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落泪 林然可会让她降落？
因为学期伊始，纪澄羽一直忙忙碌碌的，算是有段时间未去看望妈妈了。
她准备好这期应该付给疗养院的费用，一大早便出门。
宜禾疗养院里，1108病房外，纪澄羽正在和妈妈的看护医师沟通最近的康复情况。
“医生，您的意思是说，我母亲的情况还是没有大的好转——仍旧对外界刺激所产生的反应非常微弱对吗？”
“是的，最近没有好转。”医师翻看着病理记录，“你母亲在意外车祸受伤后的颅内出血还是太过严重，昏迷不醒的这一年里只能算是维系她的基本生命体征，情况真的是不容乐观。”
医师看着纪澄羽年轻的脸庞，大概是体谅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不容易，补充道，“你要考虑下后续的安排。听说你还在读书，这个长期疗养费用确实难为人。”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低着头，走进1108病房。
从远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母亲闭着眼睛，仿佛就在安详地睡着而已。
可当她走近了以后，她轻轻抓起母亲的手，真实地感受到母亲的手指节均是瘦骨嶙峋、皮包骨头，手心更是冰凉凉的，手背满是针孔。
她又整理了一下母亲的衣物和床褥，发觉她已经瘦到肋骨凸出，让人触目惊心。
纪澄羽的眼泪无声地落下了。
“妈妈，你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和我很喜欢的人结婚领证啦，穿着你给我买的白色裙子。你看，女儿已经嫁人，不用你再操心念叨我的成家大事啦。”
“最近，我可是学业事业两开花，毕业进度很好，实习工作搞定，接项目也能挣很多钱。”
“妈妈，我一定能支撑起你的治疗费用。我们一起努力，再努力哦。”
纪澄羽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一边看着母亲，一边絮絮叨叨地不停说话。
她不放弃期待母亲会在某天醒来。
一直到了中午的时间，纪澄羽这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出病房。
正午的阳光很大，走出疗养院的时候，她只觉得太阳刺眼地让她又想掉眼泪了。
下午，她在学院里上课，又到实验室里埋头完善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
她收到陈辰发来的消息，「羽羽，又是九月初了，都还ok吗？」
她赶紧回复：「宝宝放心。过两天我们去moka喝下午茶。」
期间又碰见室友何曼，她拦住纪澄羽问她：“你怎么最近都没回宿舍？”
纪澄羽说：“有事，住在亲戚家。”
日常她总觉得何曼并不太爱搭理自己的，并不理解为什么何曼突然关心起她来。
在实验室呆到太阳落山，又在图书馆埋头码代码到图书馆闭馆，纪澄羽将自己埋进这些事务中，便没有空去伤心了。
夜已深，她赶着最后一班车，坐地铁往盛世庄园的方向。
走出地铁站，回小区的路很长。
这个路段在这个时间点，分外安静。
天上星星点点的，她走在并不算得上熟悉的路上，忍不住泪眼婆娑，带出轻轻的啜泣声。
“漂亮妹妹，和男朋友分手了伤心啊？”
一个男人轻浮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静，纪澄羽停止了啜泣，转头看到侧身有个人并排跟着她走着，像是个「想搭讪的无聊年轻男人」。
“”纪澄羽并不想搭理，于是更加快步走着——快到小区门口了，会有保安门禁帮她摆脱他。
“给个联系方式呗，认识一下，我保证不让你伤心。”陌生男子也快步跟着，甚至想伸手抓一把纪澄羽。
灯光不算明亮，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只想甩着手离他远一些。
「轰隆隆」跑车的油门声响起经过，声音由远而近慢慢变响——豪宅区的跑车数量不少，但纪澄羽心中却燃起了一些微小的期望。
很快，她的期待，成真了。
跑车在路边一旁停下，车窗摇下后，真的露出了林然的脸来。
他看了看两个人，开口：“纪澄羽，这谁啊？”
“不认识的臭狗屎。”
纪澄羽瞪了年轻男子一眼，便求救般地看向林然，林然朝她仰了仰头示意，她小跑着上了副驾驶座。
林然开车绝尘而去。
“被人骚扰？”林然不太确定似地问道。
纪澄羽没有说话，却开始掉眼泪。
林然久久没有听见她的回答，扭头看了一眼，“不是吧，漂亮妹妹，这就哭了？”——看来他前面多多少少听到了。
“你你知道什么”纪澄羽轻声啜泣，并不想与他说太多。
林然一直觉得，当初和纪澄羽隐婚领证，是被动的，但也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成功拿到基金，解决了很多问题，也让身体状况不佳的奶奶能对他成家立业的事有所期待。他淡漠亲情，唯独只希望对奶奶好好尽孝。
而且，根绝他这么多年创业识人的经验，纪澄羽是个漂亮的、简单乖巧的结婚对象。更别提，她还是自己的忠实粉丝。
这几天，又得知了她是f大计算机专业主攻游戏开发方向的学生。这算是在她身上发现的新的惊喜。
林然觉得，自己还蛮会挑人的嘛。
「说到会识人，」林然想起跑路的创业伙伴就想骂脏话，事实大概是他不小心也确实骂出口了——
“你，你怎么还骂人？”纪澄羽泪眼朦胧，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他，小声地指责林然。
林然正开进停车场停车：“别哭了，回家了。”
「回家。」
纪澄羽好久没有听见这个词了。
也许是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出差意外心梗发作去世了，家就变得不完整。
又或许是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颠沛流离，她就只是在努力的生活，而非是快乐地长大。
又大概是母亲骑着电瓶车外出不小心被撞成脑出血，时至今日还一直疗养在床。
真的没有人对她说，「羽羽，回家。」
她好久没有回「家」了。
当她跟着林然走进公寓的时候，天上月亮又圆又明亮，照得昏暗的客厅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这里，会一直是她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