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暗恋多年
安昭月想起了当初发现他的时候，告诉他若是要跟着她，自己只能向皇帝求要他做面首。
她以为他听到这话，定然会乖乖回去，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她拿他总是没有办法的，更何况还答应了他要将他接回郡主府，既然言离辰不介意，正好一举两得。
安昭月只以为他别无选择，所以一直替他隐瞒此事。没想到他自己说出来了。
真的有人愿意给人当面首吗？
怎么可能？
安昭月换位思考，要是有人敢让她做小妾，她能打断那人的腿。
安昭月神色复杂地看向院外，一想到外面一群人围着言离辰，言离辰又不喜被人围观，她就忍不住开口，“让他进来吧。”
才站了几刻钟，言离辰肩上便覆了一层薄雪。
他从门外走进来，安昭月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茶杯，脑子不由自主地想起湖水深处的吻，以及那个问题。
他为什么骗自己不会泅水？
“阿姊……”
言离辰还未说完，安昭月猛地站了起来，茶水洒在衣服上，她都没有注意到，“安春，给阿辰准备一间屋子，天色不早，早点歇息。”
说完就朝里屋走去。
言离辰想要跟上，却被安春直接拦下，“世子，这边请。”
言离辰见此，只好无奈点点头，“有劳了。”
晚上，安昭月有点失眠。
黑暗中，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谁？”
安昭月向来不喜欢别人守夜，再说，以她的武功，若是有不长眼的小偷，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对揍一双。
全当练武了。
“是我。”熟悉的声音自黑暗处传来。
安昭月摸索下床，点燃了烛火。
言离辰穿着中衣，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夜晚风凉，他冻得微微打颤，怎么看怎么可怜。
“你来干什么？”安昭月努力摆出严厉的表情，奈何看他眼角低垂，抿紧了微微冻紫的嘴唇，便如何也硬不起心肠。
“我，我想和阿姊一起睡。”他抬头，“我害怕。”
安昭月断然拒绝，“不行。”
她赶紧补充道，“阿辰长大了，要学会勇敢，日后才能保护你的娘子。”
“阿姊，你为何老躲着我，是嫌弃我了吗？”他低声道，“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兜兜转转还是没逃过回答这个问题。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没有，我没有。你别想太多。”
“那阿姊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睡。”他第一次如此咄咄逼人，安昭月本就不是会撒谎的主，被他一逼，脱口而出道，“阿辰，你有喜欢的小娘子吗？”
言离辰抬头看向她，昏黄的烛火照不清面庞，只能大体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有。”他回答。
安昭月心突然漏跳了几拍，问道，“是谁啊？”
“六岁那年，太行山下，我喜欢上了一个姊姊。她带我骑马，看遍太行景色。她不像任何齐国女子那般温婉贤惠，我第一次在女子的眼中看到了雄心壮志，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巾帼。我被她吸引，与她约定五年后再会。”
“后来呢？”安昭月不自觉问道，完全不知讲的人是她。
“五年后，我换上最漂亮的衣服，戴上最好看的幞头，偷偷逃出皇宫，我从日出等到日落，繁星满天。可是她没有来。”
他自嘲一笑，“可能她觉得，六岁小孩的承诺，怎么能当真呢。”
安昭月一愣，才恍然想起他说的是自己。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顺着血液，似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她手都微微颤抖。
她为他心疼，为当时等了她一夜的小男孩心疼。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番，却发现自己早已忘了那天在干啥。
连借口都找不到。
“那你还喜欢她吗？”她问。
“喜欢。”他答。
“为什么？”
“因为，她救了我，是她，支撑我活到了现在。”他轻声道。
她只是将他从土匪手中救下，有这么夸张吗？
还未等安昭月想明白，言离辰突然道，“阿姊，你与她长得真像。”
安昭月心跳如擂鼓，立刻否认，“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份感情太重，让她害怕。她想让言离辰彻底忘了太行山下的小女孩。
那个女孩，不配他喜欢这么久。
可她又那么欢喜他的喜欢，心仿佛策马驰骋在平阔的田野。又像是凤仙花慢慢伸展绽开，散发出阵阵清香。
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是吗？”言离辰将玉佩放回手中，听不出喜怒。
安昭月握住他冰凉的手，将他送出屋子，轻声道，“回去睡吧。”
安昭月抱着言离辰，渐渐进入了梦乡。
八月是收获的季节，幽州城里，许多农民的稻谷都晒在外面，准备卖一个好价钱。
结果狂风大作，突然下起了大雨。安昭月带领安家军帮农民往屋里收稻谷。忙到下午。
想起前些日子陈勉来信，说是今日要来看她。她便戴了顶斗笠，驾了一架马车，去接他。
路上险些吹跑了斗笠，她看到柳树上挂了一只白色幞头，被风雨吹的摇摇晃晃，帽子上全是树枝的划痕，却依然很是漂亮。
她把它摘了下来，心道不只是哪位小郎君雨天赶路，吹跑了。
这么漂亮的幞头，扔了也是可惜。
她将幞头放进轿子，后来陈勉以为是送他的礼物，很是喜欢，便直接送给了他。
翌日早晨。
当穆芊芊换上一身鸭黄色水仙襦裙，精心打扮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打开了门。
“安郎君，我们……”还未说完，就看到了安塘后面朝她招手的安昭月。
她敛了笑容，恭敬行礼，“世子。”
言离辰点点头。
安昭月拉住她的手，“我哥可是说了今天他买单，咱们可要狠狠宰他一笔。”
穆芊芊扯了扯嘴角，有些失望，“好。”
因为发了棉衣，幽州城的冬日倒是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其实幽州城冬日有独特的节日，只是天气太冷，便也没有再办。
今年是安家第一次完全掌控幽州城，也为了减轻财政压力，安塘便计划举办一次庙会，虽然幽州人穷，但总能赚点儿。
“这里是陶家打铁铺，那边小摊的包子便宜，就是粥不好喝，要喝粥还是要去西街的田家粥铺。你们想去哪里吃早餐。”安昭月问。
穆芊芊回头，看向安塘，“安郎君喜欢吃什么？”
安昭月摇头，“叫这么生疏干嘛，既然我们是朋友，你跟我一样，喊他哥哥好了，对吧，哥。”
安塘无奈，“嗯。”
穆芊芊赶紧行礼，“失礼了，安……安哥哥。”
她低头不去看安塘，紧紧攥住了安昭月的手。
安昭月皮糙肉厚的毫无感觉，可一抬头，就见到了从西边过来的陈勉，他头上戴了顶白色幞头，显得风流倜傥。
却令安昭月心中大慌。
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