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花间意
在赵寅磊万分愧疚又隐含着一丝期待的目光中，姚禹梦有些木然地抓起胸前的玉珠仔细地看了看。
其实对于这个她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小玩意儿，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现在这一个到底是不是她的路路通。
但她还是带着满心的难以置信执拗地检查了玉珠上的小孔。
当她看到玉珠两边的小孔略微有些不太对称的时候，一股被愚弄被欺骗的愤慨瞬间充斥了她的整个大脑。
“赵寅磊！你骗我！”
被人当猴耍的气恼和羞愤让姚禹梦简直要忍不住惊声尖叫。
是仅存的一丝理性急急地拉住了在崩溃的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她。
姚禹梦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伸手就是一拳狠狠的砸在了赵寅磊的胸膛上。
赵寅磊就像没有知觉一样，双手圈住她的背站在那里任她打。
别说她胳膊上这点劲打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就算她能就这样一拳一拳把他打到吐血身亡，他也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要她别再像刚才那样对他置之不理就好。
然而好景不长，姚禹梦激愤之下打了他一拳之后，立即又开始挣扎起来，说什么也要摆脱赵寅磊双手的钳制。
就在两个人纠缠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急促又严厉的呼喊：“喂！那个穿黑色衣服的，你在干嘛呢？公共场合公然骚扰女同志？”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制服的巡警就绕过姚禹梦走到了赵寅磊跟前，随后，和他一起巡逻的辅警也走了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门神似的站在赵寅磊的两边。
赵寅磊无奈地闭了闭眼，知道这回丢人是丢定了，饶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开牢牢焊在姚禹梦背上的双手。
“说你呢？怎么还不放手？”眼看着警察叔叔马上就要动手收拾他这个“臭流氓”，赵寅磊视死如归地抬起了头。
没想到这位巡逻的警察一下子就认出了赵寅磊，他惊讶地问道：“呀！这不是赵队嘛？你这是……”
赵寅磊眼一闭心一横，脱口而出：“女朋友闹别扭！”
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姚禹梦听了这话，立刻怒火上涌，她转过头对着巡警说到：“警察叔叔，你别相信他说的话，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赵寅磊伸过去的手牢牢捂住嘴按在了他的胸前。
赵寅磊对着巡警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句谎话张口就来：“故意的，嫌我最近忙，陪她陪得少了……”
一句话直击巡警同志的痛点，他疑惑的眼神立马变成了同情：“嗨，干我们这一行的，谁不是这样！理解理解！”
说完又对着姚禹梦念叨了两句：“小嫂子，赵队他们确实辛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穿上这身警服就得尽职尽责为人民服务，你多担待。”
“赵队，”他看向赵寅磊：“行了，你赶紧哄哄吧，我们先走，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就带着身后的辅警走开了。
赵寅磊站在那里，甚至还能听见那位热心的巡警同志和同事宣扬自己光辉事迹的声音。
被警察叔叔这么一打岔，姚禹梦找赵寅磊发泄心中怒火的气势一下就消失殆尽。
这个晚上她遭遇的变故太多太大，让她在一时的冲动退却后从心底深处深发出一种浓浓的空虚感和无力感。
见她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地站在那里，好像整个人都脆弱得像一个即将破裂消失的肥皂泡，赵寅磊心痛不已。
他环顾四周，找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高台。
赵寅磊抱起姚禹梦，把她放在高台上坐好，又伸出双手把她圈在自己和高台之间。
这一次姚禹梦没有再挣扎，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
赵寅磊叹了一口气，决定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解释清楚。
“珠珠，我和杜丝烟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一定是那天晚上在医院的急诊室你看到我了对不对？”
赵寅磊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姚禹梦的表情，发现她十分抗拒听到杜丝烟和他的事情，就选择加快语速，简要地把事情一语带过：“她因为家暴报警后没有庇护所，在这边她只认识我一个人，所以才拜托派出所的同事临时找我帮忙，现在她的人身安全威胁已经解除，早就已经从我那里离开了。以后我和她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那些天我也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住在队里。”
“以上的事情有派出所的同事帮我作证，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帮你联系。”
姚禹梦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些松动。
她的这点小小的变化怎么能瞒得过满心满眼都在扑在她身上的赵寅磊。
他略微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之前的事，我会选择那样做，也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我和你说过我的战友宁致远，你还记得吧？他牺牲之后，未婚妻得了抑郁症自杀了。之前我不敢承认爱你，除了认为我的职业风险太大，怕陪伴不了你一辈子，也是怕你万一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听到这里，姚禹梦的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眼神中也透出一丝怒意。
赵寅磊无奈地伸手帮她抚平眉间的皱褶：“我知道你不爱听，但事实是就算我不说，这些风险也依然摆在那里。我承认是我想得太多，但你想象不到我有多么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你那么那么好，好到让我不忍心拖你下水，不忍心让你过上警嫂这样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
终于能够放下一切伪装，把自己的一颗真心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赵寅磊眼含泪光，说得热切真挚，虽然是炽烈的表白，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矫情肉麻。
姚禹梦被他难得的诚挚态度打动。
虽然她打心眼里不赞同他的想法，更对他这种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做法深恶痛绝，但还是被他意想不到磅礴深沉的爱意，稍稍弥合了一些内心的创伤。
她目光动容地闪了闪，眼中也浮出一层水光，她微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赵寅磊伸出手去，像之前无数次对着她的照片做过的那样，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左边的脸颊。
“我现在知道之前的想法是我太自私，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委屈的表情立马出现在姚禹梦脸上，她咬住了下嘴唇，眼睛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向上瞟去，终于还是没有拦住那些迫不及待滚滚而下的泪水。
看到她无声地掉眼泪，赵寅磊的心顿时纠紧了，针扎一样的疼。
怕唐突了她，赵寅磊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堪堪抑制住了想要上前吻掉她泪水的冲动。
他手忙脚乱的伸手抹去她的眼泪，不停地轻声安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要哭了好不好？”
好不容易哄的姚禹梦平静下来，赵寅磊深呼吸一下，说出了他最后的秘密。
“还有一件事，也是我之前逃避的主要原因之一，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姚禹梦听出了他的郑重其事，抬起头看着他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仔细倾听。
“致远牺牲的那一次，我也受了伤。”
姚禹梦的表情一下就严肃起来，还残存着泪水的眼里写满了担心。
赵寅磊紧张之余，还是安慰地对她笑了笑：“伤得不算重，但是，”他顿了顿，闭上眼睛，鼓起所有的勇气接着说道：“但是伤在鼠蹊部，医生说我以后可能……”
“别说了！”姚禹梦突然间出声，大声制止了他：“我让你别说了！”
她声音暗哑，带着哭过之后浓浓的鼻音，但语气坚定，不容一丝质疑。
甚至她怕赵寅磊不听她的话，为了给她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坚持要在她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早早伸出手去，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赵寅磊在听到她说话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嘴唇上柔软冰凉的触感。
他愣了一瞬，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看到姚禹梦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心疼到泫然欲泣的表情，赵寅磊恍惚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得听话地闭上了嘴。
如果可以他宁愿她像刚才那样气势汹汹地打他骂他，也好过像如今这样伤心痛苦地哭泣。
两个人就这样相顾无言，沉默着过了半晌，直到姚禹梦从心疼和震惊中回过神来。
赵寅磊看她表情稍缓，也轻声开口：“珠珠，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都可以来问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你了。”
他原以为姚禹梦会问一些他和杜丝烟以前的事情，没想到姚禹梦想了想，第一个问他的问题竟然是：你当时在船上扔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提起这件事，赵寅磊难得红了脸。
“是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衣服上面拽下来的纽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姚禹梦白了他一眼，又凶巴巴地问：“反正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你当时，干嘛不真的把路路通扔掉？”
听她这么问，赵寅磊无奈地笑了笑：“傻不傻，我看到你不见了路路通那副着急到焦心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小东西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我怎么忍心把你这么重要的东西就那样随随便便地扔掉呢？”
“哼，可是你即使没扔也不能还给我，而且还那么狠心地骗我你扔掉了，那对我来说和你扔掉也完全没区别啊？就算不扔有什么用？我又不会知道！”姚禹梦现在回想起他当时的恶劣行径还是气鼓鼓的。
赵寅磊却没有被她问倒：“那时情况紧急我并没有多想，只想帮你把它保存下来。你走了之后我仔细地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曾经一度以为它只能留在我手里成为你和我之间唯一的纪念品了。”
他看了一眼姚禹梦的表情，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后来我其实是打算在你结婚的时候把它寄还给你。毕竟是你贴身的东西，就这么留在我手里也不太合适……”
果然，姚禹梦听他这样说，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又气呼呼地打了他一拳：“赵寅磊，你混蛋！这么做你就不怕我知道真相后在婚礼上反悔临阵脱逃？”
赵寅磊却是笑眯眯地挨过这一下，怕她打他的时候弄疼了手，抓过她的拳头捏在手心，十分笃定的说道：“你不会的。如果你真的打算和另一个男人走向婚姻，那么你一定是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发自内心地爱上了那个人，你是一定不会临时反悔的。”
姚禹梦依旧气呼呼的：“哼，话别说得太满。你说的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和你了解过的、想象中的我一点也不一样。说不定我会为了刺激你随便找个人嫁了！”
以姚禹梦对自己的了解，她确实如赵寅磊说的那样做不出来这种事，这时说出的话只不过是嘴硬为了反驳他罢了。
谁让他那么胸有成竹地自以为很了解她！
赵寅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诡计，他宠溺地摸了摸她不服气的小脑袋瓜，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姚禹梦不甘心，又问他：“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小名的？这是只有家里人才叫的专属称呼！不许你叫！”
“好好好，我不叫。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可爱，特别适合你……”
“油嘴滑舌也没有用！回答问题！”
赵寅磊有些不好意思让她知道他偷拍过她的那张照片，可是他刚刚才承诺过她没有任何隐瞒的，况且那张照片上面写的字，如果不是那样一点一点放大仔细看，是很难看出来的，即使隐瞒了这件事，他还是没办法解释名字的问题。
“我去还你路路通的时候，偷偷进了你在姆那瓦萨教学医院的办公室。你的桌子上有一张照片，是你毕业典礼的时候拍的，上面有写，‘珠珠，毕业快乐’。”
见姚禹梦有些疑惑张口就准备问，赵寅磊咬了咬牙，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她看了他偷拍的那张照片。
“我偷偷拍了一张，原本只是想留个纪念。在放大后仔细看照片的时候，我就看见了照片上面写的字……”
姚禹梦有些震惊地看着这张她曾经以为永远丢失在非洲的照片，被赵寅磊深沉的爱意堵得说不出话来。
赵寅磊看着她，终于也问出了一个问题，一个今天晚上最重要的问题。
“珠珠，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事情隐瞒你了。我可不可以问一问，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