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藏他的手机
“对！”周胜利只知道回答，“是摔过一次。”
何让垂下的手颤了一下。
医生知道多说无益，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了反倒会惹起人家的家庭矛盾，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你带人去县城吧。”
周胜利吓得手都有一点儿抖了，还是何让叫了县城的救护车，把人给拉走了。
何让要跟过去，林铁夺一把拉住了他，但知道这毕竟是何让的事儿，只说了一句：“要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何让说了一声好，就跟着上了救护车。
在救护车上，周胜利都还在一直打着电话，可怎么都打不通。
到了医院，杨凤玲倒是清醒了一阵儿，一醒就开始问周乐。
周胜利宽慰说：“已经打过电话了，这不是离得远吗，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
何让靠在门口，像一个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杨凤玲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不多。
医生说了，要马上手术，但手术费要二十万，而且手术成功的几率也只有一半而已。
周胜利喃喃说：“二，二十万？”
医生想必也知道他拿不出这20万，说的时候挺平静的。
周胜利蹲在走廊上，觉得天都要塌了，他到哪去弄20万去。
而且就算是借到了20万，他妈年纪毕竟那么大了，要让他掏干家底儿，负债这么多做这一场手术，他怕是也要犹豫的。
他一边哭，一边拿着手机给周乐打电话。
他不是想让周乐拿这个钱，他只是想让周乐过来，过来见他奶奶一面。
可何让不知道，何让靠着走廊站在那里，不知道这个男人对周乐有多无私，多伟大。
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竟然还真想试一下，就试这一次……
何让说：“我有十八万，两万你总能拿出来吧？”
泪眼浑浊的周胜利一愣，甚至是觉得有一点儿奇怪地看着他。
奇怪……
周胜利就算是因为孝道捆绑，能回答的只能一句：“两万我有！”
何让的钱，是林铁夺取出来，送过来的。
18万交出去的时候，何让没有一丝的犹豫，林铁夺敛了一下眼，只是也是一句都没有劝他。
杨凤玲被推进了手术室。
何让站在手术室前，看着红灯亮起，背影单薄。
他倾尽所有，希望……杨凤玲救不回来。
何让为自己的想法觉得恐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阴暗的心思。
即便是把那18万钱都拿了出来，依旧让他觉得有一点儿可怕。
可是一想到这世上跟他血脉相关，却没有丝毫亲情，却要跟他牵扯不清的“亲人”能够少一个，竟然让他觉得安心。
手术的八小时，何让甚至跟林铁夺一块儿出去吃了一个饭，还跟老板说了一句：“辣椒少放一点儿，不要香菜。”
他跟林铁夺回去的时候，杨凤玲已经从手术室里头出来了。
手术算是成功了，但也算不上很成功，杨凤玲毕竟年纪大了，多半是撑不下来。
清醒的时候，杨凤玲一直在问周胜利，问他：“小乐呢，小乐咋没有过来？”
周胜利打不通电话，只能骗她说：“快了，小乐快过来了。”
弥留之际，杨凤玲脑子都已经不清楚了，她伸着自己的手朝着何让过去，叫他：“小乐，小乐……”
周胜利一把将何让拉了过去，梗着嗓子将何让的手交到杨凤玲的手里，说：“小乐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何让站在那里，害怕的想把手给抽出来。
杨凤玲看着他，满脸慈善疼惜，叫他：“小乐，小乐……”
周胜利泣不成声，扯着嗓子对何让说：“你应一声，应一声。”
何让看着杨凤玲，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杨凤玲看向他的眼神太慈祥了，竟然心软了。
在周胜利的一再催促下，可能出于可怜，也可能出于什么，他应了一声。
“嗯……”
杨凤玲攥着他的手，去了。
何让攥着自己的手出去，林铁夺正在等他。
何让说：“我想回去。”
林铁夺：“好。”
回去之后，林铁夺总觉得何让有一点儿不对劲儿，每次自己要出门的时候，都要把何让的手机给藏了。
然后等自己回来之后，再听何让问他：“我的手机呢，怎么找不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头，都是周胜利在忙活，请了几个长辈商量杨凤玲的丧事儿。
听说是周乐的电话打通了，就是周乐看不上农村的丧事，觉得这是封建，到时候又是磕头，又是什么的，实在是太难看了。
但这毕竟是乡下人要办的丧事，怎么都不可能像城里一样穿着一个西服鞠躬什么的。
周胜利觉得周乐不懂事儿，难受的掉了好几次眼泪，而何让也就在那里看着。
没办法，周胜利总不能让他妈走的这么不体面，这才开始跟何让商量，让何让代替周乐，到时候帮周乐磕头什么的。
何让直接把自己的手甩开，一时间，没了一点儿他平时的样子，恶声恶气地说：“凭什么让我代替周乐！死的又不是我奶奶！”
周胜利被何让吓到了，不明白这个能把自己的所有钱拿出来，让他妈做手术的一个孩子，怎么突然变了一个样子。
何让回了林铁夺家，在床边上蹲了很久。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开始到处找自己的手机。
他找不到，最后只能打开他自己存钱的抽屉。
里面的钱有好几百了，但都是一些零钱，硬币之类的铺了厚厚的一层。
何让装了满满的一口袋，裹着那天跟林铁夺一块儿去买的，跟林铁夺一模一样的那一件羽绒服，就这样出了门。
他转公交，转火车，走了。
林铁夺总觉得有一点儿不安稳，这天尽量回去的很早，但还是扑了一个空。
他坐在家里等着，等到了7点，何让没有回来。
他想给何让打电话，怎么着也得训他一通，但这才想起来，一早的时候他是揣着何让的手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