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意外之惊喜
夜已深。
月出，山鸟惊飞。
他们下山去了，万径已无半点人踪。
忽而山风骤起，却见山腰间的迷雾之中，有一点白光闪动。既不是离群鸟，也不是凌霄花，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楚天涯，并没有摔下去。
他一手五指扣进崖壁的凹凸处，另一只手摊开附在光溜溜的大片石上，整个身子便如壁虎一般，攀附在这万仞绝壁之上。他不断调整呼吸，运起内力，用“万里谛听”之法，将崖上两人的说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适才挨了童长山这一掌果然带来意外之喜，楚天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原先估计得不错，童长山这般举止异常，铜雀堂必然已反。只是未曾料到银虎堂也牵涉其中，而尹长炎竟是主谋。但想想也是，神拳帮四堂之中，若有一堂想要叛变，起码也要拉拢另外三堂中至少一堂的支持，以二对二，方能成事。
那他是否还拉拢了其他堂主支持？金龙堂？或者铁豹堂？犹未可知。毕竟，他们要拉下马的，可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武三荒。
阴风阵阵，呼啸不绝于耳，就连内力深厚的楚天涯都感到有些吃不消，他必须尽快从这里脱身。
楚天涯朝身旁两侧望了望。这绝壁仿佛就是被一刀劈开那般平整，全是大块石头，石缝中的泥沙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就连树木花草也很稀疏。且石块间的裂纹大多很浅，几乎无可攀缘。
如此境地，或许对旁人已是绝境，但绝没有难倒楚天涯。
他早在九岁时，便随燕长空攀爬塞外天山绝壁，那时他不过身着一件单衣，却要在冰天雪地里爬上近万丈的最高峰。这莫不需要坚韧强大的决心和绝地求生的智慧。那时的燕长空还没传授他任何功法，只是每每比他多攀高两三丈，然后居高临下审视着他，这或许也是一种保护，以便危难之际可以及时出手。楚天涯却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即便目眩头昏、手足酸软，他也没有呼救，而是按照昔日父亲打铁时的节奏，原地调整呼吸，须臾再上。
只是每每刚要赶上燕长空的步伐，他便又借力腾飞，像只壁虎般飞快游了上去。
那时，在楚天涯的眼里，自己要攀登的仿佛不是远在天边的高峰，而是那个距自己不过两三丈，总是看得见却又赶不上的那个人。
思绪回到这头。
山风中隐隐传来几声鹰唳，楚天涯一跃而下，在夜空中宛若一只巨大的飞鹰。他一次下坠便下落至少三四十丈，直到看到有突起的石块，便又两足借力一蹬，如飞燕般掠了过去。稍作停留之后，复又如此。远远望去，他的身影在云间、山间来去自如，真就像那腾云驾雾的神仙。
这世上是绝没有神仙的，却总有人能用凡人之躯做到神仙才能办到的事情。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楚天涯再纵身一跃，足尖稳稳地停在山下一棵古树枝头。他喘了口气，仿佛现在才开始心惊。
不知梦姑娘小武一行事情办得如何了？小钰和张兄又是否找到了济叔？
也不知怎的，楚天涯竟突然犯起了难，现在到底应该先去找哪边会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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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距离天亮还尚有一段时辰。
黄梦粱已出去了很久，她打算碰碰运气，街上的药房说不定会有天山雪莲和百年灵芝。
她走后不久，张镜潭也进来了房间，望着重伤的幼麟亦是无计可施。他那点微薄的内力，一点儿都派不上用场。石小钰、小武、张镜潭，几人每个时辰轮流守着床榻，以观察病情不至恶化。
不觉四更已过，黄梦粱翻窗而入，石小钰立马就凑了过去，小武和张镜潭睡得不深，也跟着过来。
黄梦粱两手空空，摇了摇头道：“果然不出所料，整个城中的灵丹妙药已都被神拳帮买去，目前药店中只剩下些寻常药材。”
石小钰道：“既然如此，我们需将幼麟尽快送出城去，另寻办法。”
张镜潭道：“可眼下神拳帮四面封锁，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出城去？”
众人陷入沉默。
平日话多的小武也在一旁不说话，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
半晌，小武道：“我知道有个办法，可以出城去，只需要大家略微乔装打扮一下就好。”
不多时，众人乔装打扮一番，扮作一支镖队，并将幼麟藏在箱中，用马车驮着。黄梦粱则悄悄潜进城内的荣威镖局，扯了一面镖旗出来。这荣威镖局虽只是寻常镖局，声名也就平平，却是神拳帮银虎堂的产业之一。
小武和黄梦粱两人在前驾着马车，车上三只红木镶金边的大箱子，石小钰和张镜潭则坐在板车车尾护住“货物”。
“镖队”一路通行无阻，一般的巡逻队伍看到兄弟家的镖旗也不会详加盘问。但他们也须尽快出城，以免荣威镖局一早开张发现镖旗遗失。但到了城门口，便遇到了麻烦。
这城门是朝廷官兵把守，可城头却摆了一张方桌，几个银虎堂的弟子坐在那儿闲聊。他们一看到出城的“镖队”，便立马过来询问。
为首的银虎堂弟子厉声问道：“没听宋镖头提起过，今晚还有镖队要出城啊。你们是干嘛的？”
小武作揖道：“这位兄弟记岔了吧，荣威镖局一把手不姓宋，是号称“无声花雨”的谢总镖头啊。”
那弟子态度突然转圜，细语道：“哦哦，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是谢镖头，没错。”
那语气和表情，就像是如意算盘打空的样子。
小武松了口气，正要策马出城，却又被几人拦住去路。
“不过，这次是尹堂主亲自下的命令，就算是谢镖头，这面子我也不能给呀。”那为首的弟子说道。
话音刚落，冷不丁“刷刷”几声，八把刀刃已将“镖队”团团围住。
“说！这箱子里是什么？”
千钧一发，黄梦粱察觉周遭寒意弥漫，袖中长剑已蓄势待发。石小钰躲在张镜潭身后，袖中也藏了几枚银针。
小武却面不改色地扯了扯黄梦粱的衣襟，随后面向银虎堂众人，淡定一笑。
小武朗声道：“一双铁拳走江湖，万里恩仇酒一壶。”
几名银虎堂弟子相互望了望，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黄梦粱等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亦不知小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顷刻间，却见银虎堂众人收起刀刃。
为首那人面向小武，恭敬作揖道：“脚踏八方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炉。”
小武随即清了清喉咙，厉声道：“现在可以放我们出去了？”
为首那人愣了片刻，一字一顿道：“这贵使有所不知，即便有了口令，但这封禁的命令是尹堂主亲自下的。依照帮规，还请贵使随我一起面见尹堂主，当面说清楚才好。”
小武慌了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场面一度降至冰点。
为首那人走向小武，点头哈腰，使了个“请”的手势。
虽看似一个【请】的姿态，可那人背后的手却是五指成抓，随时都能出手。
“刷”——
一道闪电！
那人还未来得及出手。
小武的一拳竟化作了一道闪电，攻向那人脸颊。
“啪”——
一声脆响，周围几人提的八盏灯笼，竟也在几乎同时熄灭。
为首那人捂着红肿的脸颊，满脸震惊，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就连黄梦粱也吃了一惊，小武适才那招拳法，快如雷霆、气势磅礴，这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小武。
众人不及反应，小武已将双手背过身去，淡淡道：“见过了这招【拳倾八方】，可以让我们过去了吗？”
“自然那是自然贵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