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会为她变蠢
被一个小学生说愣,宋执眸底闪过一缕慌张颜色。
于茜茜小眼聚光,轻松捕捉他的微表情,哂笑道:“看吧,宋执哥哥慌了!”
宋执嘴硬:“是你眼花了。”
“切,我才不是眼花,我是眼光不好!竟然喜欢你这样的胆小鬼!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承认!从现在开始,我宣布,我不喜欢你了。”
说罢,她把自己辛苦挖的红薯丢下,扭头便潇洒离开。
姜穗岁一直在远处观望,看到这般情形,困惑起身,正要过去询问情况时,隋心不小心被农具划伤了手,不得不临时转弯。
宋执也听到隋心娇气的哼唧声,但没过去,只远远地瞟了眼,注意力还都在那个“自己不敢承认喜欢”的人身上。
伫立旷野被秋风轻抚,他怔忪良久,脑海里倒带一般,将自己和姜穗岁在一起的所有画面都回放一遍。
他对她确实跟以前不同了,他承认他们之中产生了依赖和占有欲,可他却没产生那种以后想要跟她组建家庭的想法。
其中缘由可能是他的原生家庭支离破碎,他心生抵触。
但也可能是他和隋心一样,都把姜穗岁当成了特别重要的人,所以也会产生依赖和占有欲。
对于这种感情,宋执真的很难分辨。
毕竟这么久以来,他没对任何女生产生过好感。
甚至因为陆薇羽,他还一度对异性产生过排斥心理。
“穗岁,手好疼,我不挖了,我坐享其成,光等着吃好不好啊?”
隋心搂着姜穗岁撒娇的声音又从那边传过来,她像没骨头的猫一样,整个人都趴在姜穗岁的身上。
只被搂,没搂过的人长眉微蹙,表情晦暗地转回身,本想把于茜茜那筐红薯搬走,余光却瞥见拖拉机后有个人。
抬头细看,宋执看清楚了于楼父亲的表情。
被疼痛折磨的表情。
“叔叔,没事吧?”
宋执走近,于楼父亲被吓了一跳。
他一手扶着拖拉机的拖斗,一手从腰上拿下放到嘴边,做了个示意他噤声的手势。
他招呼宋执到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我没事,可能刚刚不小心拉伤肌肉了……”
“只是拉伤的话,为什么还怕别人知道?”
宋执打量他额头那层细汗,不留情面地拆穿他谎言。
本就不擅长撒谎,于楼父亲被戳穿后尴尬得面色涨红,担心宋执把这事告诉于楼,不得已从实招来。
“唉,老毛病了。不过,种了一辈子地的人,身上难免会累出些大大小小的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于楼父亲被拷问,汗冒得更多了。
他想随便说点小毛病敷衍了事,可被宋执那锐利目光盯着,明明就是长辈的他却突然生出一种被老师检查作业的紧张。
最后没敢再撒谎,他老实回答:“脊柱侧弯和椎间盘突出……”
“就这些?”
“真就这些!只不过因为年纪越来越大,骨质越来越疏松,所以这两处病变就严重了些……今年幸好有你们来帮忙,不然就靠我们一家四口,我这毛病八成第一天就暴露。”
宋执睨他:“一直没告诉于楼?”
“嗯……于楼孝顺,要是知道我身体不好,等回了学校,他肯定没法安心学习。所以,小宋,叔叔求你,也别告诉于楼行吗?”
“我和他妈能给他的不多,要是再耽误了他的学习……我们就太合格了……”
“……”
宋执沉默,耳边一直回放于楼父亲的那句“能给他的不多”。
一个完整的家、发自内心的关爱……
这还不多吗?
有些人用尽全力去争取,都还求不来呢。
隐匿了自己对于楼的羡慕,宋执点了点头:“好。”
夜色降临,大地昏暗。
远处山峦在夜色中变得模糊不清,回家的路却被几盏路灯照得清清楚楚。
宋执和姜穗岁开着拖拉机,把最后一车红薯运回。
副驾驶座上的人扑闪着大眼睛,正大光明得打量司机师傅。
宋执被她看得皱眉,侧目瞟她一眼:“有话就说。”
姜穗岁抿了下被夜风吹乱的碎发,笑问:“你今天干活怎么这么积极?”
宋执不承认:“有吗?”
“当然。”
“你看见了?”
“对啊,好几次我挖累了,停下休息,就看到你在帮于叔叔搬抬东西。”
宋执唇角微勾:“你没事儿老看我干什么?”
姜穗岁解题一样认真地解释:“就是扭动脖子活动颈椎,一偏头看见的啊,没刻意找你。”
“……”
觉得自己也是多余一问,宋执凉如夜风地哦了一声。
姜穗岁没在意,继续把自己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就是想问啊,你试着接触农学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觉得它比想象中有趣、治愈?”
宋执哂笑:“你这个时候问,你觉得我会怎么回答?我现在又累又饿……”
“哦,”突然想到自己口袋里还有两块奶糖,姜穗岁赶紧拿出来,也没多想,直接撕了包装纸就喂过去,“先垫垫,回去就吃饭啦。”
被强行喂糖,宋执的身子本能后倾,可愣了一下后,他便又往前靠了回来,启唇衔住葱白指尖中的那颗糖。
奶糖入口,甜意迅速扩散。
不光舌尖,就连心尖……都是香的、甜的。
宋执偷瞄向正在喂自己吃糖的姜穗岁,心里那种蝴蝶振翅的悸动再次出现,让他开始重新思考起上午的那道难题。
他对她,真就只是好朋友之间的依赖和占有欲?
被难题困扰到深夜,宋执辗转反侧,终于痛下决心。
他要找个感情经验丰富的同性,咨询一下他对男女之间友谊和爱情的区分标准。
只是在微信好友列表里翻了圈,寥寥无几的人数里,果然没一个能担此重任的。
于是范围扩大,宋执注册了个问答平台的账号,将内心困惑发布到网上。
题主:【我有一个女性朋友,认识十几年了,现在一起离开家,来到外省上学,关系亲密了很多,会对她有依赖、占有欲,不喜欢不熟的人和她走太近,但没想过要跟她组建家庭,就单纯想跟她互相陪伴着走下去……这到底算是友谊,还是爱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宋执抓心饶肝,心情比等高考公布成绩还迫切。
终于嗡的一声,手机振动一下。
不是回答,是私信。
月儿圆baby:【小哥哥单身吗?想看看照片~】
宋执:“……”
不过无语归无语,他还挺绅士,有求必应地发过去一张网络恐怖图片。
月儿圆baby:【卧槽,吓死了!诅咒你未来老婆就长这个鬼样子!】
宋执轻嗤,没再跟她浪费时间。
他关掉私信对话框,刷新自己刚才的问题,下面竟已经出现了两条回答。
小熊缭乱:【不想和人家结婚,那想和人家上床吗?想的话,那你对她不是友情也不是爱情,单纯就是兽欲!啧啧啧,死渣男装纯情,我都要吐了!】
明年依然等你:【我觉的是更偏向友情吧。因为我以前也有这样一个关系要好的女性朋友,我也对她依赖,并产生占有欲。
可后来我的女神出现了,我立刻就重色轻友,开始忽略她了……
后来大学毕业,她回老家前向我表白,说她从开学那天就开始喜欢我,她是为了接近我才跟我成为好朋友的。
只是到头来,我眼里只有女神,没她,她就伤心放弃了我,最后表白也就是想给这段感情彻底画个句号,没别的意思。
说实话,我挺感动,而且我自己也清楚,我对她不是纯友谊……要是她再漂亮一点,身材好一点,我之前和她一起旅游,同住一间房,我也不可能那么君子……
题主,你这个女性朋友,是不是长得挺丑?】
“……”
宋执犹豫一秒,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复他说:【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批阅完这两个回答,他又刷新了自己的问题,新答案成倍冒出来,可逐一看完,他却没找到一个靠谱有用的。
正要放下手机准备睡觉,他却突然借着屏幕光亮,在手机背后看到一双睁着的桃花眼。
“……”
大晚上的,宋执着实吓了一身冷汗。
但陈奕霖并没觉得自己在黑暗中坚实别人的行为有问题,他哼笑一声,知心大哥语气里夹杂尚未消退的醉意,低声道:“心里有事睡不着?展开说说,师哥帮你。”
比起微信好友里的堂弟、寝室长、另外两个室友,以及躺在另外一边的于楼来说,陈奕霖确实好像很适合他咨询这种问题。
不过……
他们之间还有个隋心,宋执信不过陈奕霖,担心他回头说漏嘴,让这事传进隋心耳朵。
传到她那里,直接就等于传到姜穗岁那里了。
“怎么?怕师兄嘴不严?”
陈奕霖梦呓似的哼唧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就我这酒量,第二天起来,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晚饭时,于楼父亲为给三个男生解乏,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
光看言语谈吐,他还以为陈奕霖是三人中酒量最好的,所以就多给他倒了点,结果一杯下肚,最被看好的人却是酒量最差的。
饭都没吃完,他就被于楼扛着送上楼睡觉了。
刚才口渴得要命,他才迷迷糊糊醒过来,转头发现宋执还没睡,就好奇地盯着看了会儿。
“不信?唉,不信就算了,我喝口水接着睡。”
“……”
见他像个年迈老人似的,困难撑身坐起,宋执觉得他身上酒劲儿应该是没散尽,于是急于得到答案,宋执再次痛下决心。
声音在只有朦胧月光的卧室中低沉响起:“喜欢上一个人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陈奕霖的答案简单粗暴:“会为她变蠢。做一些自己从没做过,甚至不屑去做的事。”
“比如?”
比如……
明明害怕鸡,还要帮她进鸡窝捡鸡蛋。
宋执昨晚被辅导到一半儿,他陈老师就困得受不了呼呼大睡起来。
心里不上不下,他倒一宿都没睡沉,天一亮就被院子里的说话给吵醒。
从窗户里探头往下瞧,见是姜穗岁在捡鸡蛋,便刷着牙就下了楼,明明和她一样怕鸡,却还仍要逞强,装得一副“我不怕,这很简单”的蠢样,进去帮她把鸡蛋捡出来。
还占了一手鸡屎……
姜穗岁也知道自己应该向他表示感谢,可身体却诚实地笑个不停。
“洗……洗干净了还有味儿吗?哈哈哈哈哈,要不……我去拿隋心的香水,给你喷点儿?”
宋执斜她一眼,又打一遍肥皂。
“算了,怕你陈师兄不高兴。”
正说着,陈奕霖也从屋里出来。
懒腰伸到一半,他看到这边两个人,心情不错地打了声招呼,没有其他小动作,看来是真断片儿,把昨天的事忘了。
宋执偷松口气,但因为心虚,转头又撞上姜穗岁的目光时,他耳朵唰一下红了。
姜穗岁瞥见,莫名其妙地挑挑眉:“你和陈师兄怎么了,为什么见到他会害羞?”
“???”
宋执愣住,第一次对她的双商产生质疑。
就在他要开口解释自己跟陈奕霖什么事也没发生时,于茜茜跟她妈妈从外面回来。
敢爱敢恨于茜茜,自从在红薯地里放弃宋执后,她对他的态度跟之前简直天壤之别,完全就是一副分手后不能做朋友的冷漠模样。
“小姜姐姐,我回来了!”
门口顺手采了几朵小野花,她在其中挑了朵粉色的献给姜穗岁。
姜穗岁接过道谢,逗她说:“剩下的都是给你宋执哥哥的?”
于茜茜嗤得冷笑,邪魅狷狂:“怎么可能,没他的份儿。”
于楼母亲也好奇她的态度反转,过来问她:“你宋执哥哥今天不帅吗?”
于茜茜瞧都没瞧他,又冷笑一声:“帅哥也就那样,多看几眼就腻了。”
“……”
太热情不行,太冷淡也不好,于楼母亲惆怅扶额:“小宋啊,这孩子不知道抽啥风,别和她一般见识昂。”
宋执抿唇:“没事。”
几人一起进屋,姜穗岁问起于楼母亲外出的结果。
“阿姨,醋没借到吗?”
于楼母亲摇头:“不是没借到,是顾上说这事。”
做早饭时发现没醋了,超市又没开门,于楼母亲就想先去隔壁借一点。
可谁知一进屋,她发现邻居两口子气氛不对,女主人眼眶还肿肿的,像是昨晚哭的,于是就打听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
“都是劣质种子闹的。她男人图便宜,找‘熟人’买了些特价种子,结果播下去发芽率低不说,长出来的苗也都病恹恹的。”
“她叫她男人去找那“熟人”,她男人还要面子,不肯,后来被她骂了一顿,答应去找卖种子的老板了,可谁知道那老板死不承认,说他家种子不是从自己店里买的……”
“因为是‘熟人’介绍,他们也没要什么票据,反正弄得种也种不好,退也退不了,糟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