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薄骁说故事
雪越下越大,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毛茸茸的银条儿,假山上的那棵迎客松,堆满了蓬松的雪球,院子里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薄老太太在客厅里坐镇,林妈则楼上楼下地张罗着,安排新请的几个大叔、婶子收拾屋子。
温言拄着拐杖和薄骁一起来到了薄骁的书房里。
这里是温言小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她总是喜欢拿个蒲团,坐在薄骁书桌前的地板上,要么望着窗外发呆,要么看着忙碌的薄骁发呆。若是倦了,她就往薄骁的膝上一趴,然后梦游太虚,偶尔还会在薄骁的裤腿上,留下一摊口水的印记。
此刻,薄骁正扶着温言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他则拿起旁边的蒲团,坐在温言的脚边位置。
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薄骁若有所思。
“言言。”他的语气依然温润,神情却有些落寞。
“嗯?”温言看了一眼脚边的薄骁,轻声应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薄骁的视线依然定格在窗外。
“嗯。”温言点头,将手落在薄骁的肩颈之间。
“三十年前,有一个富家小姐,她隐瞒了身份,在自家集团旗下的一个小公司里,做小职员,有一个和她同期进公司的男同事,对她非常照顾,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都是无微不至,后来,这个富家小姐就爱上了这个男同事,他们俩很快就在一起了,富家小姐觉得自己是遇到了真爱,死活要取消家里给她定下的婚事,”
“那她如愿取消婚事了吗?”温言问。
“嗯,取消了。”薄骁点头应道。
“那她和那个男同事在一起了吗?”温言又问。
“没有。”薄骁回答道。
“为什么?”温言诧异问道。
“那个男同事,是有人花钱,特意请他来勾引这个富家小姐的。”薄骁眉头紧蹙。
“谁?”
“富家小姐的闺蜜。”
“为什么?”温言思虑片刻又问,“难道,富家小姐的闺蜜喜欢她未婚夫?”
薄骁说,“对,也不完全对。”
温言疑惑道,“什么叫不完全对。”
薄骁说,“富家小姐的闺蜜,是喜欢她的未婚夫,但是,出这个主意的人,却是她的未婚夫。”
温言顿悟,“借刀杀人。”
温言又问,“她未婚夫为何不直接取消婚约,非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薄骁眉头蹙了蹙,说道,“豪门联姻,往往是利益关系,他们的聘礼嫁妆不像普通老百姓那样简单,有个几万或是几十万就可以了,他们动辄就是上亿,甚至更多。”
“那你给了温晴多少聘礼?”温言一时来了兴致,霎时转了话头。
薄骁收回视线,转身对上温言透亮的大眼眸子,伸手在她额间轻轻地弹了下,“你这脑袋瓜子里面,都在想什么?”
“疼。”温言娇嗔喊道。
“说说嘛,你就说一说嘛。”温言推搡着薄骁的肩,撒娇道。
“我不知道,这婚事不是我定下来的。”薄骁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骗人,你明明还为温晴拍下了那条价值不菲的【红粉之恋】。”温言嘟囔着嘴,眼里迸发出锋利的光,似穿透到薄骁的眼睛,看到他的心里去。
“谁说那是买给她的?”薄骁话说得随意,一双深邃的眸子却凝视着温言。
温言被薄骁看得心虚,错开了与他对视的眼神,清了清嗓,理直气壮地说道,“温晴说的,他们也都是这么说的。”
“是吗?那他们是怎么说的?”薄骁语气怪怪,探头继续对上温言的眼神,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们说,你是拍下来送给送给”温言脑海里回想着温言的话,犹豫着说道。
“说呀,送给谁?”薄骁追问。
“他们说,你是要,送给,温家之,之女的。”温言吞吞吐地,一抹红晕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了她的脸颊又蔓延至耳根。
薄骁嘴角一咧,加深了那抹笑意,他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语气宠溺地问道,“你还要不要听故事的?”
“听,听。”温言连连点头,她深呼一口气,暗自庆幸薄骁转了话头。
薄骁缓缓开口,“若是由富家小姐的未婚夫直接取消婚约的话,那他们家上亿的聘礼就算是白送了出去。可若是,让富家小姐来取消婚约,那他至少会得到十倍以上的赔偿。”
“这不是把结婚当成了生意吗?”温言愤愤说道,又问,“那后来呢?。”
薄骁说,“后来,当然是富家小姐家赔了数十倍的聘礼出去。”
温言又问,“那,富家小姐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薄骁眉头紧蹙,片刻的愣神后开口,“她怀孕了。”
“是那个男同事的孩子。”温言用的是肯定句。
“嗯。”薄骁点头应道。
“那他们最后在一起了吗?”温言问。
薄骁摇头回应。
温言又问,“是那个男同事不愿意负责?”
薄骁又摇了摇头,他说,“是富家小姐的家里不同意,他们用了些手段,把那个男同事送进了监狱,断了富家小姐的念头。”
“他也算是为自己的行骗行为,付出了代价。”温言低声叹息。
薄骁冷笑一声,回头看了温言一眼,说,“富家小姐的家里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难道不是吗?”温言困惑。
薄骁说,“富家小姐是单纯,不是傻,那个男同事是不是真的爱她,她心里有数。”
“所以,那个男同事是真的爱上了富家小姐。”温言用的是陈述句。
薄骁点头,说,“男个男同事,曾在富家小姐的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希望能求得原谅,但是富家小姐的家里人告诉他,孩子已经被流了,而且富家小姐也已经许给了别人,让他就死了再去纠缠富家小姐的心。
这个男人一气之下,做了些损害富家小姐名声的事,富家小姐的家里人才对他用了非常手段。”
“那富家小姐真的把孩子流了,嫁给别人了吗?”温言惋惜问道。
“没有,她走了,只留下了一封忏悔的绝笔书。”薄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略显忧伤。
“那后来呢,有找到富家小姐吗?”温言迫切追问。
“没有。”薄骁感慨道。
“她不会是想不开,寻了短吧?”温言问道,她在心里替富家小姐伤感。
“没有找,富家小姐的父亲放了话,在他有生之年,谁都不准去找,若她回来了,谁也不准让她进家门。”薄骁顿了顿,又说,“在她父亲去世后,家里去人找过,但是没有找到。”
听后,温言深深叹了一口气,更多的,是为那位富家小姐惋惜,若她没有生在这豪门之中,是不是就能有一段美好的姻缘呢。
薄骁起身,他走到窗前,双手撑着窗沿,视线落在假山上的那棵迎客松上,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不过,她主动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