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召唤仪式的终结

    梦境收缩着，就连拥挤于梦境的雾也要被压缩成固态，在此期间梦境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来，没有火焰，温度却在急剧上升，仍在梦境滞留的亡灵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们的早该腐烂于泥土的身躯燃烧起来。

    空间的消失不是一瞬间的，而是有着可怕的过程，恶魔预想到了当空间消失时要发生什么，只可惜亡灵的消亡无法激起恶魔一丝一毫的怜悯。

    亡灵既然借助恶魔制造的梦境抵达生者世界，也算各取所需，想得到必然会伴随失去，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亡灵不甘心，他们既为仍停留于梦境而懊恼，更为未能闯入生者世界而悔恨，怎奈雾气拒绝了他们。

    雾气不再具备穿越空间的效用，雾气在崩塌的空间的重压之下渐渐聚集，梦境中的圣光村显露出来，雾气所占据的空间则被不断压缩，雾气最终会凝聚成一点，再化为巨大的能量引爆。

    亡灵的哀嚎将成为恶魔完成召唤仪式的献礼，在哀嚎声中，恶魔也在承受最后的痛苦，地狱不想放过她，地狱的火焰变得炽烈，更因能带出地狱的力量太少，恶魔简直到了想要与亡灵一起呼号的程度，她坚持着，只为重新赢得露易丝的信任。

    要说信任的取得怕是世上最难的，失去信任却很容易，老话说得好，破镜又怎会重圆呢，出现裂痕，便要面对无法把裂痕弥平的现实。

    露易丝的灵魂被抽离出躯体，漂浮于空中的躯体则坠落向地面。

    露易丝的这副没了灵魂的躯体还未落地，勾画法阵的红线就似锋利的刀子穿过她的躯体。

    露易丝的躯体被分解了，与被切割的血肉不同，她的躯体简直像被无形的火焰烧为灰烬，或是在风中散掉的花儿，非但没有血淋淋的残忍，有的只是在瞬间消失的美。

    露易丝漂浮于空中，这是她的灵魂。

    露易丝体验着生命形态的转变，没了躯体的束缚，她的灵魂失去了生命的重量，这让她品尝到解脱似的快乐。

    露易丝觉得此时的自己可以摆脱任何束缚，她想飞出法阵，以灵魂的形态在人世间游荡，这个念头刚要从她的嘴里跳出来，法阵立刻有了回应，数条手指粗细的锁链缠住她的手脚。

    本变为灵体的露易丝依然无法逃脱，露易丝拼命挣扎，大概是为让露易丝明白她已与恶魔签订献祭灵魂的契约，锁链的热度持续升高，露易丝在灼烧中发出惨叫。

    露易丝没有对恶魔的猜疑还好说，到了此时哪怕遭受一丁点儿伤害，露易丝都会将其算到恶魔头上，她以对恶魔的恨抵挡无法承受的痛。

    哪怕变为灵体也不是自由的，所谓自由怕只是用以骗人的鬼话，压根儿就不存在自由，无论形态如何改变，总会有规则加以限制，没谁能挣脱出去。

    “我恨你，听到没有，我恨你，哪怕占有我的灵魂，我依然恨你，该死的恶魔，我诅咒你，不，我以我的灵魂起誓，哪怕被你丢入深渊，我会回来！”

    恶魔没有回应，她只有苦笑的份儿，无论做出怎样的补偿都不会回到过去了，曾经的那个让她心生向往的露易丝不在了，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露易丝，懦弱且愚蠢。

    走到这一步，恶魔只能凭借倔强让召唤仪式继续下去，她想告诉露易丝，她的灵魂不会消亡，只会被恶魔小心珍藏于心底，露易丝会在恶魔最为柔软的心房继续存活。

    这是恶魔为露易丝准备的用以逃避现实的避难所。

    恶魔苦笑着，陆昱的提醒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恶魔不敢说后悔，但她的确失去了更好的进入生者世界的机会。

    露易丝以恶毒的话语攻击恶魔，恶魔就只是保持沉默。

    恶魔为此次人世之旅忧心忡忡，她是以露易丝为祭品的，露易丝又顶着个光之圣女的名头，怕会有许多自称勇者的野心家讨伐她吧，到那时是否能抵挡呢？

    恶魔苦笑着，绝望在她心中滋生。

    恶魔想到陆昱，不知为什么，哪怕陆昱以残忍的方式对她，更从她这里偷取了太多的欲望，恶魔却觉得未来的某一天会被陆昱拯救。

    恶魔苦笑着，她为露易丝留下最后一丝用以坚持的倔强，期望从这份倔强中孕育出希望，露易丝到底意味着什么，露易丝又具有何种力量，就连恶魔也对露易丝心生遐想，却不知能从露易丝那里得到什么。

    召唤仪式接近尾声，到了此时也没谁能阻止了，召唤仪式就相当于成功了，恶魔却萌生出怪念头来，她希望召唤仪式被破坏，她想终止召唤仪式。

    恶魔除了她的手臂，她的身躯也被地狱推离出来，她的身躯布满烧灼的痕迹，相较于生者世界孕育生命的方式，恶魔的降临是可怕的，甚至是丑陋的，恶魔的身躯没有皮肤覆盖，就像焦炭般，透着死亡的气息。

    露易丝盯着正在孕育的恶魔，发出刺耳且残忍的笑声，“看啊，不愧是恶魔，再没有比你更丑陋的存在了，看啊，这就是你，该死的恶魔。”

    恶魔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露易丝强加给她的简直比正遭受的来自身躯的痛更痛。

    恶魔掉落进法阵，她蜷缩着身子，虽不必再受地狱的追讨，她的身子又的确痛得厉害，她需要用以恢复的时间，法阵变得安静了，捆绑露易丝的锁链消失了。

    露易丝缓缓落下，就在她与如焦炭的恶魔融合时，恶狠狠地呸了一口，“听好了，只要我还保有意识，就不会放弃，我会摆脱你的，甚至会夺取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会以最最恶毒的方式报复你，记住我的话，我恨你比恨我的那些仇人更甚，你背叛我，你得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恶魔就当没听见，还是让召唤仪式快些结束吧，她受够了露易丝的愚蠢，就连为露易丝保留的最后一丝倔强也在消散，“还是让这一切快些结束吧，我为你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不是谁都能让恶魔走到这一步的。”

    “该死的恶魔，你还想蛊惑我吗，做不到了，我看透你了！”露易丝与恶魔融合，法阵化为用以恢复恶魔的能量落了下来。

    疼痛褪去，恶魔尽可能地蜷缩着身子，她的身子不再像焦炭了，就像新生儿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恶魔坐起身来，她感到眩晕，好在露易丝不再辱骂她了，或者说听不到露易丝的辱骂了，恶魔把露易丝丢入心灵深处，露易丝的存在被恶魔封存。

    恶魔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前，望向镜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