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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踏上名为希望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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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昱被关押的这几天不断地遭受折磨,旧的伤痕还没来得及结痂,就又覆盖了新的伤痕,涌出的鲜血都是一样的,都来自陆昱的这副逐渐残破的身躯。

    疼痛啃咬着陆昱,但还有比疼痛更为难忍的,源自心底,咆哮着、哭泣着纠缠在一起又难以捉摸的情绪混杂了太多的无奈。

    就算无法习惯疼痛,好在已经习惯了谩骂及嘲讽。

    陆昱呆呆地坐着,守着吞没一切的黑暗。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多么的可笑,陆昱觉得自己只是在表达最为真挚的情感,从一开始就没期望得到什么,现在倒是得到了,只不过得到的却是最令他费解,也最令他鄙视的荒诞,如果世上有着某种掌控一切的力量,大概就是荒诞吧。

    这算是报复吗,可又为何而报复?

    这算是惩罚吗,可又犯了何种必须要遭受惩罚的过错?

    陆昱知道答案,只是不敢面对罢了,他的世界就只残留着对自己的蔑视。

    失落与失望,哪个更能摧毁陆昱,大概都可以吧。

    面对即将吞噬自己的黑暗,陆昱竟觉得黑暗并不可怕,甚至在温柔地舔舐他的伤口,哪怕留在伤痕上的是灼烧的滚烫,却也比不了心中的疼痛。

    陆昱痛恨折磨他的士兵,他们的残忍是廉价的,怕也只能从他们的主子那里得到微薄的奖赏。

    陆昱也很敬佩折磨他的士兵,他们是专业的,他们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不会致命,却能始终保持疼痛,这应该就是他们的主子想要的。

    陆昱的眼前就只有黑暗,心中大概也只有黑暗,他的背是冷的,披在身上的已经沾满血迹的外套并不能给他温暖,陆昱就要陷入绝望的深渊了。

    一道光束刺透黑暗,虽只是一瞬,陆昱却看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是瘦弱的,更是孤零零的,身影距离自己很近,又似距离很远,飘忽不定,又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陆昱想喊出这个曾属于他的名字,喊不出,他的这副残破的身躯已经不受控制了,好在这个喊不出口的名字仍在陪伴着他。

    离悟。

    陆昱不再觉得孤单了,就连冰冷也在褪去,他知道就算还离悟自由,就算他被放逐到天涯海角,离悟不会离开他。

    离悟就是上天赐予陆昱的礼物,这样说似对离悟不公平,陆昱或许足够幸运呢,离悟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呢。

    黑暗不再可怕了,后背也不再冰冷了,陆昱也终于鼓起勇气压制着疼痛的啃噬站起身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逃出囚笼就有希望,哪怕不知道希望在何处,哪怕不知道希望是否真能被他攥在手里,只要活着就会等来属于他的答案。

    陆昱被名为离悟的光芒拯救,哪怕现在已经看不到了,这束光却始终停留于心中,任谁都夺不走的。

    陆昱不想离悟为他深陷险境,却又希望能得离悟陪伴,这是矛盾的。

    活下去,陆昱激励着自己,微笑重回嘴角,哪怕所有人都当恶魔岛是地狱,陆昱却对那里有着向往,只要不被禁锢,只要有抗争的机会,世界上任意一个角落都好过这座囚笼。

    士兵再次出现,这一次陆昱表现得很是坦然,蹒跚着跟随士兵。

    士兵用尽了所能用的手段,这一次也只是重复之前的折磨,陆昱没有叫喊,他的外套仍平整地摆放在铺满刑具的木桌之上。

    士兵很是困惑,也对折磨陆昱失去了兴趣,“明天就要押送你去恶魔岛了,我猜你会想念这里的,当你面对盘踞在恶魔岛的恶魔时,我猜你也会想念我们的。”

    “这家伙是铁打的,我还担心他会死掉呢,我们也算圆满完成了任务。”

    “我猜路上会有旁人照顾陆公子的。”士兵的调侃似在提醒,“你要当心,雇佣我们的那位神秘的大人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陆昱欣然接受这一切,此种超脱并不代表原谅了强加于他的卑劣,他只是选择接受而已,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押送的时间终于到了,就在临出发前陆昱整理了他的外套,这件外套布满血渍,又沾染了囚笼的恶臭,但他还是仔细地整理着,就像在整备临战的装备。

    狱卒冲陆昱咧嘴笑,“你大概会忘了我,或许不等你忘了我,”狱卒四下里张望,“我就要被这座囚笼吞噬了,我想说的是只要能活着离开就算上天眷顾,我希望你能继续留有你的后悔,我也希望因你的活能让更多的人与你一起后悔。”

    陆昱很是困惑,狱卒到底想表达什么。

    “这就是生活,当人们指着远方说那里是地狱时,却忘了脚下所踩踏的也是地狱,这就是我想说的,”狱卒有些意犹未尽,停顿片刻又接着说,“我以为你会死去,但你没有,这很好,你一定代表着什么,不,你的活一定预示着什么,好啦,开始你的征程吧,你比我幸运,哪怕是被强迫的,你走出去了,你离开了,忘了我说的,也请忘了我。”

    狱卒不再说什么,静悄悄地引领陆昱迈向地面,再一次沐浴在阳光之下,就连巨大的圆筒形建筑也变得亲切了。

    陆昱迈出牢狱踏上街道时停了下来,抬起手臂做出遮挡阳光的动作,阳光顺着指缝洒到脸上,脸上烫烫的痒痒的,手掌也被阳光映得红而透明。

    陆昱笑了,没哪个女人能抵挡他的微笑,也没哪个男人能容忍他的微笑,都不重要了,他还活着,重又回到地面。

    陆昱将要被押送的消息早就在城中传开,乌央乌央的人群挤了过来,有认识他的,有仅是知道他的,有恨着他的,有仍想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用以平复遗憾的,但当他们看到陆昱,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了。

    陆昱面色惨白,身上却布满血污,尤其他的那件仅有的外套也像从泥坑里捞出来的,还有陆昱的鞋子,就像踩了狗屎。

    这还是他们所认为的陆昱吗?

    有些人本想着继续羞辱陆昱,但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陆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在静得就连心跳声都能听到的街道上,被士兵押送着似幽灵般游走。

    陆昱的确是从地下返回的幽灵,现在的他只想尽情地享受阳光。

    为能终结此次判决,身为法官的拉娜正在广场等候,这里聚集着更多的人,当他们看到陆昱也都自觉地闭嘴,就连头顶着方便面,脸上扑着厚厚的粉的拉娜也忘了早就背好的演讲稿,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除了拉娜的一句出发,再没人发出声音。

    陆昱没有回头,他始终保持着微笑,也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就这样一步步地把这座冰冷的城市甩于身后。

    陆昱不知道的是他的背影成为拉娜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更不知道的是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个披着斗篷,脑袋瓜儿也藏在兜帽里的高挑女人正凝视着他,偶尔的,随着风,女人的金色发丝会逃出兜帽。

    艾妮露也来了,不是为陆昱,而是想借助陆昱找到离悟。

    离悟失踪多日,没谁被杀,这让艾妮露放下心来,但她也知道离悟一定会追随陆昱,但他在哪儿,何时才会出现?

    艾妮露恨透了陆昱,如果世上只有一个想要杀掉陆昱的仇家,怕就是她。

    艾妮露死抱着要把离悟掰直的念头诅咒着陆昱。

    终于出城了,押送陆昱的小队踏上了迈向恶魔岛的旅途,这个故事也算正式开始,陆昱只是汇聚成洪流的众多河流中的一支,就在不远处,或许会上演第一次汇流,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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