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洞问情终不悔
身中两箭的柳娇娇拖着裴宇之来到洞口。
裴宇之银色的华服早已经染满了红色，这时候还惦记着柳娇娇的安危，声音很小地呢喃着：“娇娇，你摸向我怀里。”
柳娇娇看着裴宇之的脸庞，将他怀里的小袋子取了出来。那白色的小袋子已经染满了血污。
未来得及反应，裴宇之便点了柳娇娇的穴道，一口吻住了柳娇娇。
柳娇娇感觉到嘴里的异样，裴宇之竟然将药丸送到了她的嘴里。
待柳娇娇将药丸吞下时， “是百花悦神丹，如此我便能放心了。穴道一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裴宇之笑着。
此刻的柳娇娇懂了自己心属于谁。
对柳时昭情窦初开也曾仰慕明月，如今和裴宇之是刻骨铭心的相恋。
那白色小袋子里除了上次见过的锦帕，还有就是一张糖纸，似是很多年了，纸张都有些泛黄。
裴宇之将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旧事：“十岁那年我母亲去世，母亲临终前告知我舅父姨母的身份。噩耗未平，家乡又爆发瘟疫，我只得只身前往北境，不曾想路过锦城时竟然被地痞欺负，他们见我三天没吃饭没有力气，竟然想抓我去做苦力。好在这时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小女侠出现了，她古灵精怪竟然往他们身上撒痒粉。”
柳娇娇忽然想起，八岁那年她初次离开柳家庄路上见一群不务正业的少年欺负一个乞丐，那乞丐浑身褴褛瘦骨嶙峋，没忍住便路见不平。没想到那个小乞丐竟然就是他！
“这方锦帕便是那小小女侠替我包扎留下的，这颗糖也是小小女侠给我的，当真是这世上最甜最甜的糖了。那小小女侠教训那几个地痞流氓后还给了一袋银子，若不是那个小小女侠，可能我已经死在了锦城。那救我之人就是你，柳娇娇。”裴宇之生得真是好，哪怕失血过多，也依然眉目如画，只是发丝乱了几许而已。
“三年之前我本想到柳家庄提亲，因舅父之命才有所延误。再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出现得那般突然，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再错过你，绝对不能。”夜风吹着裴宇之的头发，早就将柳娇娇的心跳带走了。
“你别说了，别说了。”柳娇娇看裴宇之血流不止，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原谅我昔日的骄傲……未曾将真相告知。”裴宇之吐了一口鲜血，随后很随意地将嘴角的鲜血擦尽，又道：“我心已许，思慕多年，虽隔两地，亦从未忘记，今生今世，非你不可。”
“我爱你，柳娇娇。”裴宇之脸上挂着微笑，似是不留遗憾，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也爱你，裴宇之！”柳娇娇泪如雨下地呼喊着。
柳娇娇的穴道已解开，这几个月间发生了太多事，裴宇之的离开她接受不了，喉头一甜居然吐出了血。
箭雨早已经停了。
“我欲与君相知，冬雷阵阵夏雨雪，江水为之竭，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柳娇娇伤心过度，几度支撑不住，只得扶住墙边，看着那神座台，柳娇娇恨意到达了顶点，若非为了这洛水灵珠，裴宇之又怎会死！李慕风也不会来接近自己，这样也不会有这些伤心事。
“啊……”柳娇娇体内的真气涌动，直接一掌将石台劈开，一头黑发竟然在一瞬间变白。
“裴宇之，我来陪你了。”柳娇娇擦拭着裴宇之的银枪，又将裴宇之那珍藏的小袋子收好放入他怀中。抱着裴宇之尚有余温的尸体，直接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裴宇之，此生不负生死相随。” 听着风的声音，坠落的时候柳娇娇将裴宇之的尸首抱得很紧。
“咚……”江面的惊涛骇浪很快就将二人吞噬。
正在此时，那江面竟闪出了白色的光芒。
那光芒竟然将柳娇娇、裴宇之送出了江面，真正的洛水灵珠竟然埋在江底！若非裴家少女以及少女的眼泪是无法唤出它的，钟离隐只知其中一半。
那灵珠似是与柳娇娇感应颇强，柳娇娇一张口，它变直接进入到了柳娇娇的体内，柳娇娇只觉得一阵内力涌动，之前服下的百花悦神丹竟然原原本本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一把抓住丹药，送与裴宇之口里。
随后二人又随着波浪消失在夜色中。
待柳娇娇再次苏醒时，睁眼便看到了熟睡中的裴宇之。
许是江水冲刷，裴宇之的上衣竟然被冲掉，露出精壮的肌肉，虽然是小侯爷，但到底是武将出身，那线条感看得柳娇娇脸色绯红，只是先前那场鏖战留下的伤痕依旧张牙舞爪，不过好在血已经止住。
仔细一看裴宇之身上似乎有很多旧伤痕，都留下了印记，她知道他小时候过得苦，但没想到这么苦。
柳娇娇的外伤已经全部复原，内力充盈。头发也恢复了黑色。她知道定是那洛水灵珠的能力，但她还不太会用，她试图用手触摸裴宇之的伤口，手掌上的内力果然在溢出，虽未见效果，但裴宇之似乎有些反应。
裴宇之在做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那个破旧的木屋。
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父亲的存在，那个破旧的木屋和不太明亮的烛火，以及烛火下缝缝补补的母亲便是他童年了。
十岁那年的冬天特别寒冷，连四季如春的南国明城居然飘起了小雪。母亲就在那个冬天一病不起，母亲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她想等来的人，只临终前将舅父、姨母的身份告知裴宇之，生父身份只字未提。
裴宇之一路向北行进，年少的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有好心人施舍便吃点残羹剩菜，若遇不到好心人也只能在野外喝点露水、掏点鸟蛋。
想不到到锦城时已经三天未进食，那几个起了坏心思的不良青年竟然想将年少的裴宇之卖掉，裴宇之早已经全身瘫软没有力气，只得任由那几个青年拳脚相加。他以为此生无望时——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小少年郎从天而降。
“给我住手！本大侠来行侠仗义了！”眼前红衣小少年声音稚气。
他抬头看向那少年时竟然看到了满树的海棠。
“哦，又来一个，两个一起卖。”为首的那个地痞见红衣少年年纪尚小，自然不足为惧，竟然生出了想将两个一起卖的想法。
“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知不知道我柳家庄二公子的威名。”红衣少年生的唇红齿白的，只是年纪尚小，绝对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
“从来只知道柳家庄庄主柳时昭，未曾听闻过什么二公子。”为首的地痞问起了旁人，对于柳家庄还是有些忌惮的。
“今日便让你们知晓我柳二爷轻功游云惊凤如何了得！看招。”那红衣少年说罢便比划起来。
他的武功路数真的如云如凤，身姿灵巧，那几个地痞根本抓不住他。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毛笔，竟然将那几个地痞画了大花脸。
“你小子找死！”为首的地痞终于怒了，认真起来。
“等等，我八岁，你们几岁？”红衣小公子轻笑道。
“十八。等等你问这个作甚？”地痞被小公子没头没脑的问题问懵了。
“没什么，药效应该发作了。五、四、三……”那红衣小公子掰着手指头，那三字余音未落，便见其中一个地痞惊叫一声：“好痒好痒。你这个臭小子对我用了什么？！”随着这声惊叫，地痞们竟然向起了连锁反应似的，纷纷抓耳挠腮。
“我刚刚看到了，你们快把玉佩还给他！不然我不止有痒痒粉，我还有痛痛粉，你们要不要试试！”那红衣小少侠笑道。
“你不讲武德！男人大丈夫行走江湖怎么能用下三滥的手段？”为首的那地痞虽然很痒，但心有不甘仍然反唇相讥。
“第一，你们欺负乞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财物我与你比谁更下三滥？第二，行走江湖的规矩是谁定下的？走江湖的是我又不是旁人，我只要我开心。第三，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大丈夫，你们男人大丈夫不是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我既是女子，又是小女子，对付下三滥的人就用下三滥的手段，怎样？”红衣小少侠傲气十足。
裴宇之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假扮少年的小小少女一袭红衣，身后的海棠花瓣吹到她的头上，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如此灵动如此美好。
待那小小少侠打发走地痞，将母亲的玉佩交还给裴宇之时，裴宇之很是感激地看向她，她从袖里抽出一方锦帕，给裴宇之包扎起伤口。
“嘶……”裴宇之觉得吃痛，她便将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些。又从袖里掏出了一颗糖，这纸糖他只在路上看到过，从来没有尝过。
“吃呀！这糖很好吃的！”那小小少女见裴宇之只看着不吃，便将糖纸剥开喂到他嘴里。
见裴宇之震惊的表情，小小少女问道：“好吃吧？我哥从云城给我带回来的。”少女的嘴唇嘟起，“可惜我哥没给我带荔枝回来。”
“荔枝？那是什么？”裴宇之不由好奇一问。
“嗯……云城的特产，我只听过没见过。”小小少女又开始学着包扎伤口。
包了半天还是没包好，只得放弃道：“哎呀这种精细活不适合我。”
“你叫什么名字？”裴宇之问。
“忘了说，我叫柳娇娇，我家在柳家庄，你要是没处可去便来我这里。我哥人很好的，我哥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永远温温柔柔不会凶我，你来他肯定欢迎。”少女说起大哥十分雀跃。
“我要去北境投靠亲人，以后一定来拜访。”裴宇之在心底里暗暗记住了柳娇娇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娇艳灿烂。
“你要去北境？这么远你怎么去啊。”说罢柳娇娇便将身上白色钱袋拿了出来，“租个马车去，你这身体还没到北境人就没了！”后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行，我得找个靠谱的人将你送去，行走江湖钱财不能露白。”
柳娇娇还真去驿站找了个靠谱的车夫，那自然是搬出了柳家庄的名号。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裴宇之现在身无分文，全靠柳娇娇接济。
“嗯，行走江湖哪能没个困难的时候。若我以后有难，遇见你时你帮我不就好啦。”柳娇娇笑着，海棠花的香味弥漫在风中。
认回舅父、姨母的裴宇之无时无刻不想念那个娇俏的红衣小小侠女。他想着，自己得扬名立威之后便去柳家庄提亲。
于是在裴府里种下了一支又一支的海棠枝干，等它从枯木到繁茂……等它变成漫天的红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