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随便乱召唤人啊
「好痛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人措手不及,代价就是必须面对屁股的疼痛,张绪清为此发出苦闷的声音。
他完全被这出其不意的情况摆了一道,在演变成如此事态前,他分明已经有预感会发生什么事,不过会这样着地还真是意料之外。
坚硬的地板,八成是石板或是瓷砖吧。由于刚刚才猛烈地一屁股跌坐在地,导致尾椎骨正发出悲鸣。
到底发生什么事?他甚至根本不必回想,毕竟这是前一刻才发生的事。
自己和朋友们一起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突然出现在路旁的移转系魔法阵不容分说地拉进来。
接着他收到在传送地点撞击屁股、这个盛大却多余的赠品。
(……这真是丢脸丢大了……)
自己身处坐拥钢筋水泥密林的现代,走在不为人知的魔术道路上。虽然入行仅十二年,不过他多少对自己的身手感到自豪。然而身为此等现代魔术师的自己,居然这么简单就中了别人行使的魔术。
他明明已经察觉到,明明已经看见魔法阵出现在眼前,竟然在那一秒内没做出任何对应,乖乖束手就擒。
既然如此,把这个称为丢脸又有什么不对吗?不仅颜面扫地,又很窝囊。
张绪清就像这样,为了有别于肉体痛觉的另一种痛楚而眼角泛泪,他转头看向走在身旁的朋友们变成什么样了……
「好痛好痛……」
遮那李舒文在旁边和自己一样揉着屁股,为屁股的疼痛而呻吟。
那位少年有着一头完全没睡翘且打理整齐的褐色头发,以及会让女生心荡神驰、如甜美面具般的纤细线条。张绪清对那位少年喊道:
「喂,舒文。没事吧?」
「嗯,勉强还可以。绪清你呢?」
「屁股好痛,非常痛,好像彻底垂直裂开一样……」
「哈哈哈,你也一样啊——对了,绪清!该不会在这里的只有你而已吧?」
李舒文能为这些无谓的笑话发出爽朗笑声也只有一瞬间,他立刻注意到另一位刚才还走在一起的朋友安浓萧筱不在旁边,慌张地高喊出声。
他快速环顾四周,的确没看到人。直到刚才都还跟他们走在一起的少女,现在却不见踪影。这间由石墙封闭的圆柱状房间被老式烛台昏暗地映照着,这里只有厚重的门扉,以及描绘在他们屁股和脚下那片坚硬地板上的纹路——也就是移转的魔法阵而已。
「啊、对喔,萧筱不在耶……」
张绪清对朋友不见踪影的那股不安只表现些微困惑,他如此呢喃道。
至于李舒文则因为前所未有的混乱,表情显得相当苦恼。
「到底是为什么……而且这里是哪里啊……?」
「嗯,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过我们是基于某个地方的某人意志下,而被送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来——这点我倒还晓得。」
「……该不会是靠这个?」
李舒文一脸讶异地看向地上那个巨大魔法阵,张绪清也再次端详这面魔法阵。硕大圆环的边缘,画上约大圆四分之一大小的圆,圆内的几何图案既非四大或五大,也并非五行的形式,魔法阵的周围写满没看过的语言。
虽然看得出这是独自发展出类似降灵或是类似召唤的阵形,但现在只有自己能理解这点。
只是普通人的李舒文当然不晓得这回事,虽然张绪清国中时就认识他,但是张绪清没告诉他关于这个世界上有魔术这种神秘存在,以及自己是魔术师这件事。所以脚下这个确立幻想的固定化术式,他大概只从漫画、动画和次文化等等接近虚构的资讯中听过而已吧。
「恐怕是吧。」
「唔哇……」
听到已经判断状况的张绪清确切表示同意,李舒文露出疲惫的表情。
这的确是会想要露出这种表情的状况,连自己刚才大概也在嫌麻烦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喂、张绪清。这种过于突然又很像模象样的场景,我总觉得相当熟悉。」
「我懂,前阵子萧筱借我的娱乐小说的确有这种内容。」
「就是啊,跟那种突然被召唤到异世界,再被托付要打倒魔王的状况非常接近,或许吧。」
「不好笑,这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啊。」
张绪清露出反胃般的表情,再以更加厌烦的声音抱怨,于是李舒文用相当复杂的表情干笑出来。
「哈、哈哈……不过,虽然我的脑中认为这不可能发生……该怎么说?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李舒文,你说这些是认真的吗?」
「嗯。」
「喂喂,还说嗯……」
张绪清对点头的李舒文那全凭直觉的推测感到愕然,同时张绪清暂时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在不让李舒文察觉的情况下试图发动魔术分析周遭状况。如果现在这种状况,真的是像小说那种情况也未免太异想天开又过于凑巧,实在让人无法认同,不过假设这里不是地球,包围我们的自然环境应该会有误差才对。
张绪清即兴编织起魔术术式。
接着,呈现出来的探查结果逐渐聚集过来。重力感觉很普通,大气成分也没太大变化,因地点变化所产生的差异还在容许范围内。
但是——
(玛那好浓烈……是这间房间的关系吗?)
没错,玛那,或者称为乙太能量,这股存在于空气中的神秘力量来源,在这里感觉异常浓烈。浓烈程度可以与灵脉正上方或者地球的关键地点,神圣的寺院或结社内相互匹敌。
但是,光靠这点就认定这里是异世界未免过于牵强,也太乱来。可能只是单纯选在这个玛那浓烈的地方启动这个魔法阵而已,不对,应该说这个可能性还比较高吧。
话又说回来,李舒文缺乏观测手段,应该无法感受到玛那变化产生的不协调感才是,他感到奇怪的应该是其他部分。
「李舒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总觉得我变得非常强。」
「啥……?啊,是那个吧。李舒文同学你的脑子烧坏了是吗?」
「不,并不是接收到奇怪的电波。你看——」
李舒文这么说的同时,只见他轻轻敲一下远离魔法阵的地板,危险的破坏声响便伴随碎裂的石头地板喷出粉尘。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看到这幕的张绪清不禁瞪大眼睛,尽管李舒文是运动全能的偶像派花美男也不至于这样。这不可能,粉碎石头需要相应的能量——也就是负荷,只是轻轻敲一下绝不可能粉碎,就算他使用那压倒性的花美男魅力也绝对不可能办到。
但是,眼前的朋友却若无其事地说:
「你看,我做到了。」
「你看个头啦!不要为不吉利的预测火上加油。」
真不吉利,如果他们真的被强制召唤到异世界来的话——
没错,假如有技术能让他们飞越这种连存在与否都不晓得的次元,再加上还是附加这种永续性强化身体的召唤技术,实在不禁令人感叹……张绪清边如此思忖边突然察觉到,自己之所以满脑子尽想着魔术的好坏,果然是身为魔术师的天性。明明还有其他事必须优先考虑,自己实在缺乏紧张感。
「对了,张绪清你呢?」
「不……我似乎没有这种能力。」
就算李舒文含蓄询问张绪清,他也只能这么回答。即使张绪清试图反复紧握双手,试图让魔力移动,却完全没有任何自己被强化的感觉。
也就是说,打倒魔王的勇者席次只有李舒文一个人,就是这么回事,那么自己一起被叫来根本就是亏大了。
就在张绪清明显垂头丧气时,两人脚下的魔法阵突然开始发光。
李舒文剧变为焦躁毕露的表情。
「这是……」
「——唔、术式启动了……!可能又要被带到其他地方或是……」
「有人要被召唤来吗?」
李舒文快速理解现况。张绪清边听他切中核心的回应边进入备战状态。
这时,在半空中出现比地上的魔法阵稍微小一号的魔法阵。
「来了!」
「唔——!」
声音响起的同时,李舒文也不管魔法阵中是否确实出现影子就立刻展开行动,他似乎能判断从中冒出什么东西。
李舒文展现出过去无法想象的敏捷动作,那是因为身体被强化过的关系吗?然后李舒文立刻辨明出现在空中的安浓萧筱,瞬间将她接住。
「萧筱!」
「咦……?李舒文同学,怎么会……?」
「太好了,萧筱。多亏有李舒文,你的屁股受到完好保护。」
就这样,三位朋友在陌生的地方顺利重逢。
「骗人,这是真的吗……」
「嗯,或许真的是这样呢。」
李舒文接住萧筱之后,就对她说明他们现在所处的推测状况。
萧筱刚开始也对这些内容感到混乱,但幸好来到这里的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两位朋友的鼓励下,她渐渐接受现况。但是她完全没有逃避现实,只能说她胆子真的很大。
「嗯……我知道了。」
「你理解现况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因为你们两位都很冷静啊,只有我一个人慌乱就太丢脸了。而且既然变成这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萧筱翻弄着围在颈项上那条不合季节的红围巾,同时干脆地说道。她有一头黑亮的长发,乌黑双阵中透出温柔的眼神,外表让人感觉是位梦幻的深闺大小姐,性格虽然温柔,内在却出乎意料有颗坚强的心。和李舒文一样,因为张绪清跟她只在日常生活上相处,才会到现在还不晓得她有这一面。
李舒文转头笑着面向萧筱。
「萧筱,你真坚强。」
「咦?啊,是、是吗?」
萧筱轻易被李舒文的微笑攻陷而变得满脸通红。这些对话还是老样子,是出自李舒文他那一成不变的无自觉把妹术。
周遭虽然像这样充斥与完全无法理解的现状不相称的温馨气氛,但是张绪清却反而想驱离这种温馨感,于是他问萧筱。
「对了,萧筱,有件事想问你。」
「怎么了?」
「呃,就是那个吧。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状况,如果跟那类小说非常接近的话,接下来应该是……」
「嗯,异世界的大人物们会出现,或者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前一句话跟张绪清读过的小说一样,一如他预期,但是她后面却接一句「或者是」。
也就是说,有可能出现其他不同发展吗?
针对这一点,沉寂一阵子的李舒文开口问道。
「还有其他状况吗?」
「其他小说里被召唤的地点……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可能是魔王居住的城堡之类的。」
「一开始就出现高潮?」
「没错,最后关卡。」
「哇啊……这个攻略难度未免也太高了吧。」
张绪清沮丧地放声大叫。没错,那类型的小说流程,原则上被召唤后会经历各种波折,在故事的最后打倒魔王。但是,根据萧筱口中那个除此之外的发展,现在这里说高潮倒也没错,毕竟很有可能成为最终局势。
但是,老实说这并不值得开心,这种情况也只会危及生命而已。张绪清说了声哇啊,然后从嘴里吐露忧郁的叹息,心想拜托放过他吧。
这时,李舒文以冷静的口吻询问萧筱。
「你讲的是被召唤后立刻打倒魔王,成为英雄凯旋回到异世界的国家,那种类型的小说对吧?」
「嗯,然后又要挑战下一名强大敌人,或是卷入国家内战等等……」
「从我们目前所处的状况来看的话,确实……」
「就像李舒文你说的,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呃……」
这情况实在让人浑身无力,令人不禁从口中吐出呻吟般的声音。
如果真是那样,对张绪清来说可是很伤脑筋。假如情况真如他们所言,无论如何自己肯定都只是被卷进去的角色,对于有事非做不可的张绪清来说,这是块很大的绊脚石。
「但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啰。」
——就在萧筱说出这句话时,张绪清的耳朵——他那被魔术强化过听觉的耳朵,听到有声音从这个房间以外的地方传来。
屏气凝神,绷紧神经,张绪清压抑多余声音后对另外两人喊道:
「你们两位。」
「咦?」
「嗯,我知道。」
「哦?那也是强化后的恩惠吗?」
「我想应该是,不过为什么张绪清会听得到呢?」
「我从以前耳朵就很好……现在没闲功夫谈这点。」
张绪清急忙装傻蒙混过去好结束对话,他和李舒文的想法已经得到共识,但另一方面,萧筱则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咦?咦?」
「萧筱,现在有人正在接近这里,而且人数众多。」
李舒文似乎也听得出是人数众多的脚步声,真不愧是强化过后,实在不同凡响。李舒文简短说明后,立刻将视线聚焦在理应位于门后的通道上,仿佛为保护萧筱而往前一步。
萧筱不安地瑟缩起身体。
张绪清也站在李舒文旁边保持备战姿势。
「好了,会是怎样的牛鬼蛇神出没呢……」
「如果不是危险的家伙,而是召唤我们的异世界大人物们那就好了。」
「李舒文你说什么蠢话,如果是同班同学拿着整人成功的牌子出现绝对比较好。」
「……」
李舒文没有答复张绪清那毫无现实感的轻佻回应,理由或许是脚步声已经到达门口,又或是单纯对他来说这里确实是异世界,来者是大人物反而比较好也不一定。张绪清无从得知他真正的想法——结果,现在来到门前,八成想要踏进房里的到底是谁呢。
张绪清用眼角余光稍微瞥旁边一眼,李舒文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飞扑出去似的绷紧全身,萧筱为了不妨碍他行动而准备退到后方。
自己则因为未知状况而全身僵硬,另一方面却又因为这无法预期的情况燃起斗志,当然是以魔术师身份的心态而言。
张绪清任凭内心斗志昂扬,他现在静静地检视随身物品。毕竟是在毫无准备的状态下来到这里,除了平常外出时带在身上的东西外,真是什么都没有准备。那么——
(手边有施术过的书包,里面有金属链饰、加入水银的试药瓶、卡片、西装、不协调的手套、少许张氏的密药……老实说,光只有这点东西在不晓得被丢到哪里时确实很不安,但是——)
如果发生什么事,也只能自己硬干了。李舒文和萧筱都在华国生活,恐怕只有渗透世界阴暗处的自己有战斗经验。张绪清确实不想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泄漏魔术师身份,但是如果与朋友的性命相比,却又顾不得如此,尽管对他们很不好意思,但最糟的状况也包含操纵他们记忆这条选项。
三人都因为紧张而浑身僵硬,接着脚步声终于在门前停下来。
这段如胃袋被掐紧般短暂又漫长的时间过去,最后门扉伴随拖行重物般的声音慢慢被打开。
李舒文全面戒备。
「——唔!」
「坚守吾身(firmus)——」
张绪清在斗志高昂的李舒文身边准备施展防御魔术,毕竟和对方一打照面便立刻被迎头痛击也并非不可能,做好万全准备才是良策。
——出现在入口处的是身穿坚实盔甲的凶恶集团,光凭外表看来似乎是人类,不是魔物、魔族或魔人等等这类妖魔鬼怪,暂时松了一口气。
接着,那群盔甲集团靠在墙边整齐列队后,谨慎地面向三人。
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张绪清不敢让正在待命的魔术消散,但是那个盔甲人墙突然散开,人群深处出现身着粉红色华丽洋装的蓝发少女,以及身穿如研磨珍珠般纯白色长袍的银发少女。
接下来——
「咦……?」
「唔—?」
她们两人似乎都感到很不可思议,露出犹如迎接意料外发展时那种表情。
然后,她们的脸凑近彼此,似乎打算说悄悄话,蓝发少女对银发少女窃窃私语。
「白炎阁下,召唤的勇者大人应该只有一位吧……?」
「是,您说的没错。」
「但是,这里却来了三位呼应者……」
「是、是的……关于这一点,虽然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符合勇者身份以外的人物会出现,恐怕是这三人中有两位被卷进英杰召唤。」
「竟然……不过这种事我从未听说,也从没在文献上读过。」
「公主殿下,我也是。但是,实际上确实有三位呼应者在这里,这就表示……」
「表示这样的可能性很高。」
……虽然是悄悄话,却逃不过被强化后的耳朵,想必李舒文大也是如此,不过张绪清很意外自己能听懂她们说的话。虽然仔细听就会发现她们说的不是日文,还有种非地表上任何国家语言的不可思议音韵。然而即使听到的语言不同,却能理解内容。
没错,举例来说,就像把脑中常用的语言置换掉这种感觉,这多半是相当感受性的,很难以言语形容。
据推测,原因多半是被召唤时附加过那类术式,虽然不出推测范围,但实际上看来就是如此,重点是这样很方便。
再者,从两人对话中提到的勇者、召唤等字眼,张绪清觉得不需要如此戒备,所以偷偷解除魔术。另一方面,紧张的李舒文也松懈下来。
这时,张绪清靠近他们两人身边,询问萧筱。
「……看来对方似乎也出乎意料……喂,萧筱,也可能有这种发展吗?」
「……嗯,虽然也有朋友被卷进勇者召唤的例子啦……」
她突然有口难言似的,让张绪清百思不解,到底什么事让她这么难说出口。
「……?」
「萧筱,你在担心什么吗?」
「那个,以这种发展,被称为勇者那个人的朋友——也就是身为李舒文同学朋友的我和张绪清,其中一人会跟邪神缔结契约,然后变成和勇者斗争的关系。」
「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出现邪神这种夸张的玩意儿啊?」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
萧筱不安地露出慌张的神情,老实说张绪清一样仓皇失措。不,他甚至想逃离这里。突然出现邪神还得订下契约,未免太蛮不讲理。
如果只是存在稀薄的影子或力量的一部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光是召唤本体就会有数千人死亡,就算召唤者本身运气好存活下来,也是几乎用尽一辈子好运的结果,被那种恶德的具现体盯上,更别说还必须付出等值代价,怎么想确实都是悲惨结局。
张绪清心想该不会真的发生这种事吧……他背脊一阵凉,这时身旁的李舒文询问萧筱。
「对了,你说敌对……为什么我跟你们两人之中的一个会突然变成敌对关系呢?」
「因为如果变成这样,我跟张绪清同学会不由得讨厌李舒文同学,进而轻易跟邪神缔结契约,然后理所当然会跟勇者战斗。」
「咦……?」
李舒文听过萧筱的话之后脸色明显铁青,呆立在原地。
看着这样的李舒文,萧筱慌张地否定道。
「……啊,我当然不讨厌李舒文同学喔。硬、硬要说的话,还满喜喜喜、喜欢的……」
大概是当面说这些会害羞,她整段话虎头蛇尾没能说完,李舒文则僵硬地把头转向这边。
「那、那么……张绪清呢?」
「呵,老实说我心里总是在想你这现充赶快给我爆炸去吧。」
「——!」
张绪清眼中充满阴暗情感说完后,李舒文顿时哑口无言。
「我是骗你的啦……」
「绪、绪清……」
「这根本不可能,如果我讨厌你,怎么可能六年都跟你混在一起当朋友呢?你也仔细想想嘛!」
「也、也对啦,太、太好了……」
听到萧筱和张绪清的回答,李舒文这次真的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就在三人如此对话之际,举手投足都透露出宛如公主般高贵气息的蓝发少女,向张绪清他们搭话。
「请问,看你们好像在忙,我可以打扰一下吗?」
「——啊,可以。」
李舒文答应后,额头很醒目的蓝发少女立即优雅一鞠躬后开口说道。
「突然召唤各位过来,实在非常地抱歉。我是特拉斯公国国王阿玛狄沃斯路特特拉斯的次子,蒂塔妮雅路特特拉斯,然后这位是本次为召唤各位竭心尽力的……」
好像是为了展示被介绍的人,那位高额头妹妹,更正,是蒂塔妮雅公主稍微转向侧面。被介绍的当事人,也就是那位披长袍的少女则走上前一步。
「我是宫廷魔导师艾莉西亚多尔,请多多指教。」
刚才被公主称为白炎的少女现身,她及腰的银色长发相当美丽,耳朵两侧垂落的辫子无比优美,微微吊起的眼角透露出她的高傲。虽然给人严肃的印象无法抹灭,但惹人怜爱的长相却让人无法讨厌她。一如她自称魔导师之名,她的身体环绕着毫不混浊的魔力。虽然公主也一样,但一眼就看得出她才是更擅于掌控魔力的那位。
(——这么说来,这女的就是召唤我们的其中一人,可恶的家伙……)
面对眼前的召唤者,张绪清厌烦地在心中低声咒骂。
待她们自我介绍完毕,这次换李舒文走上前开始恭敬地报上名字。
「两位恭敬的问候实在不敢当,我的名字是遮那李舒文,如果把姓放在后面的话,请称呼我李舒文。隔壁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右边这位是萧筱,左边的是张绪清。」
这套措辞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只见李舒文如此自我介绍后,蒂塔妮雅公主与魔导师艾莉西亚露出钦佩的神情。
想必李舒文那态度凛然却谦恭有礼的介绍相当到位。
这次换萧筱向前一步向她们两位自我介绍。
「我就是刚才被介绍的萧筱……」
接着,张绪清也模仿萧筱向前一步。
「我是张绪清……」
自我介绍简单结束,既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说的,现在也不是该说什么的状况,还是别轻易开口为上。
于是蒂塔妮雅将视线转向张绪清他们,看似强忍什么般闭上眼睛。
然后。
「各位是李舒文大人、萧筱大人、张绪清大人对吧,这次召唤您们是因为……有件事情务必要劳烦诸位中的其中一位鼎力相助。」
「什么事?」
「是的,希望你们可以消灭现在威胁这个世界安危的魔族首领,魔王西路多菲。」
……就在听到蒂塔妮雅公主这段话的瞬间,张绪清、李舒文、萧筱三人对这一如预期的答复皆抱持同样心情,其中张绪清甚至独自一人用手扶着额头,仰望天花板拜托老天饶过他。
异世界召唤、公主和宫廷魔导少女登场、委托拯救世界的使命。这个制式化的发展,三人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内心都不禁有近似于死心般的困惑。
「唉……」
「唔呜……」
「唔呃……」
不对,这三个人甚至没表现得若无其事,而是三个人以三种方式叹息。
三人像这样承受这显而易见的打击而抱头懊恼时,蒂塔妮雅有些迟疑般问道。
「还有,很抱歉突然这么问,请问你们之中哪一位是勇者大人呢?」
「这……」
「这个嘛……」
李舒文和萧筱被问到后困惑地看向彼此,他们根本不可能会知道自己是不是勇者,这还用说,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普通人。如果被问到是否为勇者,绝对会回答自己不是勇者,这点是理所当然。因此这种问题根本毫无意义——不过如果光回答不知道也很伤脑筋,毕竟如此一来话题会毫无进展。
既然如此,张绪清开口问道。
「请问可以容我开口吗?」
「好的,请说。」
「你们认定就是勇者的召唤对象——我想想,是否有什么勇者的证明,或者类似征兆之类的呢?」
「勇者的证明……征兆是吗?」
张绪清听到她的回问后颔首,于是蒂塔妮雅看向艾莉西亚,只见艾莉西亚视线低垂地点头,转向三人回答道。
「确实有足以被称为征兆的证明,被英杰召唤仪式召唤来的勇者,在穿越世界之际,会藉由元素赐予他英杰召唤的加护,此人体内将蕴藏强大力量。换句话说,你们之中应该有人感觉到浑身满怀过去无法比拟的充沛力量……是否有符合这项条件的人呢?」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应该是我。来到这里时,我感觉到身上充斥着以前无法想像的力量。」
李舒文如此回答。周遭的士兵们都发出「哦哦」的惊叹声。没错,得到力量的只有李舒文而已。
这件事先放一边。
(从元素而来啊……)
张绪清在心中随意呢喃。元素、星气实体(elementtar)、幽魂(elementtally),这三个不同意思的词汇中,在原本世界,元素主要是用来表示四大元素或是五大元素的词汇。地、水、火、风这四项,或者再加上天空以成为五大这种概念性要素,在魔术里是表述极为重要功能的语汇。
但是现在艾莉西亚的口吻,元素宛如意指活生生的东西。即使是与基于精灵信仰的魔术,或是在呼叫精灵的魔术中被视为基础的元素相比较,用法上听来仍有些微差异。
不对,这里是异世界。不可能出现和原本世界一样的事情或现象(系统)。如果一样的话,说起来两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有所区隔,就是因为事情和现象有差异,世界才会分隔开来。换句话说,元素在这里就是那么回事吧——
「您就是勇者大人对吧……」
「嗔……啊,是的。」
正当张绪清思考关于元素的事,蒂塔妮雅将陶醉般的视线投向李舒文。或许她对勇者怀抱某种憧憬,再加上李舒文长得眉清目秀就更是如此,然而李舒文似乎显得有些迟疑。
接着,蒂塔妮雅突然抓住李舒文的手。
「勇者大人,尽管这都是我们擅做主张,但是请您务必帮忙。」
「咦、咦咦咦?」
「公、公主殿下!」
因事出突然,连身披长袍的艾莉西亚都非常惊讶,她焦急地对蒂塔妮雅说「您太着急了」。
只见蒂塔妮雅突然像察觉到这点般,脸上微露红晕后松开手。
「啊,哎呀真是非常抱歉,勇者大人。我这个人实在太冲动了……接下来去谒见大厅时,国王陛下应该会再向您说明一次,请您届时再给予答复。」
「我、我知道了。」
李舒文虽然仍身陷在困惑的漩涡之中,但他总算勉强答应。这次换艾莉西亚走到他面前。
「勇、勇者大人。再次向您介绍,在下是艾莉西亚多尔。」
「啊,好的,感谢你客气的介绍。」
「想必今后我会与您有不少交集,届时还请您多多指教。」
「咦,啊……好。」
艾莉西亚话里不经意参杂一些自我宣示般的描述,她向李舒文一鞠躬,李舒文无法厘清她的意思就给出答复。
这时蒂塔妮雅非常刻意地清一下喉咙。
「白炎阁下?」
「恕、恕我失礼,我太过心急了。」
「——那么,这边请。我带领您前往国王陛下身边。」
蒂塔妮雅一说完,士兵们再次整齐列队,为张绪清他们开路。
三人跟在士兵身后走在陌生道路上,他们从微暗的石造通道,来到有壁挂式烛台灿烂照耀的明亮大理石通道。
和至今经过的地方不同,装饰既讲究,环境也整洁。所见之处摆放的美术品、绘画、甲胄等皆充满未曾见识过的氛围。
这里果然是异世界,似乎真的是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
不仅周遭的景物给人这样的感觉,另外说到人物方面,虽然人不多却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
撇开领头的士兵们不谈,两位少女是公主和宫廷魔导师。说到蒂塔妮雅,可能是因为刚才对李舒文的问答印象特别好,她走在他旁边不时向他搭话。从勇者大人存在的世界是怎样的地方谈起,再问他的年纪、擅长什么事等等。那种嬉闹的态度,简直像跟喜欢的男生走在一起的同年龄少女。有可爱的女生表达爱慕之意,张绪清也感到有点羡慕。
但是,走在李舒文旁边的萧筱,她心中或许就没那么踏实。虽然她不是李舒文的女朋友,但在李舒文周遭的女生中,就属她最接近这地位,而萧筱现在也确实盯上那个位子。
那么,既美丽又身份高贵的少女紧跟李舒文身边,她又会做何感想。虽然表情看不太出来,不过她似乎心情欠佳。
至于说到另一位,宫廷魔导师艾莉西亚……
「……我怎么了吗?」
「……没有,没什么事。」
艾莉西亚从刚才就转头好几次,由于那窥探般的视线让人恼怒,于是张绪清才稍微以险恶的语气询问,但是她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向前方保持原样。
张绪清在内心呻吟。
(……看来伺机准备发动魔术是错误决定,照她那样子,恐怕已经看穿我会使用魔术了吧。)
接连不断失误,张绪清的心境是恨不得能找个洞钻进去,不过现在也不能这么做就是了。
魔术或魔术师的存在势必得隐匿,这是在他们所处环境之中半强制的事项。在科学跋扈的现代无论如何总会认定魔术是异端,为了不让魔术暴露在世人目光下而进行封杀,这已然成为现代社会的常识,那么这个世界究竟又会如何对待魔术师呢?从宫廷魔导师能陪同公主看来,应该拥有相当优越的社会地位,不过那终究是王宫等级,一般社会等级还没办法判断。
想必轻易揭露会使用魔法这项事实只能算下策,而且首先就不能在李舒文或萧筱这两个原本世界的人面前曝光。
——既然如此,先决条件就是该怎么堵住她的嘴或者让她闭嘴,这一点有必要事先拟定对策才行。
「——我们到了,这里是国王陛下所在的谒见大厅。那么,我们进去吧。」
一行人如她所言抵达门前,那是仿佛连巨人都能通过的宏伟大门,既华美又奢侈。
接着立刻有一位士兵向看门守卫出声。于是,看门守卫低声说了些什么。
最后门总算缓缓打开。
「哇」
「咦咦!」
李舒文和萧筱顿时发出惊叫声。想必他们是对什么都没做、门却突然打开感到意外。守卫连门都没碰到,周遭当然也看不到任何自动开关的结构,他们当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李舒文忍不住问蒂塔妮雅。
「这、这是怎么打开的?」
「……靠魔法啊?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啊……这样啊,原来这里有魔法啊。」
「这里有?」
「因为在我们所处的世界没有魔法这种力量。」
「是这样吗?」
「是的。」
「……那么,您们是第一次看到魔法吗?」
或许是因为听到勇者钦佩的声音所以心情很好,蒂塔妮雅和颜悦色地微笑。
于是艾莉西亚似乎有些焦虑,她对李舒文唐突地开始自我表现。
「那、那种事我也能轻而易举办到。」
「原来如此。」
「毕竟我可是特拉斯荣誉的宫廷魔导师。」
「哦……艾莉西亚小姐也很厉害呢。」
「还、还好啦……嘿嘿嘿。」
李舒文说的不知是真心话还是奉承话,艾莉西亚突然害羞起来。看来她似乎不擅于面对称赞,或者该说是因为被勇者称赞的缘故吧,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和严肃的态度形成落差,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另一方面,萧筱看着宏伟大门的双眼闪闪发光。
「……好厉害,这里果然有魔法。」
她对魔法似乎很有兴趣,毕竟是喜欢那类型小说的少女,应该说不出所料才对,真不愧是留下超级黑历史的人。
——至于张绪清,他理所当然注意到有人行使魔法,虽然他没有听清楚守卫低喃的咒文(spell),但术式构成、术式展开、有无赋予属性、效果、发动等,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是风吧。)
用来开门的是简单的魔术。长度是三节,风属性,只是物理性推开门的魔术。术者的行使能力也毫不含混,非常优异,足以做为模范。但是——
(嗯……但是,为什么是风呢?只是开门而已,为什么还要让属性干预来增加无谓的程序呢?再怎么说,这种程度的魔术需要咏唱三节分量的咒语,未免也太无视实用性了吧……)
张绪清因为刚才的魔术缺陷过多,只是独自愕然。
术者的能力可谓优异,但实际上就现实层面考量,现场需要的就只有能够开门的魔术。让魔力最佳化,只要构筑移动物体的术式再发动就行了。
张绪清无法理解只是这么简单的事,却要勉强赋予风属性。赋予属性的话施展魔术时会增加咒文量,也会更消耗行使时必要的魔力。
换言之,就是多浪费时间和魔力,只有缺点而已。说白一点,这种程度的魔术其实连咏唱都不需要,换作是自己,不对,就原本世界的全体魔术师而言,这点事只需要弹响手指程度的劳力,就能不挪动门而让门移动至开启状态,不过这点事也只能称为「那又如何」——这件事暂且不提。
只是为开门而行使魔术,究竟是要耗费多少无谓的劳力啊,老实说张绪清无法理解。
(嗯,应该是看门守卫的兴趣吧?)
张绪清最后以这个感想做结。或许只是守卫单纯想在开关门魔术上附加风属性而已,既然如此那他姑且可以接受。哎,虽然自己丝毫没有跟守卫计较的理由,但是一看到魔术就忍不住估算起实用性和效率性的惯性还是跑了出来。
张绪清边如此思忖时,蒂塔妮雅冷不防对他说。
「张绪清大人看到魔法都不会感到震惊呢。」
——糟糕。
「咦?啊、啊啊。我不小心震惊过头了……哈哈哈。」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但是这种程度就吓到的话,当你亲眼目睹宫廷魔导师训练时,说不定会吓到软脚哦?」
「有这么厉害吗?哇,真是甘拜下风~」
「呵呵呵……」
蒂塔妮雅爽朗又不失淑女风范地笑着,但张绪清当然不能说他在不同意义上感到震惊。
就在此时,艾莉西亚催促蒂塔妮雅。
「公主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好的,那么勇者大人,萧筱大人,张绪清大人,请随我来。」
在这句催促下,一行人随带头的蒂塔妮雅穿过大门。
接着,眼前出现硕大的大厅。
有好几根粗壮石柱支撑长方形的宽敞大厅,这间大厅在制造上所倾注的心力,与通道旁的房间有明显区隔,这就是谒见大厅吗?
「哇啊……」
「好厉害……」
「哦哦……」
三个人在这里都忍不住发出赞叹,由此可见谒见大厅是多么庄严雄伟。直到刚才还在思考魔术的张绪清,到这里也不禁看得入神。
紧接着,在谒见大厅的中央深处有个金碧辉煌的王座,那里端坐一位颇具威严且精壮强悍的男子。此人恐怕是国王阿玛狄沃斯路特特拉斯,他是将金发修得短而整齐、蓄着胡须的豪迈男子。在他身旁有位迈入初老、看来是他心腹的男性,周围还有几位看似是重要人物的人排成一列。
蒂塔妮雅完全不看周围的人,只是目不转睛注视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并向前迈进。然后她在比其他地方高出一截的台阶上,也就是国王正前方跪下,紧接着艾莉西亚也跪下。因为她们两位都下跪,张绪清他们感觉自己也必须这么做,于是也慌慌张张跟着跪下。
眼看国王面前的所有人都双膝及地,蒂塔妮雅开口说道。
「蒂塔妮雅路特特拉斯,带领藉由英杰召唤仪式而来的异世界勇者前来晋见。」
「很好,辛苦你了,蒂塔妮雅。不过,为什么勇者会有三位?」
国王讶异地如此问道,艾莉西亚代为回答。
「是的,这里有两位是勇者阁下的朋友,看来是在召唤时被卷进来。」
「什么!你说被卷进来?」
「是的,恐怕是这样。」
当她这么说,国王那张精悍的脸顿时转变成惊愕表情,周围随即各自传来「这是怎么回事?」、「从未听过这种事!」等等吵嚷声。
这时国王看着艾莉西亚。
「但是,当真有这种事发生?至今为止诸多国家都举行过英杰召唤仪式,不过这种情况倒是连一次都没听说过。」
「毕竟……在下年纪尚轻而孤陋寡闻所以才没听说,但实际上被卷入的人就在您的面前,所以……」
「被卷进来是事实……你是这意思吗?」
「是的,恐怕是这样。」
国王的表情因为与艾莉西亚的对话变得严峻起来。
于是萧筱小声说。
(她刚才说诸多国家,这表示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从各地被召唤到这里的人吗?)
(照他们的说法听起来应该是这样,话说这个世界到底是蹦出多少魔王啊……)
听到萧筱的问题,张绪清以为难的表情答道。尽管突然被召唤而成为异世界难民的人很可怜,但是因为号称会毁灭世界的存在逼他们不得不数度召唤勇者,这件事听起来也很不得了。
(而且,我们这种案例好像是第一次发生。)
(啊哈哈……我们还比较可怜呢……)
三个人如此小声对话之际,和艾莉西亚结束对话后的国王,严肃的表情骤变,他毅然决然地看向他们。
「——勇者阁下,突然召唤你到这种地方来,我感到万分抱歉。我是特拉斯公国第十三代国王,阿玛狄沃斯路特特拉斯,这里是我居住的王宫,王城凯美利亚。没有任何事前通知就劳各位来访,想必三位应该甚是紧张,望你们放轻松。」
国王说完体恤的一番话,蒂塔妮雅小声地对李舒文说了些什么。
或许是在指示他接下来该如何礼貌性回答吧,但是李舒文却超乎预期反而立刻站起来。
(啊——?)
张绪清感到相当困惑,周遭也议论纷纷,老实说这种事态根本不可能发生。不过这终究只是在现代无法想象,毕竟国王在这种中世纪国家拥有最强大权力,他们是等同于神一般的存在。跟这种人在公开场合平起平坐,不仅不敬,甚至可能会招致不好的后果——
(没关系,因为勇者大人是为了拯救世界而被召唤的人,是我们必须让步三分的人,所以在这里跟父王对等的谈话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是、是这样吗……)
蒂塔妮雅看穿张绪清的担忧而小声说道。看来应该没问题,张绪清原本一时间担心会发生什么事而不安,不过他总算暂时放心了。
于是李舒文向国王一鞠躬后开口说道。
「陛下,我是李舒文。这次有幸拜会您,是我莫大的光荣。」
「你就是异世界的勇者吗?」
「是的。」
李舒文听到国王的询问后点头表示肯定,周围立刻喧嚣起来。「那位先生就是勇者大人吗」、「多么神圣的尊容啊」云云,那些人宛如被李舒文魅力迷倒似的台词不断从嘴里淌流。
等到周遭的喧嚣都冷静下来后,这次换国王对张绪清他们说道。
「那么,后面两位是勇者阁下的朋友吗?」
「是的,我是他的朋友萧筱。」
「我是张绪清。」
萧筱和张绪清依旧双膝跪地抬头回答。毕竟他们不是勇者,如果跟李舒文一样站起来再怎么说都会造成问题,因此他们没起立。
「嗯,你们两位一起被召唤,我实在很抱歉。这是我们准备不周所致,希望你们能谅解我们的恣意妄为。」
「好的。」
「是……」
两人给予端坐王座上说出这番话的国王简短答复。
这或许已经是国王能做到最大程度的谢罪,但在张绪清耳里听起来却完全不像赔罪,总觉得惹得他有点不高兴。
于是,周遭传来「陛下说这种话实在惶恐备至」、「这是前所未有的慈悲」等,跟面对李舒文时的反应有明显不同。
「咳咳——虽然有很多话想要跟勇者阁下说,不过本日的谒见还是到此为止吧。突如其来的召唤,想必勇者阁下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咦——」
「勇者阁下以及诸位朋友。凯美利亚的大宴会厅晚点设有晚宴,待准备完毕后请
各位出席,正题就等明天再讨论。」
设宴款待并保留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这应该是来自国王的体谅吧。突如其来的召唤,看来他也有几分在意。
因为晚宴这单字,周遭气氛变得融洽。但好死不死,却有个当场喊停的人。
「不,陛下。方便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在这里讨论正题。」
「勇者阁下,方便吗?勇者阁下才刚到这里,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吧?」
「是的……可是,那终究是我们必须面对的问题,我希望尽早听您解释。」
「……我明白了,如果勇者阁下如此期望就来谈吧。」
对于李舒文的期望,国王一番深思熟虑后表示同意。
但是张绪清却对此持反对意见。
(啊啊……真受够这正义白痴!)
他表情严峻地愤怒低喃,这种发展不妙,进展太快了,甚至足以称为太过性急。这是理所当然,毕竟三人尚未针对这件事好好互相讨论过。
受焦虑驱使的张绪清维持膝盖跪地姿势拉着李舒文的裤管。
(喂、喂李舒文!你打算干么!如果听他解释过就非得给出回答耶!是说答案当然是——)
(张绪清,别担心,交给我处理。)
(不,什么叫交给你处理——李舒文啊啊啊啊啊!)
在商量前,李舒文甩开抓着他裤管的手一步步走出去,张绪清只能无助地吶喊,姑且是以小音量啦。
这是张绪清绝对不会接受的请托,讨伐异世界魔王,这是哪来的白日梦故事。去找战力和战斗能力一无所知的对手打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而且首先他们就没有非接受不可的理由。
再说张绪清本身也有必须尽快回去的理由。
没错,他还留有跟身为亡师、也就是他父亲之间约定好的命题需要解决。在完成前他不能死,也不想死。
对于暗地里活跃在台面下世界的魔术师来说,赌上性命或许可称为宿命,但也不至于每件事都得赌命,这是理所当然。
基于这种考量,张绪清不安地望向李舒文的背影。往正经面考虑的话,理应不会答应对方,但李舒文是个非比寻常的滥好人,也不排除他会在这里颔首同意。
国王询问走上前的李舒文。
「这件事你了解到什么程度?」
「刚才公主殿下请求我去讨伐魔王,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这样啊,那么——葛雷兹。」
国王颔首后稍微瞥一眼隔壁那位初老男性。那是暗示吧,被称为葛雷兹的男性走上前。
「我是特拉斯公国宰相,葛雷兹堤列司,那么首先向您说明现在的状况。」
「有劳你了。」
「比这个特拉斯公国更北之地,相隔两个国度的地方,有个被称为极寒之国的诺希亚思王国。北方的诺希亚思位于魔族领土和人类领土的疆界上,长期以来阻挡魔族侵袭,因而被称为是人类最北方的要塞——约半年前,诺希亚思受到魔族的闪电突击致使王都沦陷,诺希亚思无法保有国家的体制,因而灭亡。」
宰相葛雷兹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
「诺希亚思的人民虽然生活在极限气候下,却拥有不比平地逊色的强盛国力,国军也是以精实强悍名闻遐迩,但他们面临超过百万的魔族大军袭击下简直毫无还击余力,据说撑不到一个月就灭亡。」
接着,尽管难以启齿,萧筱却询问关于细节的问题。
「您说的灭亡,是指诺希亚思的人们都……」
「魔族没有必要俘虏人类,袭击时诺希亚思的国民几乎全数遭到魔族杀害,当时存活下来的人也遭遇魔族狩猎人类,有极少数运气好的人幸存,想必如今诺希亚思人应该屈指可数。」
「狩猎人类,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就是魔族。他们极度鄙视人类,把人类当作蛆虫般看待,拥有的魔性不会凭力量以外的方式区分他人。就算我们让步也没有商量余地,他们是群反而会利用这个机会给我们一记痛击的家伙。」
听了葛雷兹的一席话,萧筱脸色铁青。
诛杀所有人,狩猎人类,想必是这些描述煽动她的恐惧。
虽然不可以全然听信葛雷兹的片面之词,但是既然屠杀和灭亡这些情况属实,就表示这个世界的魔族跟小说中经常出现的魔族不同,想必不论张绪清走到哪一步都不会跟这种家伙有所交集。
「……在那之后,透过救世教会神谕能确定的部分有,至今为止统治魔族领土的魔王已经轮替,目前那位魔王名叫西路多菲,还有,只要把魔族放出来,全体人类都会灭亡。」
葛雷兹的话稍微停顿一下又接着说。
「于是,人类灭亡的神谕让各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开始协议魔族侵略的对策。但是根据诺希亚思覆灭能推估魔族军的规模,让好几个原本提出的对策无疾而终。我们人类正是如此,即使想对抗也拿实力远超过我们的魔族军束手无策。」
葛雷兹突然看向李舒文。
「因此各国才想仰赖在这个世界自古流传,从异世界召唤勇者的术式。所谓英杰召唤仪式,原本只在魔法师公会和救世教会间流传,是在双方同意下,当人类陷入危机时才可以执行该仪式,管制非常严格。毕竟假如各国只为本国利益而无止境进行英杰召唤仪式,全世界的人类将会陷入混乱。」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危机啊……」
李舒文皱起眉头。或许他也在内心呼喊「这个世界也蹦出太多人类危机了吧」。
「是的,光是有流传下来的部分,出现啃食所有生物的巨人就有两次,企图掌控全世界的暴君出现三次,加上这次讨伐魔王合计六次。所以这次我们也为了回避危机,包含特拉斯公国在内,总计有四个国家进行英杰召唤仪式。」
「四个国家……」
出乎意料的事实不禁让张绪清小声嘀咕,没想到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被迫接受这种愚蠢要求而去讨伐魔王的可怜虫。既然还有其他国家也有召唤,想必是当成被拒绝时的保险对策,既然如此,他们不答应好像也没有关系。
「然后,被召唤的就是我们对吧?」
李舒文再次确认般问道,葛雷兹闭眼点头。
「您说得没错。」
然后葛雷兹的严峻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目前魔族军的攻击虽然趋缓,但在不久后的将来,这个世界所有人类国家包括我国,也会被魔族大军蹂躏,就如同诺希亚思一样。」
葛雷兹的脸上失去血色,声音显得沉重而苦恼,葛雷兹这模样或许是为诱使张绪清他们同情才会参杂的演技。虽然这老奸巨猾令人生厌,一旦考虑到召唤是国家决策,失败也关系到国家的面子,最后甚至可能演变成厄斯泰勒丧失信用;身为宰相必须考量到国家未来,想必这可说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尽管如此,张绪清仍然无法压抑心中萌生的焦躁感。
眼见葛雷兹的陈述告一段落,国王开口说道。
「勇者阁下,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所有人类,可以请你接下这个任务吗?」
「……」
「你意下如何?」
国王再次询问低头沉思的李舒文。
(这还用说吗?该怎么回答昭然若揭。李舒文,拜托你了……)
张绪清当然绝对不想扯上关系,他暗地里祈求李舒文。因为自己是魔术师,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的研究成果,虽然他身怀某种程度的战斗技术,却不想介入不必要的纷争中。还有一点天经地义的,就是他不想死。
张绪清为一扫这种不安,他只能一心一意向遮那李舒文大明神祷告。
就在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等待勇者的答案时,经过短暂的寂静后,李舒文毅然决然抬起头。
接着——
「我接受这个请托。」
(对嘛,不接受嘛,怎么可能会接受——什么?)
张绪清再次确认,刚才这个男的说了什么?
——我接受这个请托。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他承诺了,他搞砸了。张绪清怀疑自己听错而重新咀嚼一遍刚才的话,但果然还是不变,那依旧是承诺。
「这样啊!那么——」
「等一下啊啊啊啊!」
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张绪清宛如要盖过国王雀跃的声音,他的尖叫声响彻谒见大厅。
张绪清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发出这种大音量而震惊,谒见大厅里全体人员都楞住。虽然他做出盖过国王的说话声这种无礼行为,但因为太过唐突且超乎想象,所以没有人对此究责。
另一方面,说到那位允诺对方的滥好人,他居然一脸毫无头绪的样子。
「绪、绪清你怎么啦?干么突然大叫。」
「就算不突然也会大叫啦,你这脑弱居然会接受!你是脑子烂掉了吗!他们是叫你去宰掉现在足以消灭世界、那种危险到不行的家伙!你还必须跟那家伙的部下所率领的好几百万名大军开战!这种事没跟我和萧筱商量就答应还叫我别大吼,你才有问题吧!」
张绪清一口气对李舒文喋喋不休,他的气息紊乱且情绪激动。
但是,李舒文却以无比率直的双眼注视这样的张绪清,开口说道。
「但是,因为那个魔王害很多人遭遇不幸,或者接下来可能遭遇不幸。于是这个世界的人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勇者身上,才把我召唤来,所以我觉得应该要尽我最大的努力。」
「不对,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没有任何义务去打魔王!」
「嗯,我们今天的确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如绪清你所言根本没义务帮忙。但是我们有缘分,人生就是靠缘分,人就是在缘分不断累积下而活过来的吧?而且义务也不是一开始就有,是后来人创造出的产物不是吗?」
李舒文以哲学口吻略显帅气地说道,为什么这男人在这种大场面时口才会特别溜,这点张绪清很想花上一小时好好质问他——
「你确实说得没错……是说这段话跟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首先大前提是,这种事只凭你一人根本莫可奈何!」
张绪清差点被他那一本正经的言论感动到而认同他,他悬崖勒马紧急剎车,追问理所当然的问题。李舒文是学生,他跟自己不同,应该只有跟不良少年打过架那点程度而已,虽然不至于不能战斗,但是实在看不到胜算。
即使如此,李舒文仍旧摇头,最后用这种戏论的口吻说。
「那很难说哦,目前我身上拥有强大力量,说不定靠这个力量就可以打倒魔王。」
「什~么强大力量啊,白痴!哪有什么说不定可以打倒魔王这回事!你没听过『战争是靠数量啊,大哥!』这句至理名言吗!不管你变得多强大,照常理想都不可能赢过对手的数百万大军吧!」
「不对,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事实上至今被召唤的人们也确实拯救了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的确是如此。但是,那可能只是最后获得胜利的人才把故事流传下来,因此——
「那只是结果论罢了。」
「那个结果就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老实说,我没办法对有难的人见死不救。或许我不是很精明,但是我想帮助这个世界的人。」
「李舒文,你又……」
张绪清因为李舒文真挚的这段话稍微缓和语气。另外就是,或许李舒文是心生哀恸,这是李舒文的毛病,这男人就是没办法放任遇到困难的人不管,他从以前就是这样,从张绪清认识李舒文的那天起就一直没有改变。
为了帮助某人四处奔走,还把自己牵扯进去,不过结果却是大家都获救。无法割舍软弱而身怀软弱的强者,这就是遮那李舒文。
一路相处到现在,张绪清非常清楚这男人的个性。
「……绪清,如果你没有意愿就不必勉强。老实说绪清在身边会让我感觉很安心,但是得到勇者力量的毕竟只有我,你不跟来也没关系。」
「你啊……虽然我的大前提是不想去,但不只是那样……!」
「嗯,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对吧?当我考虑不够周详的时候,张绪清总是会在一旁帮我打圆场。」
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讲话实在太狡猾了,就因为李舒文是这样的人,张绪清才无法置之不理,每次等他察觉时,最后都还是陪李舒文做傻事。
但是,即使如此,只有这次——
「——我是绝对不会去的,我不想被这种纷争卷进去,也不想死。」
果然还是不行,张绪清没有跟李舒文去的选项,怎么想都太过有勇无谋。
「嗯,对不起,张绪清。」
「既然要道歉一开始就别答应。」
面对感到过意不去而道歉的李舒文,张绪清夹杂愕然与留恋的声音如此回话。
紧接着李舒文转头面对萧筱。
「我要去打倒魔王,所以我希望萧筱也和张绪清一起等我。」
萧筱在展现决心的李舒文面前仅俯首颤抖,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她沉默好一会儿后,终于停止仿佛畏惧什么似的颤抖,然而毅然决然抬头告诉李舒文。
「……不,我也要跟李舒文一起去。」
「什么!」
「萧筱……」
「喂,萧筱,怎么连你也这样……」
张绪清吐出心中的困惑,他实在没想到连另一位朋友都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然而李舒文也有同样想法。
「萧筱,不可以。接下来我要面对攸关性命的事,所以我不能带你去,我不希望你遭遇危险。」
李舒文如此回绝萧筱的请求,她则不断猛烈摇头。
「不打倒魔王,这个世界就没有和平的一天,无论躲在哪里结果都一样。所以我才想多少帮上李舒文同学一点忙。我不晓得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跟李舒文同学一样,有心想帮助这个世界的人。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跟李舒文同学一起去。」
「……很危险喔,说不定我没办法保护好萧筱。」
「嗯,重要关头抛下我也没关系,所以……」
想必任谁都不希望变成这样,然而萧筱为了跟随珍视的人,她伪装自己,痛苦地说完这番违心论后,李舒文稍微考虑一阵子后开口道。
「……我懂了,既然萧筱都这么说,你就一起去吧。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不会抛下萧筱不管。」
「嗯……」
萧筱首肯。是因为获得李舒文许可的关系吗,她那看似喜悦却竭尽全力挤出勇气的眼眸中微微泛起泪光。
「国王陛下,讨伐魔王一事,我接受您的请托,我和萧筱两人将前去讨伐魔王。」
「哦,我知道了。连萧筱阁下也一起,这样真的好吗?」
「是的!」
国王开心地看着充满朝气应答的萧筱,接着将视线转向张绪清。
「张绪清阁下还是……」
「本人没办法跟数量多到吓死人的军队作战,所以我不会跟他们两个去。」
「这样啊……」
国王发出很遗憾,应该说是感到愧疚般的声音,国王果然对召唤一事仍旧耿耿于怀。
一反国王的反应,周遭对张绪清的反应却极为冷淡。
「连那种柔弱少女都决定要跟去,那少年居然……」或「简直是没骨气到极点」等愕然与焦躁的声音不绝于耳。
(明明是群躲在安全处不敢轻举妄动的家伙还大言不惭。算了,已经决定不跟去的我也没立场说这些……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讲。)
张绪清在心中烦躁叹息后,他立刻说出必须拜托国王的事。
「国王陛下,我有一事相求,可以吗?」
周围发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跟「你这家伙没有立场对国王陛下提出请求!」这类鼓噪声,张绪清不予理会。
国王的声音听起来没特别粗声粗气地答道。
「说来听听。」
「是,因为我不去讨伐魔王,请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
没错,毕竟自己不参与战斗,那么就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界。张绪清希望再利用叫英杰召唤仪式的玩意儿,赶紧送他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是不知为何,国王却沉默不语。
「……」
取而代之席卷现场的是陷入沉痛懊恼的沉默。张绪清看向四周,发觉李舒文一脸不知何事的模样,萧筱则是一副有头绪的表情,至于蒂塔妮雅和艾莉西亚则是露出苦涩至极般十分惨淡的神情。
众人脸色之所以铁青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事,张绪清刚才拜托他们让自己回去,此时这两人就露出这种表情,换句话说——
张绪清经由这些事实在脑中浮现某种假设。
「喂,等一下。难道说……」
张绪清甚至连讲敬语的从容度都没有,毕竟这理所当然,如果那项推测成真就根本什么也顾不得。
最后国王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抱歉,我没办法送你回原来的世界,并非我不想送你回去,而是这里不存在送你回去的方法。」
张绪清的太阳穴因为这句话不断抽动,然后他虽然知道此举不敬,仍然坚决再次提问。
「……抱歉,由于我没听清楚您的话,可以麻烦再说一次吗?」
「送你回去的方法不存在,因此没办法送你回原来的世界。」
这是决定性的一击,张绪清不禁用几乎踏破地板般的力气踩踏地板。
「慢着,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天他第二次的惨叫,响彻谒见大厅。
于是,接下来发生在谒见大厅的事,演变成特拉斯公国自建国以来前所未闻的骚动。张绪清从国王一番话晓得无法回到原本世界而被激怒,他伴随悲鸣放声咆哮说,「没办法让人回去还敢召唤人,你白痴吗!」、「不管怎么看都太擅作主张了吧,白痴!」、「死老头!」等,经过反复不断口出恶言大闹一番后,他一步步朝国王逼近。此时张绪清的理智已经被对蛮不讲理情况的愤怒吹到九霄云外,他连自己身处的地点有什么含意,都已经没多余脑筋可以思考……虽然不管怎么说,对于置身被召唤到异世界这种不可思议的状况,他的反应才属最合情合理。
总之,对于召唤方来说是否会危害到国王是件大事。为了全力阻止企图接近国王的张绪清,国家大臣和卫兵们一拥而上,或许是认为这是势必酿成重大问题的事态,察觉到他的行动可能造成危险性的李舒文和萧筱出面制止,再加上国王的调解,最后总算免于闯祸。
张绪清怒气未消,但事情已经瞬息万变,最后他被强押到分配给他的房间,他变成独自一人窝在房间。
于是现在,张绪清在他的临时房间里为无法压抑的激昂而怒火中烧到难以言喻。
「可恶,真的假的,这是真的吗……」
张绪清抱头懊恼并几度怀疑现实。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捏自己的脸,也没从分配给他的房间转换回自己的房间。眼前的异国风装潢跟窗外欣赏到的景致,简直丝毫没变。
一旦受到这种事实刺激,懊恼也随之增加,张绪清朝不在现场的元凶们吶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是想要怎样啦!我对跨越世界的召唤术式根本一窍不通!」
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的召唤术,跟平常的召唤术不同。尽管「召唤目标」这点相同,一旦面临跨越次元的阶段,就会抵达难以置信的规模。如果召唤地点是外壳世界就罢,然而从并列世界或不同次元,这种即使在原本世界也无法证明其存在的地方召唤目标的方法,在原本世界也尚未获得确立。
依据存在于原本世界这项事实,联系原本世界与自己的因果关系,就算能透过联系产生路径,做出对应原本世界的移转魔术,效果也应该很差。这跟轨道太脆弱电车就会脱轨是同样道理,假如仰赖或许可以回去的希望却飞到奇怪的地方去,那就真的是穷途末路。
「唔……」
张绪清吐露出混杂苦闷的呻吟,即使是意外他好歹也是被召唤对象,路径姑且有联系起来,虽然是垂死挣扎,若是能藉此做点什么——
「拜托联系起来,玛莉……」
通讯魔术——张绪清利用由于手机普及,致使现在几乎没人使用的这个化石魔术尝试与熟人联络。对方是海蒂玛莉爱兹拜因,假如能跟在原本世界最常一起完成结社工作的少女取得联系,就有可能强化路径。即使回不去,最坏的状况也能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传达给对方。
然而回应则是——
「可恶!」
没办法联系。只要是不同世界,就会因为外壳世界的隔阂导致无法通讯吗?
「既然如此,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回去……」
张绪清为落在肩上这前所未有的难题大大叹一口气,他没有不回去这种选项,不回去才是绝无可能。为了自己必须达成的目标,自己绝对非回到原本世界不可。
「嘶……」
张绪清倏地吸一口气,然后——
「我绝对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绪清将他的决心靠大吼释放。
张绪清他们被召唤到异世界数日后,李舒文和萧筱目前位于王城凯美利亚内设置的屋外演习场,他们伫立于宫廷魔导师和骑士们面前。
「终于要开始了呢,李舒文同学。」
「嗯。」
李舒文对比邻身旁,因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而难掩兴奋之情的萧筱颔首。没错,接下来他们将在这个演习场,与眼前的蒂塔妮雅和几位宫廷魔导师及骑士们共同练习魔法。萧筱会情绪昂扬也是理所当然,话虽如此,李舒文自己其实也按捺不住热血沸腾。
「魔法啊,没想到我们也有能够使用魔法的一天。」
在他们自己的世界完全无法想象有能用魔法的一天,这是在原本世界每个人都梦想能得到,仅存于奇幻世界中的架空力量,然而却无人能如愿以偿。不对,现在应该称「曾经仅存在奇幻世界」的力量吗。
「这么一想,就不禁觉得这里果然是异世界呢……」
心中满是寂寞的萧筱俯首,她宣泄出埋藏在心中的感情。或许其实她很痛苦,不对,这还用说吗,听到无法回家而受到冲击的也不只是张绪清。说要跟自己去讨伐魔王的她也一样,见不到珍视之人的那种寂寞,李舒文同样非常清楚。
「萧筱……」
「啊!对、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哭出来。」
「不,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嗯……」
「但是,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萧筱。」
没错,最初是李舒文自己说要讨伐魔王,因此她的痛苦和烦恼,他都必须背负才行——但是不知为何,萧筱的脸上微微泛起红叶般的色泽。
「黎、李舒文同学!那个,该不会是……」
「嗯?怎么了吗?」
「你还问怎么了,不就是……」
「……?」
「啊……也对啦,毕竟是李舒文同学嘛……」
自己实在不晓得怎么回事,萧筱似乎察觉到什么般用愕然声音表示遗憾。尽管李舒文不知道为什么她陷入消沉,不过萧筱随即想到其他该忧虑的事忽然开口说道。
「张绪清同学他没事吧……」
她想的是另一位朋友,就是同班同学的八键张绪清,自从谒见大厅的骚动后他就一直窝在房间不出来。或许是无法回到原来世界对他造成相当大的冲击,即使是李舒文或萧筱好几次因为担心而隔着门跟他说话,他都只回以冷漠的答复,他们仍旧无从得知张绪清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李舒文为了拂去萧筱的不安,强颜欢笑对萧筱说。
「你不必担心也没问题啦!张绪清的话,过几天就若无其事地那样从房间出来。」
「嗯……希望如此。」
但是萧筱依然无法摆脱忧虑纠缠,想必她正是如此对被召唤到异世界感到不安。对张绪清的担忧,也是反映出她对未来可能发生事情的心情写照。萧筱之所以会这么想,果然就如同张绪清那天在谒见大厅所说,没找两人事前商量就做决定是个错误吗——
「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李舒文大人,您准备好了吗?」
当李舒文还在想那天的选择究竟是好是坏,伫立眼前的蒂塔妮雅环顾并肩的宫廷魔导师等人后询问自己。
尽管在思考,李舒文却立即做出反应并回答蒂塔妮雅。
「嗯,我随时都没问题。」
「因为我们的关系让各位久等,真不好意思。」
「不,别这么说。」
「李舒文大人真是个体贴的人。」
蒂塔妮雅面带微笑说道。其实他们真的没等很久,蒂塔妮雅的对应实在谨慎至极。是她本性如此吗,尽管她是王族,却完全没妄自尊大这点让人对她会有好感。当李舒文如此思忖时,蒂塔妮雅优雅转身。
「那么,请容我向李舒文大人介绍准备替您展示魔法的宫廷魔导师们。首先是白炎阁下……恕我失礼,是多尔卿。」
之所以中途改口是因为平常都这么叫她的缘故吗?介绍时被叫到名字的艾莉西亚从队伍中向前一步,在李舒文的面前拘谨地一鞠躬。
「虽然已多次向您报上名号,还是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艾莉西亚多尔。特拉斯宫廷魔导师中资历最浅的一位,还请您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
李舒文向她回礼。第一位被蒂塔妮雅介绍的是,将他们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魔法师少女,想必正因为如此才会第一个介绍她——艾莉西亚多尔,她的特色是一头美丽的银色长发,虽然自称资历最浅,但她展现出的从容态度足以一窥她的才气。尽管蒂塔妮雅也不遑多让,但艾莉西亚却是位十足的美女,再加上她那强烈自我主张的胸部——
「咕嘟……」
「……从左边开始是马尔法斯卿、克朗尔卿……」
「咦?」
李舒文打量艾莉西亚的肢体看得出神,他突然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蒂塔妮雅已经继续介绍宫廷魔导师。另一方面,蒂塔妮雅在李舒文不经意发出怪声后,她以为发生什么事而过度担心。
「李舒文大人,发生什么事吗?」
「不,没有。那个……」
「该不会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没问题。没什么事啦,哈哈哈……」
自己只好用略带苦涩的笑容蒙混过去,没想到居然会看艾莉西亚看得入神而没有在听蒂塔妮雅介绍,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说得出口。
「是吗?那么所有人都介绍完毕——对了,还有一件事必须请教李舒文大人。」
蒂塔妮雅好像想到什么在意的事情,啪一声双手合十,转头询问李舒文。
「请问,我记得李舒文大人和萧筱大人所处的世界没有魔法……」
「是的,那是事实。相对而言,在我们的世界里有一种称为科学的力量。」
魔法不存在,这在原本世界是再常识性不过的概念,然而对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似乎是出乎意料的事,李舒文能零星听到「什么是科学?」、「完全没听过耶……」等这类对话。
于是,这次换艾莉西亚用诧异的表情询问。
「……很抱歉打断您的谈话,但是勇者阁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有点在意……我再询问您一次,您真的没有骗人吗?」
艾莉西亚再次如此询问,此时队伍中一位宫廷魔导师刻意用清晰可闻的音量干咳几声,然后用充满讽刺的口气说道。
「多尔卿,这样对要拯救这个世界的人问话,是否有点失礼?」
「……恕我失礼。」
被同辈指责的艾莉西亚低头道歉,但她依然不解地皱眉。有什么令她在意的事吗,还有她是基于什么理由而提问这点令李舒文不甚清楚——这时,萧筱代替李舒文向艾莉西亚说明。
「在我们的世界里虽然有魔法这单字,但那只出现在文学创作的故事中。很遗憾,现实中并不存在魔法。」
没错,不存在。所谓的魔法,是仅出现于创作中的幻想产物,是作家为了让自己写的故事更新奇有趣而创作出来的,不过是虚构的概念罢了。
蒂塔妮雅对艾莉西亚的疑问很诧异,于是询问她理由。
「白炎阁下,有什么不妥吗?」
「不……没事。抱歉打断您们的对话。」
「这样啊?如果你说没事的话……」
蒂塔妮雅侧首,身旁的随从小声喊她,恐怕是在催促她快点继续,蒂塔妮雅重新打起精神来继续解说。
「差不多该开始了。因为李舒文大人几乎是初次见识到魔法,我想先找人简单解说魔法,并实际操作给您看会比较好。所以……」
蒂塔妮雅如此说着,在她还没完全说完前,刚才指责艾莉西亚的宫廷魔导师自信满满地走出来,此人的确是刚才蒂塔妮雅称呼为克朗尔卿的魔法师。虽然不确定名字,但他身形消瘦并留着一头长发……说难听一点,是个外表看似阴险的男人。他可能很讲究自己的仪容,他一边不停拨弄刘海,同时来到醒目位置。
会如此表现,或许是他自己想要表演吧。李舒文的推测似乎没错。
「那么,请恕我放肆,我希望能向勇者阁下展示魔法的入门技巧……」
「……由你来吗?」
「正是如此,公主殿下。」
蒂塔妮雅以迟疑语气问道,这名魔导师实在大言不惭。虽然举止很殷勤,但是一看到他那张傲慢的脸,李舒文心中涌现无法言喻的不安。
于是蒂塔妮雅转向艾莉西亚那边。
「我认为白炎阁下比较适任……白炎阁下,你觉得呢?」
蒂塔妮雅的想法,让那位男性宫廷魔导师以及艾莉西亚感到震惊。
「什么!」
「……我能胜任吗?」
「是的,如果是由你这位王国首席魔法师来表演,我觉得很适合。」
「哦,王国首席……」
蒂塔妮雅充满自信地推荐。艾莉西亚对她这番无上的赞美表示感激,但是,自荐的宫廷魔导师大概是不满意而提出异议。
「微、微臣惶恐,传授勇者阁下魔法这件事,我认为我比白炎阁下更适任。」
克朗尔似乎对宫廷魔导师的人事安排感到不满,毕竟被一名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轻易抢走职务,也难怪会有这种反应,但是——艾莉西亚却无法置之不理。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身为魔法师的能力不及您?」
「白炎阁下,我可是长年在魔法师公会执教鞭的人。不仅是魔法教导,在实力方面也有一点自负,还不至于落到年纪尚轻的你之后。」
艾莉西亚对宫廷魔导师的话感到不悦,她的表情转变成桀骜不驯的笑容。
「哦,那么来比试一下如何?」
「随时奉陪。」
四周突然充满险恶气氛,艾莉西亚和宫廷魔导师之间迸出看不见的火花。
「咦?咦?吵架了吗?他们吵架了?」
「虽然不能一口咬定他们在吵架,但至少确定他们是要比试什么。」
急转直下的发展,而且还是相当不合常规的课程即将开始,这使得原本惶恐不安的萧筱冷静下来。另一方面,蒂塔妮雅完全不介入,看来她也有意让两人比划一下。李舒文原以为她是名温柔少女,看来她也有好强的一面。
「我同意,那就用魔法和其说明内容来决定孰先孰后吧。」
蒂塔妮雅决定规则后,两人分别各就各位,接着——
「——土啊!其为凝聚后变幻为巨大力量,藉此压垮吾敌!隆弯砾岩!」
率先开口的是那名宫廷魔导师,他陶醉咏唱犹如游戏里出现的咒文(spell),萧筱兴奋大喊「咏唱!咏唱!」,接着土黄色的岩块逐渐集结成形——
如山峰般拥有锐利棱角的岩块于空中成形。
「太厉害了!」
「……!」
萧筱宛如高呼万岁般高举双手,接在她的欢呼声后,李舒文也看得瞠目结舌。于是,宫廷魔导师用一副达成任务后的满足表情开始解说。
「——勇者阁下,这就是所谓的魔法。使用魔力,驱使构成世界的元素好发挥强大力量的技术。只要脑中想着土并不断念诵,相信您也可以——」
「真抽象。」
「什么?」
艾莉西亚对这得意洋洋的说明嗤之以鼻,满是焦躁的宫廷魔导师脸色难看地望向她。
「我是说你的解释很抽象。对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或许适用,不过勇者阁下是来自没有魔法存在的世界。面对这种人,你是打算像那样光用魔力和元素解释就想让他们理解吗?」
「这、这个嘛……」
「好好看着吧。」
艾莉西亚冷酷说完后开始咏唱。
「——火焰!汝为拥有火焰是之为火焰的真理,然而却又是超脱火焰真理之物。将万物燃烧殆尽,基于真理下的灾祸之白!真实闪炎!」
艾莉西亚像这样滔滔地编织出咒语。就在此时,李舒文配合她的声音而从身体的深处,感受到某种炙热事物泉涌而出。
(啊……)
在肚脐略微下方处,也就是来自所谓丹田位置的不可思议热度。李舒文仿佛在呼应那段咏唱,他感受到体内正产生某种盘踞的能量。
「——勇者阁下。所谓元素的力量就是万物的力量,是-切现象的根源。被火焰灼烧时的那种热度,触碰到水时那种既温柔又冰凉的触感,如果能在脑中正确浮现出来,元素就会以正确的形式出借力量,魔力只要想象充斥在你体内那种万能感就行了。」
「哇……」
萧筱唐突地发出感叹。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在艾莉西亚咏唱结束的同时,周围就出现和她的长袍同样颜色的火焰高声哭泣。接着纯白火焰被光辉包覆,包裹住宫廷魔导师制造出的岩块,瞬间将其化为焦炭。
看到这一幕,艾莉西亚无趣地吐出这句话。
「哼,这魔法似乎没你嘴上讲得厉害……」
「什、什、什、什!?」
「太、太厉害了,李舒文同学!白色火焰烧起来,然后轰轰轰轰轰轰的!」
「是啊,我看到了。」
萧筱兴奋到用字遣词都变得幼稚,李舒文边看烟薰后白色的灰烬边同意萧筱的说法。过一阵子萧筱才稍微比较冷静,这次她发出感叹声。
「那就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啊——」
没错,其为魔法。它天经地义的形态,和李舒文他们脑海内描绘的一模一样。
接着,宫廷魔导师展开行动,看来即使艾莉西亚展示如此压倒性的魔法,对方似乎仍然不打算认输,不过她似乎也看穿这点。
「——白色火焰化为漩涡!龙卷闪炎!」
艾莉西亚咏唱咒文(spell)后,时至刚才散落至地面的白色火焰碎片唐突提升威势,在宫廷魔导师的周围形成漩涡。宫廷魔导师无暇采取对策,他的周围一瞬间就被白色火焰团团包围。
「结束了。」
面对艾莉西亚宣告落幕的这句话,宫廷魔导师发出呻吟。
「唔……但是,就算魔法的威力胜过我……」
他的魔法彻底败给艾莉西亚手下。不过的确如他所说,光这样还不能决定适合教导魔法的人选,众人视线立刻集中在蒂塔妮雅身上。
她答道。
「果然还是白炎阁下比较适任,不论是魔法技巧,或是替刚从异世界过来的李舒文大人考量的伶俐头脑,这些都无可挑剔。」
「但是,公主殿下……」
宫廷魔导师讲出这句纠缠不休的话,艾莉西亚用严厉的眼神看他。
「你真是死不服输,如果您也是荣誉的宫廷魔导师之一,就干脆退让吧。」
「什、什么……」
「退下,还是说阁下对我的决定有何不服?」
蒂塔妮雅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她的命令让宫廷魔导师发出两、三声呻吟,随后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总算挤出「悉听尊命……」这句话之后就退下,想必他认为触犯公主的忌讳再怎么说还是不太妙。
于是艾莉西亚用足以窥见自信的表情将脸转向李舒文那边。
「那么,勇者阁下。就由王国里最擅于操控魔法的我,来稍微指点您魔法吧。」
「好的,艾莉西亚老师。」
「老、老师?」
「是啊,接下来艾莉西亚就要当我的老师,我觉得这样的称呼比较恰当。」
「但是勇者阁下,您是肩负拯救世界这个使命的贵人,而且我跟勇者阁下的年龄相差无几,称呼我为老师果然很奇怪吧?」
「不,这是我的个人原则。如果因为我是勇者,就摆出高人一等的态度,这样对接下来要教我魔法的人很是失礼,我希望至少在称谓方面符合应有的礼数。如果艾莉西亚小姐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这么做了。」
「……这样啊,如果勇者阁下觉得这样比较好,那我也没理由反对。既然您说是为自身考量,就请用喜欢的方式称呼。」
获得艾莉西亚的同意后,李舒文很有精神地行礼说「非常谢谢老师」。艾莉西亚还对这个称呼方式感到犹豫,不过后来她总算大方接受并满足似的颔首。
「唔,嗯,好吧,勇者阁下。」
「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李舒文这么对艾莉西亚如是说后,她转过身去以几乎满溢而出的无上喜悦喃喃自语说,「老师……我是老师……勇者的老师……呵呵呵。」虽然李舒文他们和其他人并没有察觉。
艾莉西亚总算从陶醉中恢复神智,蒂塔妮雅催促她开始。
「白炎阁下,麻烦你了。」
「遵命。那么首先,勇者阁下请一边回想我刚才使出魔法时所说的话,同时想象自己曾感觉过的某种现象,我认为想象在手心上方会比较妥当。如此一来,就算缺乏详细的术式,应该也可以引发单纯现象。」
「只要这样做就会魔法了吗?」
「不,并非立刻就能学会。或许您必须重复进行许多次想象,任何人都无法立刻成功。」
李舒文听过艾莉西亚的说明后老实颔首。无论如何,首先得实际试试看。没错,趁刚才她使用魔法时所感受到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还残留时。
「李舒文同学,加油!」背后传来萧筱的加油声,李舒文向前踏出一步。
(我能办到,没问题。)
李舒文慢慢闭上眼睛,假设刚才在丹田附近感受到盘踞的热能是魔力,他将意识集中在高举的手掌上。
「状况不错,那么照这样,在身体里找出跟心脏不同的其他脉动。」
(跟心脏不同的其他脉动重复出现的地方……是这里吗?)
听从艾莉西亚的指示,仅将感觉集中在身体里,随后他冷不防察觉能感受到脉动的部分。那是种既与心脏所在位置不同,也不像心脏有稳定节奏,正是那种盘涡似的存在。果然是在肚脐下方的丹田,就是医学里说的气集中的部位。
「如果能找到就只差一步而已,剩下只要从脉动里感受到热的流动,再集中到手心就行……不过,应该没办法那么简单就做到……」
看来她似乎是以李舒文办不到为前提,想必众人都是这样辛苦过来才学会魔法的吧。
走到这步为止,不对,是从现在开始,将是能否成为魔法师的分水岭。
(不,我可以……)
没错,应该可以办到。因为那种从背后推自己一把的感觉,到现在仍旧残留。接着那种充斥体内的全能感如同乘着顺风的祝福,李舒文脑中于焉浮现火焰。和艾莉西亚的火焰不同,其色泽犹如傍晚融入地平线的太阳般赤红,与辉煌燃烧的火焰形象吻合。
——在那瞬间,李舒文脑中有一段文字像天启般浮现。
「火焰于此显现!闪炎!」
李舒文在内心高呼激昂的命令,他这样集中魔力,而元素也呼应他。
赤红火焰在李舒文的手掌心上辉煌灿烂摇曳,这就是靠魔力酝酿的魔法火焰。
最后当李舒文的注意力中断时,火焰连余烬也不留地就此消失。
「我办到了……」
李舒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就成功而不禁吐露出感动的声音,周遭也发出「第、第一次就到这种程度!?」跟「真了不起!」等喧嚣声,连教导他的艾莉西亚也发出感叹。
「太了不起了……勇者阁下是天才。」
蒂塔妮雅也接着说。
「恭喜您,勇者阁下。这么一来,您也加入魔法师的行列了。」
「我是,魔法师……」
李舒文因蒂塔妮雅的一席话百感交集,重新看向艾莉西亚。
「真不愧是白炎阁下,你的指导方式实在优秀。」
「不,我只是尽微薄之力,这都是因为勇者阁下拥有超凡能力所致。」
「你实在太谦虚了,你帮助从不存在魔法的世界来到这里的勇者大人,立刻就能够使用魔法。除了勇者大人有才华之外,肯定也是因为你指导方式甚是优异的缘故,而且刚才魔法战的解说也非常精湛。」
「谢谢您的赞美。」
艾莉西亚恭敬一鞠躬。她那跪拜的姿势,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受到肯定而喜悦颤抖。此时,萧筱戒慎恐惧地向艾莉西亚搭话。
「请、请问……」
「有什么事吗?萧筱阁下。」
萧筱仿佛想要缓和紧张心情而大口深呼吸一遍,她向艾莉西亚倾吐埋藏在心里的那份炽热渴望。
「请、请问、也可以教我魔法吗!?我也想使用魔法!」
「当然没问题,那么——」
于是这个世界上,又诞生了一位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