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负负得正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有什么变数了，直到接到便利店老板的电话，上次陆吾在送走苏溪的前一天带着苏溪去了一趟便利店，说买点路上需要的东西，后来苏溪依然很难过，没有办法陆吾只好把苏溪送回去，并且消了她的记忆，以免她还是想不开。
便利店老板当时还调侃陆吾是铁树开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找了个和女明星媲美的女朋友，亏得老板记忆力好，陆吾才又救了苏溪一命。
再一次见到苏溪，陆吾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苏溪还是那个苏溪，却不再和她开玩笑，又经历了一些苦痛，使得整个人木讷了不少，好几次和她说话都心不在焉，眼神也空洞。
陆吾心疼得厉害，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姑娘，又被她的家庭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希望，他又该如何救她。
“陆吾……”苏溪轻声唤他。
“嗯？”陆吾的思绪被苏溪拉回来。
“我想要之前的记忆。”苏溪合理地讨要属于自己的回忆，苏溪知道以前的记忆一定也很糟糕，不然也不会来过一次，但是不会比现在更差了，生活的苦难既然持续了那么多年，那么，她想知道全部。
陆吾明白，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对苏溪来说也是不过如此了，但是恢复记忆和消除记忆一样。苏溪坐在床边，眼神黯淡，她即将背负更多的痛苦，知道所有的经历。
“好。”陆吾走到苏溪旁边，看着她，眼神里充满神俯瞰一个凡人的悲悯，第一次觉得神圣二字当真是形容词，陆吾一手撑着床，一手搂过苏溪的脖子，慢慢靠近她，苏溪大概知道了即将要发生什么，缓缓闭上双眼。
陆吾的唇如预期一样附上苏溪的唇，苏溪感觉身体一僵，仿佛有电流通过身体，从头到脚。记忆也同幻灯片一样进入脑子，随即又像黑白电影一样开始倍速放映。
苏溪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流泪，陆吾缓缓将她护入怀中，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像哄小朋友睡觉一样。
她逐渐平复下来，依然止不住的流眼泪，苏溪抱住陆吾，越抱越紧，好久好久，哭到最后累得睡着。陆吾将她轻柔放到枕头上，床头点上安眠香薰，带上门离开。
上古说的，他家闻了犯困的香，就是常点的香薰，安神的。
上古不知道什么坐在陆吾家沙发上的，正一脸玩味地看着陆吾，笑道：“风流债吧？”
“没有，我已婚，很爱自己的妻子。”陆吾答道，又在胡说八道了。
“那这位就是嫂子呗。”上古打趣说，陆吾笑笑没有说话。今天本来是和上古约好喝酒的日子，突然杀出个苏溪，不得好好调侃一番：“上次也是她，这次也是她，你家就来过这么一个女人，你该不是动了心吧？区区凡人，至于让一个神仙如此操心，不惜为她蹚天池？”
“可别胡说了，她这次来，我就已经束手无策了，刚刚把她之前记忆还给她了，如果她非要死，我也没有办法拦着了。”陆吾说道，很是无奈。
“那你就陪她一辈子，给她爱，让她觉得人间值得，未来可惜，带她远离不开心的人和事，你们重新生活，结个婚生个孩子，人的一辈子很快，你牺牲一下，她就把后半生快快乐乐过了。”上古吊儿郎当的说着。
俨然一副胡说八道的表情，还拿了一串没吃完的烧烤，开了一瓶酒：“你问她还有什么遗憾，一样一样给她，陪她去做，带她去看，世界多大啊，总有她容身之所，总有她摊开伤口去接受的一天，百年朝夕，这才三分之一，姑娘我见过，漂亮，死了真可惜。”上古也是善良的神，人间疾苦，不曾体验也有所耳闻。
人类若是追求物质生活，那么就有这样那样的精神压力，如果抛去这一点，去感受这个世界，大自然，心情自然会好起来。可是啊，人类发明了金钱，那就不得不为这个物质世界付出时间精力，甚至生命，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陆吾自然是知道这一法则的，上古在说的时候，他甚至真的有认真考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他有私心。上古见他当真在考虑，没好气说道：“真是疯了，你过了上万年，要为了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把自己搭进去？”
陆吾沉默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知道怎么样可以让我们和人类一样自然衰老吗？”
“不知道，没见过有人这么干，这姑娘是不是给你下了蛊啊，你还要陪她衰老，然后呢，陪她自然死亡？你去跟孟婆说，我来送她的，马上就走？”上古没见过这么魔怔的，不想多做交流，喝完最后一口酒，“我走了，你爱干嘛干嘛。”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上古都走半天了，陆吾还在思考怎么做才可以实现自然衰老，大晚上开始翻起古书来，翻了所有的书，都没有相关的记载。一直看到第二天，苏溪醒来看到摆满的书，书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文字，不曾见过的书写工具，很奇怪的图案，或者说是图腾，从物质世界来的她，第一反应是这一定很值钱。
“你在干什么？”苏溪问还在整理书的陆吾，陆吾才意识到自己看书过于投入，忘记了时间。“查阅一些资料。”陆吾回答。
苏溪也没多问，毕竟她的知识一定不能解决神的问题，天天看书的都翻阅远古书籍了，一定是现代社会没有记载的资料。但是架不住她好奇啊，苏溪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我能翻一翻吗？”
“可以。”陆吾不假思索地回答。平日里除了他可没人愿意翻他这些书，他当宝贝一样珍藏着。
苏溪小心翼翼地翻看这些古书，虽然什么都看不懂，但也感受到了古今文明的交错，竟也有种莫名肃然起敬的心情。如果可以传承，将会是多震撼的文明程度，可惜泱泱中华，太多有价值的信息没有能传承至今，甚至完整的古籍都少之又少。
苏溪发现陆吾的书房有大量的古书，她第一次来书房，之前只是在门口晃了晃，看这格局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图书馆，层高十米的图书馆，苏溪属实有被书房的规模震惊到，难怪陆吾常常都在读书。
苏溪坐到书房的沙发上，思绪飘到很远，人类的文明发展至今，从农耕到工业，从温饱到小康，那么渺小，宇宙中一粒尘埃，你的生与死，悲和喜，和这个星系没有一点联系。可这个宇宙如果有点什么，可能是整个人类，甚至地球的毁灭。量子为什么纠缠？光速为什么不变？科技发展至今为什么研究不明白海洋和宇宙？每个人为什么都过不同的人生？我们终其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心情好一点了？”陆吾平静地问道。其实他有点怕苏溪因为他亲她的事情，会有点尴尬，结果苏溪表现得落落大方。
“嗯，其实全部想起来，反而，负负得正了吧，有一点别的思路看这个世界。”苏溪答道。
“比如呢？”陆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比如我不去想自己主动的去死，地球已经很不稳定了，如果地震火灾洪水战争发生，我这个时候是有求生欲望的。所以我究竟是想死还是不想，或者说，要自主决定的死亡才是没有求生意志的，那么什么是我真正的想法？”苏溪提出一个新的角度观点，她觉得活了很久的陆吾会给她一个答案。
“每个人的潜意识都是向往光明的，活着就是光明，死亡便是漆黑一片，但是有宗教信仰的，能看到别的东西，人由意识和肉体构成，相信什么就是什么。你相信什么？”陆吾问道。
“我相信我下辈子不会这么苦，可以当一只无忧无虑，只需要撒娇卖萌就可以拥有想要一切的小猫咪，不愁吃喝，有人疼。”苏溪回答。
“那你可要当一只有善良主人的宠物猫，可不能在外面风餐露宿，食不果腹。”陆吾笑道。
“如果我是一只小猫咪就来找你，你就给我吃喝，买玩具。”苏溪突然想到什么，眸子暗了暗，“可你住的地方我成了小猫咪找不到。”
“那我就在一个好找的地方等你。”陆吾宠溺地说道，“饿不饿，想吃什么？”不得不说，苏溪有时候挺像猫的。
“猫粮。”苏溪答。
“重新说。”陆吾假装严肃地说道。
“来碗重庆小面？”苏溪立马认了怂，规规矩矩地回答。
“好。”说罢，陆吾就出去了，瞬间消失，房屋里甚至还有“好”的尾声。苏溪还是第一次直观的看见瞬移，惊叹之余，走出书房去餐桌准备吃饭，下意识打开手机，发现这个房里居然有了网络。
收到了休宁发来的番茄的照片，苏溪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小生命需要她负责，之前是她太自私任性，重新振作了一下，回了一句：明天就回来。
当把所有的不幸全部加在一起时，苏溪发现没有那么失望了，反而释然，把自己打碎归零重塑，再细想这二十八年的人生，其实没有什么可失去的。重新开始吧，苏溪注销了所有账号，重要的人能找到，不重要的人也不必联系，特别是她擅长精神控制的母亲，注销完所有社交账号，苏溪反而轻松了不少。
陆吾也提着面回来了，为了不吓着苏溪，还是从外面开门进家里的，苏溪笑盈盈地看着他，想起这几年的感情经历，为什么就没谈到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下次不是陆吾这种类型的可不干。
“吃吧。”陆吾温柔地看着苏溪说道，并打开盒子放上筷子，放在苏溪常坐的位置面前，苏溪闻到熟悉的味道心情大好，大口大口吃面。
苏溪没想过治愈自己的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药物作用，而是和自己和解。正如尼采所说的那样，爱自己的命运才能真正的升华，哪怕现在依然是骆驼，狮子还很遥远，孩子更是不可触及，苏溪也许领略到皮毛了。
陆吾见苏溪好了很多，便不再小心翼翼时时顾及她的情绪，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