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目送着他们远去

    ——特拉斯公国的王城凯美利亚大城门前，此处有王国士兵的队伍、音乐队，还有上级骑士们处于前后。乘坐金碧辉煌战车上的李舒文、萧筱、蒂塔妮雅现身。

    他们只要通过这扇大门，居住于王都梅特尔的人们将初次迎接他们的到来，然后目送他们踏上旅程。

    面对接下来即将踏上魔王讨伐的第一步，也就是于王都首次公开游行的李舒文他们，张绪清用稍微有点遗憾的语气说道

    「总算走到这一步了。」

    没错，正如张绪清所言，启程时刻终于到来。游行结束后，李舒文他们就会直接跟几名骑士一同踏上讨伐魔王的旅程。

    既然如此，面对这已然到来的分离，会流露出依依不舍想必也是在所难免。

    然而另一方面说到李舒文，他却一脸开朗。或许是因为他对接下来的旅程抱持某种期待，也可能仅是将束缚身躯的紧张隐藏于那张面容下，尽管张绪清无法判断到底是何者，李舒文依然维持他平常的表情说道。

    「我出去一趟喔。」

    「你这家伙说得还真轻松。」

    张绪清以原本充满遗憾的眼神变成满是疑惑的目光说道，随后李舒文用极其认真的表情否定。

    「没有这回事。别看我这样，那个时候的回答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可是考虑了很久。」

    「不对，是错的吧。不管怎么想都是错的，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懂啊。」

    即使李舒文注视远方宣示，张绪清也不会受这气氛影响。当自己一如既往地对他吐槽时，蒂塔妮雅不知怎么回事，她双手握在胸前说道。

    「张绪清大人……」

    她是特拉斯公国的公主。对张绪清这番否定言词，想必心境一定相当复杂。她也对讨伐行动本身抱持肯定态度，另一方面即使不如国王严重，但她同样怀抱罪恶感。

    李舒文轻拍荡漾忧郁目光的她的肩膀，仿佛在说不安快消失吧，然后朝向自己强力诉说坚定意志。

    「不对，不是的，张绪清。不管我去或不去，魔族军都会进攻人类领土，所以无法回去的我们根本无处可逃。既然如此，我们岂不是总有一天都必须和魔王战斗吗？尽管这不能称为绝对就是了。所以趁现在开始与各种敌人战斗让自己变强，等到了关键时刻应该会变得有利一些吧？当然这是以打倒魔王为考量所做的设想。」

    李舒文滔滔不绝表达自己的想法。果然他在提出要参加讨伐这种离谱行径前，还是有对往后计划有某种程度的盘算吗？

    尽管前景只能说不利，但考虑到总有一天无可避免会和魔王展开战斗的话，这种应对措施倒也不算坏。

    即使如此，张绪清没存心刁难李舒文而推进话题。

    「李舒文你难道没想过，如果你逃走了，总有一天会有别人打败那家伙吗？」

    「我从没碰过做出如此凑巧的设想、情况就会顺利推进的前例，这只是我的猜想，假如这种期待落空的话，或许我们都会死。」

    不乐观是很好的想法。

    但是——

    「你总是很积极面对困境呢。」

    「不行吗？」

    「虽然不讨厌，但是只有这次，我认为你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对方和镇上的不良少年或是暴走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张绪清举的是以前的例子。他平常总是陪李舒文到处伸张正义，结果也演变成跟那些有趣家伙抗争的事态。

    到头来那些纷争也是靠李舒文的硬拳头和与生俱来的气魄顺利解决，但是只有这次与先前遭遇的对手完全不同，对手是那群魔族，能像从前那样顺利解决的机率毫无疑问相当低。

    但是李舒文仍旧充满信心答道。

    「你那句话，对现在的我而言也是这样吧。」

    「……你还真是会狡辩。」

    「哈哈哈。」

    李舒文看向张绪清无奈的表情，愉快地笑着。他大概是觉得跟知心好友的互动很快乐，这样确实不坏。

    张绪清对全盘托出自己想法的李舒文做出这种回答。

    「……我明白你的考量了。并非要去送死，而是为了要在这里存活，这样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你千万别乱来。」

    只要多动点脑筋即可明白，虽然看起来像是有勇无谋，却不是单纯的有勇无谋。如果这是为生存而采取的行动，其中酝酿出对活的执着，这份执着想必也将伴随至他的行动中。

    尽管如此，自己仍旧不得不提醒李舒文。

    于是李舒文以稍微认真的神情说道。

    「没关系。在这之后我马上就会潜入魔王的所在地——」

    「喂。」

    「哈哈哈，骗你的。首要目标就是让自己变强。」

    当张绪清吐出愕然的吐槽后，李舒文笑说他在开玩笑。明明是场严肃对谈，究竟是为何会混入这种玩笑话呢。

    不对，想必他心中也充斥着不安。毕竟老是绷紧神经内心也会吃不消，得适时发泄一下压力才行。所以李舒文才会像这样，在谈话与谈话间插入一些玩笑以缓解紧张情绪。

    自己无法斥责他这叫轻率。自己怎么能对他生气呢，毕竟他光是身为勇者就得承担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这种做法是他对人情和压力做出的抵抗。

    因此张绪清以认真的语气，用只有李舒文能听到的音量在他的耳边低语。

    「……觉得不妙时就带着萧筱逃跑，再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虽然你成为勇者，但可不保证就会像漫画或小说那样，天赐良机而打倒魔王。」

    「……我懂了，不过我打算竭尽所能奋战到底。」

    「顽固的家伙。」

    因为李舒文对此不肯妥协，张绪清再次愕然叹息后，这次话锋一转，改为一直被询问的李舒文发问。

    「不过，幸好你平安无事，绪清。」

    「啊？」

    「就是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啦，那件事。」

    在张绪清因为李舒文这番话正不得要领时，萧筱率先注意到他所指的事情。

    「啊，宫廷魔导师的人在仪式厅堂胡闹那件事？」

    「嗯。我记得当时张绪清确实就在附近吧？」

    李舒文提起的是他们回敬宫廷魔导师席巴斯克朗尔时的事。当时因为李舒文他们跑到宫外，晓得事发经过是在他们出去透气回来之后。

    「啊，还好啦。也没有你们听说的离那里那么近。」

    「不过还是被波及了吧？」

    「嗯，姑且算是吧。」

    张绪清对于李舒文的提问只给予暧昧的回答，萧筱则不断说着真伤脑筋。

    「李舒文和蒂雅回来时，王宫一部分损毁，听说有宫廷魔导师大闹一场，庞然大物的魔物出现等这类传闻时，实在吓我一大跳……」

    没错，由于他们外出归来后听到的传闻是多少经过操作过后的资讯，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真相。

    事实上从他们外出前这方面的安排早已准备完毕。前一天李舒文他们接受偷偷外出的邀约后，自己就和国王与艾莉西亚商量，打算趁他们三人不在时做个了结。虽然会召唤出怪异则属意料之外。

    「真的，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张绪清对因为安心而笑逐颜开的李舒文开玩笑般回复道。

    「不过仪式厅堂倒是被夸张地彻底破坏一番就是。」

    「不，绪清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你还真能一脸认真说出这种丢脸的台词。」

    李舒文表露出为对方平安而喜悦的笑容当然并非假面具。正因为是发自真心的微笑，反而让听者不由得害臊。

    当张绪清如此思忖时，蒂塔妮雅用感到抱歉的语气向他搭话。

    「非常抱歉，张绪清大人。宫里的人给你添麻烦了。」

    「不，毕竟结果也在艾莉……不对，是在多尔小姐的帮助下得救了，公主殿下没有低头道歉的必要。」

    张绪清语毕后，蒂塔妮雅或许是因为安心而舒一口气。想必她果然也和国王一样，对很多方面都感到过意不去。

    张绪清如此思索时，李舒文突然用似乎很高兴的声音说道。

    「真不愧是老师，果然很厉害。」

    李舒文之所以会边讲「嗯嗯」边颔首，用以这种仿佛很替她骄傲的口吻发表意见，想必是对她抱持深厚信赖。毕竟对他来说艾莉西亚是老师，应该是基于这点才会对她抱持强烈憧憬。

    说白一点就是对她有好感吧——

    「绪清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对吧？」

    「嗯？」

    「我是指老师啊，你也觉得她很厉害吧？」

    「啊，嗯，就是说啊，算是吧。」

    「我想也是。」

    李舒文用平时少有的热切态度征求张绪清同意，他就这么想跟自己共享对艾莉西亚的评价吗？

    （啊——……）

    刚才张绪清的头绪好像冷不防跑回来般令他想起某件事。

    说起来这个男人，印象中他好像对大胸部的女生特别没抵抗力。虽然对掌握女性心思的手法是毁灭性的生疏，但他本人对女性应该还是有相当程度的欲望才对。

    李舒文的脸有点泛红是因为对她存有类似的好感的想法吗，艾莉西亚确实也拥有跟她身高成反比的丰满胸部，虽然应该不只如此——总而言之。

    反正基本上就算是取决于胸部吧。

    对于这件事，理所当然也有人和张绪清得出同样结论。

    「啊呜，连艾莉西亚小姐也是竞争对手吗……？」

    「白炎阁下可是强敌哦，萧筱。她那头美丽银发和冷艳美貌，艾莉西亚也有不少武器呢。」

    萧筱背对李舒文并眼眶泛泪，蒂塔妮雅在她身旁因对手增加而悄悄燃起斗志。

    「呜呜，波涛汹涌呢……」

    「唔，如果我也能有那种大小的话，即使是李舒文大人也能立刻……」

    少女们将手置于自己胸前并沉浸于叹息中，李舒文以眼角余光望向她们代表提问这个话题是否能打住，所以他又抛出其他话题。

    「张绪清之后打算怎么办。」

    「嗯？我就这样啊，我打算离开王宫。」

    「咦……？」

    第一次听说吗，不对，应该是第一次听说没错。关于往后计划，张绪清从来没对李舒文他们说过，就连在李舒文两旁紧紧搂住他的萧筱和蒂塔妮雅，自然也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狐疑神色。

    就在此时，萧筱代表三人以满溢担心的惊讶语气发问。

    「绪清，你离开王宫要做什么？」

    「不，没什么特别目的，只是想在外面生活罢了。」

    张绪清用认真表情撒着厚脸皮的谎。

    接着，李舒文脸上露出有些急迫的表情问道。

    「怎么过活？」

    「去找点工作总会有办法。」

    当张绪清如此回答李舒文后，这次换蒂塔妮雅提议。

    「张绪清大人，住在王宫内的话，父王就能保障你生活所需，你没必要勉强搬出去住吧？」

    「大概吧，即使如此我还是想搬出去。」

    「请问是为什么？即使王都治安比其他地方良好，但是从异世界被召唤来的张绪清大人没有相关知识与英杰召唤的加护，住在王宫外实在难称得上安全，我想不出你搬出王宫有什么好处……」

    确实如蒂塔妮雅所言，在不清楚自己的力量和目标的情况下，也难怪她会如此考虑。

    「哎呀……虽然我很清楚这样说实在无礼，但是在宫里住起来总觉得不太舒服。」

    「啊……」

    蒂塔妮雅露出不干不脆的表情，这下她大概察觉到了。似乎也有不少关于自己的风评传到她耳里，她注意到那段话的意思而不禁闭嘴。

    紧接着，李舒文毫不掩饰他的不愉快而愤慨扬言道。

    「要我去跟大家解释吗？」

    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那些怒气并非针对他，难道他打算从现在开始找宫里每个散布谣言的人逐一劝说吗？这再怎么说也太乱来了。虽然张绪清个人觉得他实在是个好人。

    「不，没关系。事到如今还去收拾善后又有什么用呢？这么做绝对会更恶化情况。」

    「唔……可是……」

    「好了啦，我也是有好好考虑过往后的计划。」

    张绪清语毕后，萧筱提出疑问。

    「说什么计划，钱的问题怎么办？」

    「把教科书那些看起来用不太到的东西拿去卖掉。」

    「那种东西能卖吗？上面全都是用日文写的耶？」

    「将这些卖给喜好搜集的人就行了，剩下只要尽可能哄抬价钱就好。」

    「没问题吗？」

    「算是吧。」

    「真的吗？」

    「真的没问题，往后的计划我姑且已经拟定完毕。」

    张绪清如是说，萧筱则露出复杂的表情。她还是无法接受吧，如果自己和他们一起学过这边的魔法和武术或者基本教养的话，她应该就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反之，张绪清也已经获得必要知识了。这也是情非得已，即使她会担心，自己也无能为力。

    那么就含糊其词蒙混过去吧。

    基于这番考量下，张绪清指着还露出类似忧虑表情的萧筱。

    「应该说，你想操心我是没关系，萧筱也多担心一下你自己何？」

    「没、没问题啦！毕竟我也已经能够使用魔法了。」

    没错，萧筱也和李舒文一样学会魔法，如果按照蒂塔妮雅所言，在这方面她具备与李舒文匹敌的实力，尽管或许没有担心她的必要，但是张绪清话里的重点却不在此。

    「我想说的就是那个。魔法。即使你现在已经学会魔法，但可别再做像以前那种事啦，是吧，舒文？」

    张绪清征求清楚这道提问真意的朋友同意，他却仅仅尴尬地笑起来。

    「啊、啊哈哈……」

    「张、张张张张绪清同学！我们不是约好别提那件事吗！」

    另一方面被提及的萧筱，她突然满脸通红且慌张失措。这是对萧筱来说连回想都被视为忌讳的回忆，是李舒文他们三人刚认识时，某种意义上萧筱还处于无法让人亲近状态下的黑历史。

    「爸爸我很担心啊，看你还要配戴迷你腰带跟围红色围巾和戴无指手套到什么时候，呜呜呜……」

    「张绪清同学什么时候变成我爸爸啦！再说这和英雄角色的周边商品没关系吧！不要装哭啦～！」

    当萧筱还吱吱喳喳不停吵闹时，另一方面摸不着头绪的蒂塔妮雅只是讶异地楞

    在一旁，同时侧首望向张绪清这边。

    「请问您是说像以前一样吗？」

    「是啊。」

    「张绪清同学！那个绝对不能说出来！绝对唷！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萧筱表现出可称为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拼命的态度。对她来说掀开她的黑历史，是比被召唤到异世界还要重大的事件吗？

    李舒文对萧筱抛出救命索，他对犹如孩童般感到不可思议的蒂塔妮雅重申不可以询问这件事。

    「萧筱也经历过各种过往啊，蒂雅。」

    「我很在意。」

    「请不要在意！这是仅限我们之间的重大秘密！是秘密花园！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危险事件！」

    「既然如此，更应该让我……」

    蒂塔妮雅如是说，她因为被排挤的不满与些许悲伤致使表情显得有点僵硬。对于这位格外有同伴意识的她，张绪清以话题差不多该从萧筱的光辉足迹转移出去的意思询问蒂塔妮雅。

    「这件事就先丢一旁，公主殿下也要前去参与讨伐魔王，请问没问题吗？」

    「哎呀，张绪清大人，请不要太小看我。我好歹也是在王宫接受过魔法修行的人，肯定能帮上李舒文大人的忙。」

    蒂塔妮雅公主如此说道，她挺起和萧筱半斤八两的胸部，态度则得意洋洋。虽然张绪清不晓得她的魔法技巧到底有多厉害，但他想讲的重点不在这边。

    「即使公主殿下在魔法方面确实技高一筹，不过您还有立场方面的问题吧？」

    「不必担心，没有问题。国务有父王和辅佐他的王兄处理，就算我一个人不在，特拉斯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对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该去欣赏蝴蝶和花卉，受众人疼爱的公主殿下，为什么要前去参加危险的魔王讨伐呢？而且为何这件事能得到国王的认可？任谁都最疼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子女的心愿，难道就愿意让她踏进危险的旋涡之中吗？虽然这说法不太好，但公主殿下这身份对于国家来说还有其他用处才对，因此张绪清甚至感到费解。

    同意让公主殿下出征，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理由。

    但是，明明有名为公主的立场却要闯入危险之中这样好吗？当张绪清打算这样询问前，蒂塔妮雅却先抢话。

    「张绪清大人，这是我所背负的使命。」

    她伴着威严断言道。

    「使命、吗？」

    「……是的。即使李舒文大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李舒文大人他们身上。在特拉斯当中也必须有人肩负同等使命才对，然后被选中的是我，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

    真的是这样吗？不，他并非怀疑蒂塔妮雅的觉悟，刚才那番强而有力的话确实充满真挚且无法撼动。她也是基于她的那份责任感，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为何要选择这种让人如此沉痛的决断呢？特拉斯应该也承受到痛苦之类的，这种理由不禁让人觉得稍显薄弱。

    不过这种事或许跟自己无关就是，既然蒂塔妮雅是值得信赖的人，她愿意成为李舒文他们的助力的话，就不需要追问到底。

    「张绪清大人？」

    「……不，刚才恕我失礼，李舒文他们就有劳您多照顾了。」

    「好的，请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大家全体平安归来。」

    蒂塔妮雅如此说着并猛力点头。虽然这不过是眼下短暂的气氛，却因为她是公主而有种难以形容的气概。

    然后这样的她却突然向张绪清搭话。

    「还有张绪清大人。」

    「什么事？」

    「我已经和李舒文大人与萧筱成为无可替代的好朋友，因此李舒文大人他们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希望请您别用如此毕恭毕敬的语气对我说话，您意下如何？」

    公主谦虚地以乞求般的口吻询问。这绝非像她这样身份的人，对自己这种人应该提出的请求才对。

    「请问这样好吗？」

    「拜托您。」

    张绪清反问后，她再度请求。张绪清重新平复稍微浮躁的心情，基于她的请求下而同意改变语气。

    「……我懂了，那就这样做吧，公主……」

    「——叫我蒂雅，绪清。」

    蒂塔妮雅的脸蛋充满微笑。当下这份笑容可谓极品，如果对女孩子没什么抵抗力的人恐怕就会被一击击沉，这笑容和李舒文的魅力有点类似。

    但是，自己绝对不能被击沉，他也必须以笑脸回应。

    「好啊，请多指教，蒂雅。」

    「是的，这下我们四个人就是朋友了呢。」

    她在这个世界的朋友们，应该都是些不得不在意彼此立场和身份的朋友吧。如此述说的蒂塔妮雅望向李舒文和萧筱，高兴到仿佛是她第一次交到能被称为挚友的好友般。

    此刻张绪清忽然喊向李舒文。

    「喂。」

    「嗯？」

    「不，没什么……」

    只是，当自己看到李舒文没有一丝忧愁的表情后，张绪清又改变想法而含糊其词。

    自己不小心就会想问他，如果有能回去的手段，他会想要回家吗？对他说如果愿意等的话，自己就会去创造出一条归途。

    然而张绪清却没有问。即使自己这么说，李舒文也不会终止旅程，只会替他徒增多余迷惘。不仅没有意义，还会造成他前行的障碍。既然如此，还是别说比较好。应该像这样等到时机成熟前，先把事情藏在心里才对。

    张绪清在内心埋藏起这种思绪，露出微笑给予声援。

    「我是想说你加油吧。」

    「嗯。我会加油。谢了，绪清。」

    「嗯。」

    张绪清对朝自己伸出的拳头也以拳头碰一下，这么一来就暂时无法跟这位朋友做出这种毫无隔阂的交流了吧。

    张绪清颔首，回应自己的是李舒文毫无忧愁的笑容。接下来他将面对艰难踏出一步，朝向没有退路的选择而迈开步伐的脸庞，挂起李舒文那诉说不必担心的微笑。他的笑容确实充满勇气。

    ……游行的准备总算完成，蒂塔妮雅催促李舒文道。

    「那么我们出发吧，舒文大人。」

    「嗯。萧筱，你可要在我旁边好好抓紧。」

    「……」

    面对很自然就搂住萧筱的李舒文，她仿佛忘记该怎么说话般，仅是害羞似的颔首。尽管李舒文本人只是单纯认为靠近点比较安全才做出那种举动，不过萧筱和蒂塔妮雅不可能这么想。毕竟边羞答答边贴近李舒文的萧筱看来好像很幸福，而且蒂塔妮雅还投以羡慕的视线——

    「舒，舒文大人！我也要！」

    「咦？蒂雅？」

    蒂塔妮雅像是缠紧般突然抱住李舒文另一侧手臂，即使李舒文稍微发出些许困惑声，然而那也只在转瞬间。

    接着李舒文立刻察觉到——虽然实际上他根本丝毫不明白，但他也紧紧搂住蒂塔妮雅。

    「嗯，蒂雅也别离开我身边。」

    「——好的！」

    被李舒文这么一说的蒂塔妮雅，绽放格外喜悦的笑容和欢喜的呼声。

    ……两位美女让他左拥右抱，而且还是紧紧搂住她们两人，威风凛凛地站在战车上的勇者身影。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周围的男人——骑士和士兵们都用类似羡慕与充满杀气的眼神灌注到他身上，就连张绪清也不例外。

    「……你果然还是一直待在这里好了。」

    这是嫉妒，毫无疑问是嫉妒，虽然觉得很逊却无法抑制这种心情。这份焦躁，周围男性阵营中的人们想必也感同身受。

    不过仔细思考的话，就会发现刚才那句台词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让李舒文在这里被女孩子包围，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计划。正当张绪清这样想时，李舒文却问道。

    「绪清你说了什么？」

    「不，什么都没说。」

    「……？是吗？那就好。」

    李舒文用不明就里的语气说道，他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一辈子都无法察觉别人的心思，无论是周遭女孩子的心情，还是男人们的心情。

    于是，战车载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李舒文和露出幸福表情的两人，逐渐远离张绪清。

    ……庞大城门开启的声音总算响彻周边，乐队演奏的乐曲声与人们放声喝彩和拍手声，从李舒文他们消失的彼端清晰可闻。

    再度关闭的城门前，除张绪清以外已经空无一人。

    简直像只有自己被独自留下来一样——不，是明知会被留下，目前自己却仍独自伫立于此，这份哀愁与寂寞全是自己非得接受的结果。

    「他们走了呢……」

    张绪清就这样望向远方，嘟哝一句。

    自己曾说过想要回去，自己不得不回去，难道为此背对危险就是错误吗？看着他们勇于面对危险的背影，这种想法不由得闪过张绪清脑海内。

    ——没错，在这里独自选择不同道路，是否为绝对不会被饶恕的懦弱呢？是否为身为结社魔术师所不该有的作为呢？

    但是不管怎么想，自己仍旧觉得为打倒魔王踏上旅途是不好的选择。

    自己明明还有需要完成的命题，如果不能回去就没有意义。自己还肩负发誓必定会达成的约定，还有决定要去拯救的人在，因此自己不去背负异世界的危机，应该才是正确选择。

    但是，就连这种想法，在他们面前或许也不过是小孩子的诡辩罢了。

    「…………」

    张绪清如此考虑边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于湛蓝天空下的是，至今为止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们的身影。

    养育自己并教导魔术，壮志未酬身先死的父亲。

    总是给自己提出强人所难的难题的结社盟主。

    遭到路德维希诅咒，拥有碧绿影子的少女。

    蔷薇十字骑士团无坚不摧的先锋。

    继承自家附近道场的青梅竹马。

    这是项利己的选择，这点自己非常清楚。但是，在阖起眼睑的后方回想起他们的脸孔时，果然就不禁觉得，自己除了这个选项外已经别无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