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信己

    一场轰轰烈烈的暗恋，无疾而终。

    世间的遗憾，到底是人死终生不得见，还是人活终生不得在一起。

    尤娇那一代人，有他们无法割舍于忘却的故事，他们的故事从来没有结束过，总是以另一种形式进行着。

    卞桉想延续他们，来纪念他们。

    前路孤寂，来路渺然。

    “一打听你竟真在此地。”身后传来尹迹秧平淡如水的音调。

    她撑着伞，一身墨绿色，融于风雨交加，树木剪影之下。

    卞桉回神，收起地上那“浓墨重彩”的深烈之情的信纸。

    尹迹秧瞧出卞桉的恍惚与神滞。

    “将军可愿陪我去一个地方。”她歪着头，恰是小娘子的张扬。

    卞桉心已老，难免被尹迹秧触及，“好。”

    尹迹秧露出大大微笑，发丝随风雨摇曳，她走向她，深处葱绿指尖。

    卞桉随着她的指尖伸出手，借着尹迹秧起身。

    两人共撑一伞，一白一绿，隐没在天地混沌之间。

    鸿雁寺——

    老天爷似乎越发悲伤难过，落下的泪水竟越发多。

    卞桉和尹迹秧身上无一幸免。

    卞桉站在寺庙门前，拍走雨水，尹迹秧跟在后面。

    小沙弥见状上前，“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来得不巧了，近来城中发生战乱，已然闭门谢客。”

    尹迹秧回道，“阿弥陀佛，我们乃受离国了空大师的之命，前来拜见名言大师。”

    小沙弥露出惊愕，“原来是了空师傅呀，快请进快请进。”

    小沙弥带着她们两人穿过长廊，阵阵焚烧香混着泥土味，钻进卞桉鼻中。

    卞桉从前遇见的人当中，并没有信佛的，她似乎也没有踏足过寺庙，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不信神佛，神佛有用的话，天下为何还是这般。

    百姓为何还是……苦不堪言。

    半晌，卞桉两人被带到一间禅房。

    小沙弥敲门，“师傅师傅，了空师傅的人来了。”

    “进来。”声音老态龙钟。

    推门而入。

    小沙弥为她们关门。

    卞桉一入门，入眼的便是那位名言大师。

    他一头白发，闭着眼，盘坐着，双手放于胯部。

    倒是和她印象中的和尚很不一样，至少是在头发上。

    尹迹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名言大师，我乃了空身边的尹迹秧。”

    名言大师睁眼，他其实已经看不见了，瞳眸月白色，一片混沌。

    “尹迹秧……”三个字被拖得很长。

    卞桉不明白尹迹秧为何带她来这里，来见名言大师。

    尹迹秧走到一旁的佛像，点三炷香，虔诚磕头。

    “心中有佛，又何须这般。”名言大师出声。

    尹迹秧却笑道，“因为我心中无佛，便需要凡俗礼节。”

    卞桉疑惑，见尹迹秧一直以来皆是信佛，如今说来竟是不信佛。

    名言大师狂笑，“尹娘子还是如当年那般，不信佛，信了空。”

    尹迹秧颔首，“其实名言大师不也是这般吗？自五年前遇见了空，信的又可是佛？“

    名言大师笑容一滞，“五年来，我信的是我自己。”

    “挺好的。”她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