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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莲花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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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几道剧烈碰撞的声响,井下的石壁已经开始出现裂纹,看样子,应该过不了多久此处就会坍塌。

    可现在,温泽却顾不了这么多,他一心只想找到蒋小七,哪怕只剩下骸骨,他也要找到。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再接受有人死在这个诡谲的阵法里。

    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如此。

    “小七!”温泽拼了命般扒拉开那堆陶罐,最终,在一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发现了浑身是血的的蒋小七,他的四肢还被铁链拴着。

    “救救……救救我娘……”

    蒋小七勉强眯开一条缝,在模糊的光线中仿佛早已猜到来人是谁,口中还一直重复那句话。

    生死关头,他想救的竟不是他自己!

    “告诉我,哪个,哪个罐子是你的,”温泽二话不说就劈开了蒋小七四肢上的铁链,有些慌张地挑拣着陶罐。

    只要尸骨还在,鬼就不会死。

    蒋小七在温泽的搀扶下勉强立起身子,指着中间一个陶罐说道:“那个是我……我娘的罐子,我的罐子,”说到这儿蒋小七顿了顿,片刻后才缓过来,摆了摆头,气息有些不稳,“我的罐子,不在这儿。”

    趁蒋小七说话期间,温羽凡已经折返回来,然后二话不说就抱起蒋小七指的那个陶罐,即便衣摆上染上了陶罐上的血迹也毫不在意。

    出来后,温泽整个人都看起来不太好。他先是掏出一张黄纸,为蒋小七定了身形,后又咬破手指在自己的胸前画了道符护住心脉。

    他摁了摁胸口处,这里还隐隐作痛。

    “怎么了?”温羽凡扶住温泽,关切地问道,“可是在那阵里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温泽习惯性地挑了下眉头,眼眸里包含着一丝无奈:“没什么,就是瘴气入体罢了。倒是你,看不出来啊,你平日里不是最讲究了么,这么脏的一个陶罐你怎么说拿走就拿走了?不嫌脏?”

    温羽凡垂下眸,睫羽散下,遮住了眸底的光,,他深色淡然的脸庞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声色清朗:“受伤了都堵不住你的嘴,要是在安阳城,城主指不定要怎么罚你呢。”

    “得了吧,我哥才舍不得罚我呢,也就只有你,会罚我去祠堂面壁思过,抄写佛经。也不知道我哥当初怎么想的,竟把掌阅权交给你,这不白辛苦了我么。”温泽颇有些无赖地把脏水都泼到了温羽凡的身上,竟丝毫不知廉耻。

    温羽凡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眼刚刚冒了点头的太阳,不禁眯了眯眼,径直走在了前头:“走吧,我估计他们也按耐不住了。虽说火器已毁但真正威胁平城安危的却是这诡异的阵法,咱们得去另一个地方看看了。”

    “那,你背我。”温泽蹙了蹙眉,幸好及时将那些瘴气及时排出体外,否则他现在可就不是站不稳这么简单了。

    “你脸呢,温公子?”

    “我不管,我是伤号,走不动。”

    “搞没搞错,我也是伤号啊。你怎么不背我?”

    “那能一样吗,你看我现在站的稳么,别说去张家大院了,连走路都费劲。”温泽仰着头,厚着脸皮道。

    他的声色有些寡淡,带着一点点的鼻音,这显得他更加的松散,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似的。

    温羽凡蹙起眉头,仿佛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片刻后,他走道温泽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针包来,准备行医。

    而温泽更是瞪大了眼瞧着温羽凡手里的针包:“我去,你咋还偷人家东西?诶诶诶,住手!我晕针啊!”

    温羽凡当真就停了手,收回了针包,道:“我说,咱们的温小少爷,现在可以走了吧?”

    温泽撇撇嘴,冷哼道:“是是是,您最深明大义了,你就不怕小铃铛千里迢迢跑过来向你讨要这东西,到时候可别拉上我啊,我的命很值钱的。”

    “是,重金难买。”

    ……

    张胜远也算的上是这一带的富豪了,家有良田百亩,商号铺子遍布几条街,家中的仆人都穿金戴银,更别说那些姨妈太太了。

    可奇怪的是都这个点儿了,偌大的张宅里竟没有几个人,偶尔走过来几个人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妈子。

    温泽看罢不免蹙了蹙眉头,这宅子当真是奇怪的很,也不知道乔楚渔脱险了没。

    不过,既然她是岭南的圣女,想必那些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张家大院里种着一棵千年老槐树,这树已存世千年之久,枝干粗大,绿芽繁茂,通体还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清香。

    其背后还有一方清泉,泉水中有一白鹤作展翅高飞之像,怎奈身上有只金龟,千钧压顶,无法升空。

    “诶,婆婆,这池子里怎么没有鱼啊?”温泽盯着泉水的中心地怔了半天,这才开口问道。

    那婆婆顿了顿,偏过头来,声音嘶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眼泉水乃是死水,自然无法养鱼。”

    “死水?”温泽若有所思,顿了顿,又问道:“张家宅院背靠高山,此湖应当是天造地设而成,怎会是死水?”

    “实不相瞒,三年前我家老爷受乔姑娘点拨,填了后山的沟渠,开垦荒地,说是要建房。可怪事打那以后就出现了。”婆婆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当时,那郊外有一块荒地,地上有一口井,正当我们老爷要带着乡亲们要填井的时候,那井地却忽然发出一道女子的尖叫声。我们老爷便带着乡亲们去了井地,可谁知道,竟挖到了一口金纹棺材!”

    “唉,自打那以后,咱们老爷就病了,常年卧床不起,还时常说胡话。大概是除夕那晚,乔姑娘带着老爷来这里散心,可谁知道,竟在这里遇到了张娘子!”

    “当时,她就坐在这棵树下,对着池水梳妆呢!”

    经婆婆这么一说,温泽这才注意到池水旁的那棵树来。正当他思忖着这是什么树,竟能散发出奇香来时,那婆婆忽然笑出了声,瞥了眼那棵树,笑道:“这棵树啊是我们老爷祖上传下来的,说是有静心凝神的功效,我们老爷可爱护它呢。”

    “这树怎么瞧着也有千百年来的历史了吧。”温泽看着树,下意识回道。

    “是啊,这棵树的来历还要从千年前说起,千年前,张家老祖不过是一介樵夫,没甚文化。一日,老祖上山砍柴,偶遇一仙人,仙人见祖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甚是怜悯,便从海外寻了这棵神树交于祖上手中。此后,张家便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直至今日。”老婆婆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若不是这棵树,我们张家的日子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呢。”

    这时,温羽凡忽然开口道:“可惜了,这树已经死了,张家的财运怕是也要到头了。”

    婆婆闻言,脸色唰的就白了,面色狰狞,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看在镇南将军府的份儿上没有同他们计较,只是背过身去,冷道:“二位在此处稍等,容我去禀告乔姑娘一声,再接待二位。”

    温泽见状,不禁用胳膊撞了撞温羽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嘀咕道:“你个书呆子,干嘛说人家的树死了,这不触霉头么。”

    温羽凡侧眸瞥了温泽一眼,冷声道:“这树身处阴地死门位,鬼气盛,正对金龟擒鹤雕塑,背朝坟山,至少都死了三年了。而它之所以到现在还保留着树香,那是因为这棵树的根茎处有一具莲花女尸,奇香无比。这样的诡树,放在哪儿都招邪。”

    温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起初,他只当这是一棵普通的树,却未曾想到这树下竟藏有玄机。

    “诶,那树下的莲花女尸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虽说这树的香气的确有些奇怪,可是你怎么就敢确定那树下藏有女尸?”

    温羽凡倒也不掩饰,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粉包来,递给温泽:“闻一闻。”

    “昨日我就觉得这棵树奇怪的很,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只好先离开。可就在我离开的时候,我就看到张老爷还有几个下人拎着灯笼,慌慌张张地把树边的土刨开,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一口棺材,一口镶着金文符咒的棺材。他们小心翼翼地撬开棺材,棺材里躺着一具女尸,口含莲花,这正是莲花女尸。”

    温泽听着听着就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反问道:“张老爷不是卧床不起三年了么,你确定你没看错?”

    “当然,还有更奇怪的呢,你猜那棺材里的女尸是谁?”

    “谁?”

    “张筱筱,张老爷的女儿。”

    此话刚出,温泽整个人都怔忪了几秒,谁这么狠心,竟能把自己的女儿做成莲花女尸来维持这棵树的香气。

    “这还不算啥,你知道我在张老爷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吗。这个你肯定没猜到,张筱筱曾嫁给了蒋大成,半年后就生下了一个儿子,那个孩子就是蒋小七。”

    温泽虽听的云里雾里的,可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他不禁扯了扯嘴角,眉目间缠绕着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半年就生了?”

    “可不是么,还是足月生产。”

    半年,足月?

    这不扯淡么!

    哪个妇女不是十月怀胎生下小孩,才算作足月生产,半年,这怎么可能!

    既然张筱筱是蒋小七的生母,蒋小七又叫他们救救他的母亲,那是不是就可以说蒋小七早就知道了他母亲被制作成了莲花女尸?!

    可是,倘若张筱筱真的是蒋小七的生母,又怎会在成亲半年后就生下了蒋小七,张筱筱的尸骨又怎会出现在蒋宅的那口井下,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除非……

    除非,嫁过去的张筱筱根本就不是张筱筱!而那个假扮成张筱筱的人才是蒋小七的生母,并在此之前就怀有身孕!

    找一个冒牌货顶替自己的女儿嫁入蒋府,而且还是一个孕妇,这张胜远究竟在搞什么鬼?!

    温泽偏过头看向身后的那棵诡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果不其然,那棵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番模样。如今,这棵树越长越奇怪,就好似是一个人一般!

    难怪他会觉得这棵树莫名地有点瘆人。

    “公子,”刚刚那位婆婆忽然出现在回廊里,干巴巴道,“请移步里屋,茶水已经备好了。”

    ……

    里屋也叫堂屋,张胜远被下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看样子病的不轻啊。

    可温泽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劲,这个张老爷根本就没得病,他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幅病恹恹的模样是因为受到了诅咒,至于下咒的人,估计就是张筱筱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爷俩为何反目成仇,甚至不惜反目成仇,下如此恶毒的诅咒。

    张胜远轻咳了几声,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边那刚刚不慎流出来的茶水,一副老儒生的模样:“不知二位公子今日要登门拜访,张某未能及时准备,招待不周,还请两位见谅。”

    “无妨,今日我等拜访乃是有要事要与前辈商量。”温羽凡顿了顿,便接过了话茬。

    张胜远闻言后脸色不免沉了几许,干巴巴回问道:“不知是何要事?张某近日听闻镇南将军就在离平城不远的关侠谷与岭南叛军作战,不知二位公子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此事?亦或是,粮草不足,二位是来借粮的?”

    温羽凡捧着茶杯,呡了口茶,竟被张胜远这番自作聪明的言语给逗笑了:“前辈早些年也在城主的麾下做了一段时日的兵,相必前辈应当是很了解我们城主的,行军打仗,兵法至关重要,但若是自作聪明,只会作茧自缚,引火烧身。”

    “粮草的事前辈就不必操心了,我们今日前来是有另一件事。”温羽凡说着说着眸子里就忽然露出了一抹凌厉之色来,“不知张老爷可曾听说过八段逆仙术?”

    温泽听罢,不由得暗道一声好,这招指桑骂槐让他都自愧不如,看看张胜远那张惨白的脸,心里顿时解气了不少。

    该!

    他这个龟孙子还敢提粮草,要不是他暗中勾结岭南叛军,垄断我军粮草,这场仗早就打完了!

    这也是温泽不顾李宁的反对也要来平城的重要原因之一。其实,什么纸新娘诡新娘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永远就只有他哥哥的安危。

    张胜远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以瞒天过海,可谁知,一封匿名的书信就尽数道出了他的恶行!

    这张胜远脸色唰地就白了,如今,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怕是想逃也逃不掉了。毕竟,这么两个大活人在这儿给他瞅着,他即便是想逃又能逃到何处?!

    于是乎,张胜远便摊开手中的巾帕,故作病态地咳嗽了几声,一旁的老妈子不免蹙起了眉头,冷道:“二位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家老爷本就病着,哪里经得起你们这般拷问?!”

    此话刚出口,那个老妈子便要扶张胜远回房。张胜远干脆也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巾帕上便出现了一团带血的血块,只不过这血是乌黑的。

    可谁诚想,温泽此时却偏要插一脚进来。只见他不紧不慢道:“张老爷这病的不轻啊,可曾瞧过什么大夫?”说着,他还立马贴了上去,扶住张胜远,勾起嘴角对着张胜远微微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张胜远瞪着眼,盯着温泽的脸愣了几秒,浑身一颤,后背忽然升起一道寒意,不知为何,他竟对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公子产生了惧怕之感。

    就好似,他这幅人畜无害的皮下藏着一个嗜血无情的大魔头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这外人都知道镇南将军府的小公子是个剑道废修,别人是练剑练气修真大佬,他则是吃饭睡觉修身养性。

    诶,对,他就是安阳城最闲的那条鱼!

    可此时,张胜远却不免心生畏惧,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温泽言语举止中透露出的寒意以及杀意。

    张胜远向旁边迈了一步,与温泽拉开一段距离,赔笑道:“小公子有心了,张某前前后后也瞧过不少大夫,喝了不少药剂,却依旧不管用。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哪知,温泽却笑着回道:“张老爷看的怕不是什么大夫吧,如果我没猜错,张老爷现在喝的药剂都是王道长亲手调配的吧?”

    “小公子说笑了,王道友不过一介道人,哪里懂得行医之术,张某就算老糊涂了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啊。”张胜远挑起眉头,冷声笑道。

    “不知张老爷最近可否出现过幻视幻听的状况,夜晚休息时胸闷气短,皮下疼痛难忍,且时常会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温泽口中那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自然指的是张娘子。

    既然张娘子也姓张,那想必,与他张胜远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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