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铁夺的过往
“铁夺，你认识啊？”他身后的一个气质不像村里人的人向前一步，问了这么一句。
林铁夺就只是看着何让，挑了一下眉毛，没搭理他。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刚又想说什么，就见林铁夺弯了腰，竟是掐着何让的咯吱窝，像抱孩子一样，把他掐了起来，然后问他:“然后呢？”
何让眼珠子乱晃悠，嬉皮笑脸，一下抓住他的衣服，站不稳的身体也贴上去，几乎是抱住了他，说:“帮我把车拉回去。”
其他人看懵了，心想，什么情况，什么人能跟林铁夺关系这么好？
兄弟快十年了，也没人敢在林铁夺的身上撒娇啊。
又一个人试探地问:“夺哥，这小孩儿是你们村儿的？”
何让生怕自己被落在这里，连忙套近乎，手一松，就抱住了他的腰，跟人解释说:“我是铁夺哥家的，跟他一块儿住。”
林铁夺咬着烟，低头，看着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搂搂抱抱的小子。
“啊吼吼吼，夺哥家里人啊。”这人一副明白的样子，但其实也是懵的不行，又向林铁夺确认，“夺哥，你，你家的？”
林铁夺懒得解释，单手一搂，就把何让一整个提起来，扔到了摞着高高的玉米的架车子上。
何让被扔的差点儿一头倒栽过去。
然后林铁夺当着这些人的面儿，用脚随意一抬驾车子的把手，拉着架车子就走。
何让吓了一跳，连忙扶住。
这些人一脸的懵，却又只能浩浩荡荡地，跟着进了村子。
还有人客套，说:“夺哥，要，要不让我来吧。”
林铁夺嫌他净说一些没有的啰嗦，骂了一句:“混！”
这浩浩荡荡的，一进村子，别说村里人了，狗都要侧着身子看过来。
何让虽然不清楚跟着林铁夺的这是一帮什么人，但坐在上头，也尽量放轻松，没事就抠指甲缝里头的青泥。
一帮跟着的人注意到何让坐这么高在做什么，心想，这小孩儿，知道自己坐的是他们夺哥拉的“龙椅”吗，这么悠闲，这么理所当然，当自己是小皇帝啊？
何让还真跟这人对上眼儿了，他抠着手指头里抠不掉的青汁，还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干什么？”
这帮人一致以为，这个小孩儿，肯定不简单！
“铁夺哥，”何让坐在上头，假装客气，问，“你累不累啊，要不我下来吧？”
林铁夺单手拉着车，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给扔了，不咸不淡地说:“你也闭嘴。”
“噗嗤——”一声，这帮男人全都笑了出来。
何让瞪了林铁夺一眼，瞪完，连他自己都笑了。
村里人聚在一块儿说。
“林铁夺对这孩子咋这么好？
“因为李凤玲吧，你以前要给他馍吃，他也对你儿子，孙子好。”
“那林铁夺咋不对周乐好？”
“你又不是没见过，周乐见了林铁夺，吓得蹿的比谁都快，不见得是林铁夺不乐意对他好。”
“说的也是。”
“你说周胜利家运气咋这么好，养个小孩儿，养到城里头去了，一家人搁村里头，还有林铁夺给他家撑腰。”
“……”
驾车子拉到周胜利家，李凤玲出来接，见林铁夺还有这么一帮穿着不像村里人的男人，一下子傻眼了。
林铁夺将车拉到了院子里，其中一个男人搭了一把手，将何让从上头扶了下来，然后又开始帮着卸车。
李凤玲拄着拐杖，不知所措，问:“吃饭没有啊，我这就做去。”
“不用了，”一个卸车的说，“这就走了。”
一帮男人，几下把车给卸了，然一句废话没说，林铁夺也没再看何让一眼，直接领着人走了。
倒是他们一行人中，有两个多看了何让一眼，心想，怪不得。
走了之后，其中一个人:“刚才那小子就是周乐？夺哥，这是找回来了？”
林铁夺懒得解释，这帮人也就笑笑，算是默认了。
李凤玲要去送人，但也跟不上，只得回来了。
她看何让，说:“你咋叫他帮着拉回来了？”
说完，她又说了一句:“这都住人家家里头了，再麻烦人家，这招人烦。”
何让早不笑了，也不再吭声。
李凤玲搬了一个板凳，开始剥玉米，一边剥一边说:“林铁夺他这是记恩呐，他还小那会儿，我给他拿了几个馍吃，他记着嘞。”
何让抬头，眨了一下眼睛，听她讲。
也懂了，林铁夺让他住在他家里，帮他拉车，是记李凤玲的恩。
周乐走了，所以该对周乐的好，给了他。
然后，李凤玲就把林铁夺的把是个赌徒，他妈是个卖的，后来可能得脏病死了，林铁夺小时候，村里的小孩儿，大人，是怎么欺负他的这种事儿，絮絮叨叨地说了。
何让对林铁夺没什么感情，听这些，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他只是在想，是不是但凡有人问上一句，或者说话间牵扯上一句林铁夺，林凤玲就要逢人就把林铁夺的身世，林铁夺儿时那些过往，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跟人说上一遍。
说完了林铁夺的事儿，李凤玲觉得干活慢，就又说，趁着天没黑，还凉快，让何让再去拉一车回来，她自己还要跟着去。
何让剥着玉米，说:“今天不去了。”
李凤玲愣了一下，说:“咋不去了？”
何让也没看她，说:“我脚崴了。”
李凤玲看了一下他的脚，见他脚踝上只喇了几个没流血的口子，而且刚才见他弯腰拿板凳的，也不像是多疼的样子。
何让看懂了她的打量的眼神，但他就是脚崴了，脚疼，不想去，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
“那不去也行，”李凤玲说，“明天趁不热，早点儿去。”
何让没回应，李凤玲就觉得，这城里养的孩子话真少，不机灵，大人说话，也不知道应声儿。
一车的玉米剥完了，李凤玲说去做饭，让何让一块儿吃。
何让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连在这里洗手都没有，就说:“我回去跟林铁夺一块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