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鸿雁于飞肃其羽
“那里面有一只受伤的子规鸟，它一直朝着北方鸣叫，昼夜不止，发出的声音极其哀切。我想叼着它冲出青山，可是即使我头破血流也没有办法。我累的卧在地上，这时候，却有一只金龟虫爬进了它的嘴里。不知为什么我特别难过，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了起来。实在是太疼了，我就醒了。”我茫然的看着远处。
计春听完良久没有说话，若满小跑进来说道：“公主！宋公公来了！”
我看她慌忙地样子有些疑惑开口问道：“怎么了？”
若满说道：“宋公公说中午皇上请您去泰和殿用膳。”
“宋公公呢？”
“知道您在睡着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了。”
我起身：“快梳妆吧。”
简单梳洗装扮了一下，我就叫若满迎着宋公公进来了。
“给公主请安。”宋公公说道。
我忙虚扶了一下：“今日有些贪睡了，倒让宋公公等了。外面天气正冷，计春姑姑快给宋公公端一碗热的梅花酥酪。”
宋公公：“公主客气了。”
外面计春已经端着梅花酥酪进来了，我递递手：“宋公公快尝尝。”
宋公公端起来尝了一口笑道：“公主这儿的酥酪倒是清香甜美。”说着就把梅花酥酪放下了。
我笑道：“公公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公公倒弄了一下拂尘：“皇上请您一起在泰和殿共用午膳呢。”
我试探的问道：“父皇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宋公公笑嘻嘻说道：“许是昨夜在老祖宗那儿用了晚膳并没有见到公主皇上心中想念吧。”
我心头微微一震，还是面带微笑说道：“我知道了，劳烦宋公公跑这一趟。”顺手抓了一把红檀木盒子里的小金元宝放在计春手上，“计春，送宋公公出去吧。”
宋公公笑呵呵行礼：“谢公主，奴才告辞了。”
宋公公离开后，我就皱起了眉头，牙齿也咬上了下嘴唇。
既然是因为昨天晚上和阿奶吃晚膳，那晚膳上阿奶一定提了我想去边关的事情。
父皇这么急着召见我，是对这件事报一个什么态度呢？
八成是很紧急的，不然这种有求于人的事情，应该是我上泰和殿求见父皇而不是父皇听完消息第二天就召见我了。
我心头一转：“若满，父皇之前赏我的那套鹅黄色织锦幽谷木兰花的料子我是不是叫内务府做成了衣服？”
若满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是呢，做了一套春秋天的成衣，不过公主从没穿过。”
我说道：“找出来我今天要穿。”
“可是公主那是春秋天的衣裳现在穿会不会太冷了。”
“你笨呀，我里面穿厚些，外面再披一个白狐的裘衣不就好了？”
若满点点头就去找了，我叫五福传膳微微吃了个八分饱就开始重新梳洗打扮。
到了父皇面前是不太可能多吃的，再加上我早膳没有吃，午膳若是吃的少那岂不是要饿上两顿了？
计春用桂花油轻轻梳开我的头发，我看着铜镜里长相平平无奇的自己说道：“梳一个朝云近香髻吧，戴那套点翠掐丝太湖白珍珠茉莉花的面首，燕尾再另簪那个喜鹊登梅的花钿。衣服就穿若满找出来的那套鹅黄色织锦幽谷木兰花的，外面套上白狐裘。”
成败在此一举了！
若满给我穿衣服的时候倒是笑了：“公主今日还真不比往日素净。”
我扶着自己的头不能垂首：“怎么？”
“若满接着给我带腰间的玉佩说道：“平日里是真的清雅素净，今天倒多了些公主的尊贵。那套点翠掐丝太湖白珍珠茉莉花的面首还是前些年两湖总督送的生辰礼，当时您觉得那白珍珠实在是堪比皇后娘娘的东珠一直没有戴过，可是那白珍珠虽然珠圆玉润也够大，却是在您的品阶之内的也不算逾越规矩。”
我摸了摸那颗洁白无暇的珍珠没有说话，我仓库里的东西确实有部分都是华贵的，只是我一向不在乎身外之物，素来挑着自己喜欢的不逾矩的上身。
也实有小心翼翼的想法在。
到了泰和殿，宋公公苦着脸陪笑道：“公主，皇上在里面跟几位大人议事呢？您先在偏殿等一会儿吧。”
我回笑道：“冬日里天寒宋公公在外面当差也辛苦了，既然父皇正在议事我等一等也无妨。”
偏殿里的炭火静静的燃烧着，我在旁边的书架上随便抽了一本书来看：《诗经·小雅·鸿雁之什》。
我轻轻开口念到：“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萋萋在看什么？”是记忆里杜宇的声音。
我白了他一眼：“《诗经》的《鸿雁》。”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杜宇背道。
我不想理他接着看书，他的大脸离我越来越近，我烦躁的把书合上：“你干嘛？”
“别看书了，到武校场看我耍枪啊？”杜宇笑呵呵说道。
“不要。”我拒绝。
“咱俩比试比试，我看看你的功力。”杜宇说道。
“我用的是刀，你用的是枪，不一样。”我说了一个拒绝的理由。
“那我们就都用剑。”杜宇兴致冲冲。
他明媚洋溢的笑脸仿佛就在我面前，又想到他在山月关昏迷不醒，我脸上的微微笑容又变的凝滞，眼睛里沁出泪来。
“萋萋在看什么？”
是父皇的声音，我转过头看，父皇正微微探着身子看我手上的书。
我收起情绪说道：“‘鸿雁于飞，集于中泽’。”
父皇不假思索说道：“‘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萋萋是触景生情吗？”
这是一首“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现实主义诗。
首章反映受害者的广泛，揭露了统治者的残酷无情。振翅高飞的大雁勾起了流民颠沛流离无处安身的感叹，感叹中包含着对繁重徭役的深深哀怨。
次章写鸿雁聚集泽中，象征着流民在工地上集体劳作，协同筑起很多堵高墙，然而自己却无安身之地。道出流民心中的不平和愤慨。
末章写流民悲哀作歌，诉说悲惨的命运，反而遭到那些贵族富人的嘲弄和讥笑。大雁一声声的哀叫引起了流民凄苦的共鸣，他们就情不自禁地唱出了这首歌，表达了心中的怨愤。
父皇是由这首诗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山月关吗？
他觉得我之所以流泪是感念山月关的情况，哀怨父皇的做法吗？
我稳了稳情绪说道：“这首诗感情深沉、语言质朴、韵调谐畅、重章叠唱，有一唱三叹的韵味。”
我不是同情山月关的士兵而是单纯觉得这首诗写的好而已。
父皇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午膳好了，有你爱吃的汤绽梅。”
汤绽梅就是十月以后取竹刀取欲开梅蕊，上下蘸以蜡，投蜜缶中。
吃的时候以热汤就盏泡之，花即盏，澄香可爱。
我点点头：“多谢父皇。”
其实我不喜欢吃汤绽梅，我喜欢吃熏火腿傍林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