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约定
第二天早上，马守仁略显红肿的眼睛给孩子讲起了他曾经的故事。
那是一段很难让人忘怀的岁月。
马守仁点上旱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一旁的孩子们早就哭成了泪人。
此时，一个孩子问出了一个十分刁钻的问题。
“他们晚上也会跑进村里来要吃我们吗？”
马守仁看着问出这个问题的孩子，摸着他的头说道：“不会哦，他们都是为保护我们而死的，怎么会吃我们呢？傻孩子。”
说到这，马守仁又深吸了一口旱烟，用力地朝没有人的地方吐了口烟雾。
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弯弯绕绕。
他决定向孩子们坦白他们将面临的问题，或许这并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去感受的，但是那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要面临的问题，爷爷也不知道啥才算信仰，但是娃娃们，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吗？”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懂得那么多大是大非，他们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就是本能的对于未知的恐惧。
见大家全都没了反应，一个小女孩从一堆孩子中挤到了马守仁面前。
她坚定的说道：“丫丫，愿意跟着爷爷去看看，丫丫的外公也是红军，丫丫不怕！”
马守仁一时眼中涌现出泪光，说不感动都是假的，这个时候他越看这孩子越觉得她懂事！这要是自己孙女多好！
有人起了头，那好面的大孩子也不想丢了面。
年纪稍小的看见大哥都去了，那不牛犊子的义气战胜了本能的恐惧，也都争抢着要去，深怕自己说慢了显得自己很没义气一样。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大家来到了英灵殿，这个被李常心临时改造的火柴盒。
孩子们看到这些衣着破烂，身上还有些打着绷带，满脸黢黑，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和自己相比大不了几岁的人，不由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少了几分害怕。
“哇，团长你看这些娃娃长得可真白净。”
“嚯，你看那小男孩，长得真好，块头又大，个子又高一看就是割麦子的一把好手。”
“你看那个小女孩，跟俺妹子一样好看。”
“你看他们多好啊，都穿着新衣裳，还有「烂牙」，多好啊。”
“是啊，团长，你看多好啊，他们这么小年纪就能吃上糖。”
“他们的鞋可真好看，要是我娘那时候也能有一双就好了。”
在屋内一众英灵的议论声中，孩子们都听的真切。
“他们没吃过棒棒糖吗？”
“我这是很普通的杂牌运动鞋啊，他们咋这眼神？我穿这个班里有些人都不爱和我玩。”
在孩子们的议论声中，众英灵从最开始的议论变成了一声声的：“那就好，那就好！”
“诺，大哥哥，这个棒棒糖给你吃。”
“给我的吗？团长你看，你看！我有糖吃了，可惜俺妹子吃不到了，没事哥替她尝尝，哇真甜，顺子来给你，你也尝尝，大家都尝尝！”
收到糖的小战士激动的和身旁的战友分享着喜悦。
此刻的他哪那是什么英雄，这分明也就只是一个十五六岁而已，也馋糖吃的孩子罢了。
“啊，真甜！”
“这个真甜呐！”
就这样，一根棒棒糖在众诡手中你舔一口，他舔一口。
尝到了这他们尝不到的甜味。
跨越时空后的多年，他们也没想到。原来得到一根洋葫芦能这么简单。
这时，有的大点的敏感点的孩子才意识到，原来他们真的和自己差不多大。不由的开始有些眼泪汪汪了，
孩子们看见一个人哭，紧跟着就一伙人都哭了。
“他们好可怜啊爷爷，他们连棒棒糖都要分着舔。”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单纯到只有一根棒棒糖，但其背后蕴含的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可能并不止这么一根棒棒糖这么简单。
“我们不可怜！因为我们守护住了这可甜可甜了的棒棒糖！它真的很甜，很甜”
一个小战士龇着一口残缺的大白牙喊道，眼神中带着些许落寞，也许是想起了自己还没成年的妹妹，也许是其他的事吧。
“那我家里的都给你吃！”
“还有我的。”
“我的。”
“还有我！”
孩子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家还在不在。
但看着孩子们这争先恐后的劲，马守仁感觉差不多了。
他当着众多战友的面，拿出了他们当年那指导员战前动员的气势，再跟孩子们说了说，几天后将要面临的困难。
“孩子们，再过几天这些哥哥们就又要为你们上战场了，你们有啥想对他们说的吗？”
“这次上战场了你们害怕吗？”
“不怕的，活的小诡子都不怕，还怕这死了的诡？”
“那你们还会回来吗？我家里还有很多的糖。”
“不知道啊。”
“那要是输了，你们还会变成诡吗？”
眼见无人应答，问出这个问题的孩子眼神中有了些落寞。
“不是连诡都做不成了？”又有一个孩子问道。
也不知道为啥，今天这些孩子老是喜欢问出如此沉重的问题，也许这就是长大吧。
有的人真的会因为短短的一些话而忽然「长大」。
“可能是吧。”
“那你们一定要回来哦。”
沉默良久，依旧无人应答。最后还是李常心替他们和孩子们做下了「约定」。
“好，一定回来！”
就在这样的对话中，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诡是人了。
有的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有的被高个子的诡扛在肩上跑、有的却在一起嘻嘻哈哈。反正咋样的都有！
“连长，你看这些孩子，刚刚还怕的不行，现在，真的是，要是咱那时候，这么大的娃子，早不知道躲哪去了。”
“他们胆子真大！”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捧哏。
“都是好孩子啊！”黄仕华笑眯眯地说道。为了这样的一群充满朝气的而又天真无邪的孩子去s，这才能让人心里感觉到踏实。
因为，这样的未来才有希望，才有期待。
时间就在这种简单的情绪中流动，转眼到了中午。
“小的们开饭了！”李常心喊道。
“走，我们一起去吃。”一个小女孩拉着一个英灵的绷带说道。
她太矮了，根本够不着少了半条腿，只剩一只手的哥哥的手。
“你先去吧，哥哥不饿，咱们下次一起。”
“那约好了哦，下次一起！”小女孩伸出手，做出拉钩的手势。
“嗯，下次一起，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就这样一人一诡的约定就算是达成了。
“下次回来，我请你吃糖！一定要回来哦。”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