儿晃晃悠悠,也不知道把谁的心摇乱了。
“这竟然是你自己做的!甜味适中,不油也不腻,很好吃!”柳绮妍笑道,眉眼弯弯。
“你喜欢便好。”子桑月明微笑,为了此时自己不知练习了多少次。
山川湖海,广袤天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不知何时天竟飘起了小雨,柳绮妍本想雨中泛舟到也别有风味,只是雨有越下越大之势,只得找地方避雨。二人离岸甚远,好在湖中有一小岛。
子桑月明起身将柳绮妍护在披风之下,努力为她撑起一方天地,柳绮妍个子在女子中算是偏上,只是子桑月明个子太高显得她有点娇小,柳绮妍亦起身拉住他的手臂,二人用轻功飞上了湖心岛。
待二人来到亭中时,雨势渐大。
此刻的湖面蓦地升起点点白雾,到显得远山愈发如画,就像此时凭栏处眉如远山的子桑月明。其人入画,其人亦如画。
“我们是怎么订的亲啊?”柳绮妍问道。
子桑月明心里有些埋怨南宫瑜将此事道出,他希望柳绮妍能重新爱上他,是爱他这个人而非是因为几十年前的约定。
“嗯,是有一日遇到点事情,我拿着我父亲生前留下的绢帛,正巧被你父亲所救,这才知晓我们两家有过这样的约定。”子桑月明看向柳绮妍,二人也成了这缥缈烟雨中的一幅画卷。
“那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黄衫少女偏头询问。
“让我想想是从你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时开始说起?还是从你号称要闯荡江湖开始呢?”子桑月明回忆起记忆中的柳娇娇永远是那么风风火火。
十七年前,八岁的子桑月明因为身上蛊毒的缘故,随着他父王手下朱明四处寻医问药,去北境寻印真仙人未果,不曾想在这里撞见一男子遗弃婴孩,他本不是好事之人,只是想起那场战乱若非朱叔等人将其救出,只怕自己也同这婴孩一般,遂动了恻隐之心。未曾想抱起那婴孩之时他的生命就如同涓涓细流注入了一波死水带来了新的生机,亦给他这灰暗的人生中注入了新的希望,他觉得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他一人,或许可以有人一起并肩,看花开花落、雪落白头。本以为她只是自己对于家人情感的寄托,待她长成少女的模样时古灵精怪又有江湖儿女的侠气,他早已心悦于她,而且她一向对男女大防不甚在意,却只对自己含羞而走,她对自己的感情他又何曾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