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竟还有忠臣
言离辰等到午夜，也没等到安昭月回来，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秋雨料峭，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他清亮的眸子染上了夜的颜色，阿姊不可能不回来。
出事了吗？
不可能，陈勉不会让她出事。
他神色冷厉，第一次感到失算。
陈勉此来，不是想要救下瀛洲城的功劳。
而是……与刘吹同样的目的。
他又是为了什么？
不止是言离辰，安甲也发现了安昭月的失踪。
将军明明说去去就回，怎么会去了这么久。
直到月落星沉，天光乍破，安昭月还是没来。
这些天里，安昭月成了大家的定心丸，没有见到安昭月，城中流言四起，都说安昭月终于是害怕跑路了。
羊毛瘟没得治，是绝症。
朝廷要抛弃他们了。
人心惶惶，愤怒地挤进了府衙大门。
有的跪地痛哭，有的破口大骂。
嘈杂的声音传入里屋，众人六神无主，求救地看向穆寥。
门外的人见无人出来，愤怒令他们疯狂，竟打算直接冲到里屋来。
穆寥站起身，走出了里屋。
他不相信安昭月逃了。更何况，他们已经看到了治疗羊毛瘟的希望。
“乡亲们，郡主没有逃，只是失踪了，我们也在寻找。大家都散开点，不要互相传染。”
妇人一把拉住穆寥，“官人，我的孩子他没有感染，你放他出城吧。”
“我娘子也没有感染。”
“我没有感染，放我出城。”
恐慌蔓延了整个院子，所有人生怕穆寥跑了，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穆寥点头，“大家别急着出城，城外也不安全，我们已经找到羊毛瘟的治疗方法了，再给我们几天，我们就能治好大家了。”
“真的吗？”
“真的。”
他们将信将疑，灰衣男子跳了出来，喊道，“大家别被这狗官骗了，他们是想拖延时间逃跑，就像是几个月前的那次洪水，还张贴告示和我们说绝对不会决堤的，结果全都跑了，留我们在城里送死。”
灰衣男子的话勾起了其他百姓的回忆。
“对，我们怎么相信你。”
穆寥面色一沉，“谁和你们说的不会决堤。”
他明明吩咐刘吹，将黄河决堤的告示发出去，让大家快跑。
“府衙发的告示，我携妻儿本想逃走，就是信了你们的鬼话，才留了下来，结果妻儿全被淹死了。”
灰衣中年仇视地看向穆寥，“你们这群狗官，这次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们垫背。”
他脑中充血，愤怒地朝穆寥挥拳。
安甲面色一变，刚要上前阻止，穆寥大喊，“别动手。”
一旦安甲动手，惶惶不安的人群立马就会变成暴动。
到那时，一切就糟了。
一定是刘吹干的，黄河决堤的事他只告诉了他一人。
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保证自己能顺利逃脱，散播假消息。
可恶可恨。
如今，百姓不再相信府衙。
一拳打在脸上，穆寥甚至被打掉了两颗牙。
灰衣男子见了血，愤怒的心情凉了大半，“你，你怎么不躲？”
“我不躲，是官府的错，散布假消息，让你们死了亲朋好友，我身为知州，难辞其咎。”
他抓起一旁挑出来的羊毛，众人见此，纷纷朝后退了数步，惊恐地看向穆寥。
穆寥将羊毛填入嘴里，咽了下去。
“穆公。”安春不可置信地大喊，就连言离辰，也神色复杂地看了过来。
周朝，竟还有如此之人吗？
怪不得被排挤出朝堂。
百姓又退了数步，像看怪物一样看向他。
灰衣男子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是要和他同归于尽吗？
他哈哈一笑，“如今我吃了这羊毛，很快也会得羊毛瘟，若是我撒谎，就和你们一起死。”
百姓看着中间的老头，他话语洪亮，连最外面的人也听了个清楚。
朝廷大官，要和他们一起死。
不对，是真的有救了，有治疗羊毛瘟的方子了。
他们眼中重燃希望，灰衣男子狠狠揍了自己两拳，被穆寥赶紧喝住，“干什么？”
“我给您赔罪。”灰衣男子说着，就要再打。
穆寥一把拦住他，宽慰道，“我要是你，只要不傻，被骗过一次，就不会再上当，你不必自责。”
他看向众人，“况且，羊毛瘟可以治疗，我不会死，大伙儿都不会死。再给寥两天，寥就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都这么几天了，不差这两天。”灰衣男子被穆寥的大义所感动，喊道，“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纷纷离去。
安春无奈地看向穆寥，“穆公，若是，若是册子里的药对大家没用怎么办。”
穆寥哈哈一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劳烦安春娘子不要放弃，继续寻找治法。救救城里的百姓。”
“知州何必做到如此地步。”言离辰难得开口，令穆寥惊讶了好久。
“你是齐国的那位世子吧。我周国还有千千万万个像我这样的人。”
言离辰嗤笑一声，和他一个弃子说他们周国强大有什么用？
安昭月不在，他懒得装乖。
冷嗤道，“千千万万，可惜，一个也混不进中枢。”
穆寥眼神一闪，惊讶地看向言离辰。
“殿下认为为何？”
言离辰玩味勾唇，一个周国的前任宰相，竟然起了考效他，一个齐国世子的心思。
“劣币驱逐良币。”他回答了一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的眼前发晕，扶住旁边的柱子才能站稳。
穆寥心中苦闷。
连一个齐国人，都看得出谁优谁劣，陛下，您为何就看不出呢？
又或者，本就在装聋作哑。
穆寥又问，“世子为什么会来？”
“为救百姓。”言离辰不知道穆寥什么毛病，不去校对文字，在这和他说个没完。
能活下去，他还是不想死的。
“我可不是郡主，世子眼底的冷漠，瞒不过我这个半百的老头。”
言离辰冷眼看向他。
“世子为了郡主。”穆寥一语道破，让言离辰难得动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