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爱的结晶
两人一唱一和,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捧腹大笑,周围流氓和群众目瞪口呆:弄啥嘞?
一个流氓不耐烦了,大声喝道:“沈心茹,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陈三弄的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
沈心茹冷冷一笑:“我还真不清楚,麻烦您给说说?”
打死他也不敢说!
这个流氓要是不经过蔡猫、孙二爷等人的同意,就把赌场的秘密公布于众,他会死得非常惨。
因为钱还在陈三爷和蕉爷手上,你敢孤注一掷,那就玉石俱焚!
最终,蔡猫、孙二爷、杨五爷、钱六爷、邢二爷等人,一个大子儿都拿不到!
须知,这几个老家伙的目的不是拼命,是要回自己的钱!
这个流氓被沈心茹喷住了。
一时无语。
沈心茹笑道:“我丈夫的场子合法经营,依法纳税,不能说比肩拉斯维加斯吧,至少也是环渤海的一颗明珠!赌场盈利,反哺百姓,津门父老,有口皆碑!现在,你们拿不出任何凭证,就拎着刀,聚众闹事,扰乱我方经营,阻塞租界交通,你们该当何罪啊?!”
反客为主了。
流氓冷冷一笑:“沈心茹,别以为你身后的大洋驴给你站台,你就无法无天了!吓唬谁啊?你要点脸吧,家里有丈夫,外面还勾搭个洋驴,咋地,吃不饱啊?瘾这么大吗?”
“shut up,man!”查尔斯大吼一声,随即转换成中文,“不许侮辱沈小姐!另外,不要叫我大洋驴!你的思想太肮脏了!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流氓嘿嘿一笑:“卧槽?会讲中国话啊?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今天,必须给钱,没钱不行,谁说也没用!”
查尔斯怒道:“不要太放肆!这是租界!租界有独立的司法权和领事裁判权,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把你抓起来!”
流氓一愣:“好大的官威啊!你是哪国人?”
“england!”
“哦,意大利人啊!”
查尔斯都傻了:“英国!大英帝国!”
流氓一笑:“又怎么样呢?英国人也得讲理吧,沈心茹欠我钱,总得归还吧?”
查尔斯说道:“这是民事纠纷、债务纠纷,属于债权法的调整范围,你可以诉诸法律,不能采取野蛮的手段!”
流氓都没听懂:“啥玩意?”
“法律!”
“你说法律我都觉得好笑!哪朝的法律啊?俺们从来不信法律,俺们就信皇帝,信青天大老爷,俺们就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沈心茹大吼一声:“够了!回去跟你的主子说,陈三爷言出必行,答应你们事,必然做到!如果还有什么疑问,麻烦让你的主子亲自来和我说!别搞得这么下作!”
流氓沉思片刻,眼珠一转:“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有事找你?”
“我全天坐堂长乐坊!随时来找我!”
沈心茹拿出了山寨女大王的气势。
基因传承,必竟是“三朝元老”蕉老二的骨血。
此刻现场记者纷纷涌了过来:沈小姐,沈小姐,可以接受一下采访吗?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沈心茹微微一笑:“当然!欢迎,欢迎!”
而后目视众记者,指了指人群中的孙鹤——《津门报》第一女记者,说道:“这位女记者先问吧!”
沈心茹和孙鹤是打过交道的,前不久,陈三爷对战白小浪前夕,给沈心茹布置了三大任务:见蕉爷、见记者、见老外。
中外记者团赶赴保定,跟踪报道,都是沈心茹一手策划的。
那次,沈心茹和孙鹤交谈时,沈心茹凭借女人直觉就发现,孙鹤似乎喜欢陈三爷,为此,陈三爷从上海回来之后,沈心茹还质问过陈三爷。
现在沈心茹从记者群中第一个指定孙鹤提问题,两人心有戚戚,都知道怎么回事。
孙鹤拿着钢笔、笔记本,问道:“沈小姐,您对今天租界内发生的事,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这些人为什么围攻陈三爷的赌场?陈三爷为何不在天津?陈三爷与上海的青洪帮有什么联系?他几时回天津?”
沈心茹点点头,从容答道:“今天,完全是一场误会!津门的老朋友、老前辈,一直看好陈三爷的赌马赛事,因为公平公正,大家愿意购买赌场的赛马券,这是对长乐坊、大南门、海河十八号的支持!与其说赌博,我更愿意把它称之为公益事业,因为:赔了,是我们自掏腰包,赚了,陈三爷把钱都用于公益事业了!陈三爷有三大愿望:教育、养老、遗孤,他曾对我说过,他此生愿尽绵薄之力,让更多的孩子进入学堂,让更多的老人老有所养,让更多的孤儿不再流浪!”
说到最后一句,沈心茹眼圈一红,眼泪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她是真的动情了,因为最后这句话,的的确确是陈三爷说的!
陈三爷如此说,也如此做。
现在陈三爷生死未卜,吉凶难料,她又怀了身孕,父亲也失势了,她一个从不沾染世俗恩怨的女子,现在孤独一人站到了台前,此情此景,怎能让人不心酸!
周围老百姓也被深深地感染,老妇老叟,擦眼抹泪。
这都是因为陈三爷一直在救济他们,他们感恩陈三爷。
纵然这番话,三分真,七分假,可听起来,就是为陈三爷喊冤。
甜甜眼疾手快,马上为沈心茹递上一个手绢。
沈心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人间处事,误会在所难免,陈三爷最近不在天津,有人就造谣他跑路了,可大家睁开眼睛看一看,仔细看一看,《津门报》上是怎么说的?‘赌神陈三爷入驻外滩九号’!如果是跑路了,他怎么还能大张旗鼓地在赌场露面?本来,这是我们的家事,不便公开,现在面对各位父老乡亲,为了消除疑虑,我说出实情:陈三爷去上海,是帮扶上海那边的朋友了!很快他就会回来!”
孙鹤抓住时机,赶忙问了一句:“您为什么就笃定陈三爷必然回来?”
这就叫心有灵犀,孙鹤知道沈心茹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故意打断,欲扬先抑,等待沈心茹的掷地有声。
沈心茹莞尔一笑:“因为他的老婆在天津啊!”
众人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话糙理不糙哦,沈心茹还在天津呢,陈三爷能单独跑掉?
沈心茹目视众人,傲然说道:“我,沈心茹,现在替我的丈夫陈三爷向大家做个保证:赌场,照样营业,马,照样跑,赔率,不变,慈善,不变,一切都不会变,从来就没变过!一场误会,过去了,太阳照常升起!只要日本鬼子一天没占领天津,陈三爷的事业就持续一天,国难当头,万众一心,炎黄儿女,众志成城!我们要团结啊,乡亲们!”
“好——”台下有人带头高喊。
随即,整条大街的人热烈鼓掌。
沈心茹曾对陈三爷说过,你千万别活成我厌恶的样子,现在,她自己是否活成了自己厌恶的样子呢?
她刚才还怒斥流氓扛起爱国的大旗呢,现在自己不也是故技重施?
沈心茹是坏人吗?不是!
双方的目的不一样,关键在于一颗心。
故而,才有了城隍庙那幅着名对联:有心行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
为了行善而行善,那是沽名钓誉、形式主义,甚至佛口蛇心,满肚阴谋;相反,有些事看起来似乎是作恶,其实行为人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善。
人生在世很艰难,不但要有阳春白雪,还得学会搓泥丸,对付坏人,得用坏人的套路。
行善更是一门学问,一味地行善,就变成了愚善,臭傻冒!坏人专门坑骗这类人!
所以,改命宝典——《了凡四训》里才有专门对行善方法的辩证解读。
沈心茹终于把这一事件的火苗子压下去了。
流氓们感觉再耗下去,也没意思了,只好暂时退去。
老百姓们也随之散去。
查尔斯和沈心茹交谈几句,约定后天“lily’s dinner”餐厅吃饭,随即也离去。
记者团体也撤了。
沈心茹面带笑容,目送大家离去,那番镇定,那番从容,比陈三爷有过之而不及。
所有人都走后,她随柔柔、甜甜、肥牛等人回到赌场大厅。
柔柔搬来了一椅子:“沈小姐,歇会儿吧。”
沈心茹不置可否,突然问:“厕所在哪里?”
“呃,走廊尽头,左转。”
沈心茹慌忙跑过去,进了厕所,嘭地把门关上,趴在洗手池上,一阵呕吐。
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她怀孕的事,刚才在门外应对流氓时,她胃里就翻腾了,一直在拼命抑制,用尽全力支撑着身子,高度紧张之后,突然松懈下来,再也忍不了了,哇哇大吐。
吐得一塌糊涂,最终都没力气了,勉强抬起头,看了看镜中憔悴的自己,泪水再次流下来。
妊娠期的女子,应该被关爱,被照顾,被理解,可自己的丈夫远在上海,父亲又陷入低谷,津门风起云涌,局势瞬息万变,左右无源,孤独作战,她必须撑起来,一个自幼读书、不涉江湖之事、怀了孕的弱女子,茕茕孑立,撑起一个家。
她知道,这事远远没有了结,麻烦还在后面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透过肚皮,感知孩子的神识,尽管现在只是一个胚胎,还没成型,可她依然觉得这是一个生命在蠕动,这是她和陈三爷爱的结晶。
“沈小姐?沈小姐?您没事吧?”柔柔和甜甜在门外喊道。
沈心茹洗了一把脸,道:“没事。”
随后,推门走了出来。
平静地目视二人,微微一笑:“洗了个脸,刚才太热了。”
突然,大厅里弯头一声高叫:“四太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