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圣子
“你老了。
罗什城中最高的一座尖塔之中，一名身绣龙纹的男子看着前方满头白发的者者说道。
“上了年纪嘛，自然是会者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老者满不在乎的嘿嘿一笑，在不大的房间中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男子转眼看向旁边束手而立的武安君。
“是，属下告退！”
武安君现在巴不得赶紧远离眼前这两人，应声而退。
“盼儿，你跟小武也先一起下去，随后爷爷自会叫你。”
老者看了一眼顾盼儿道。
“好的爷爷。”
顾盼儿应诺一声，便同武安君一起走了出去。
“师兄。”
武安君走后，空间里弥漫着一股萧冷之意，但却是魏无涯先打破了宁静。
“干嘛。”
老者在这个别人看到畏惧异常的西京魂帝跟前，似乎毫不介意，随口答应着。
“你还怪我么。”
魏无涯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压在心底多年之事。
“怪你什么？”
老者眼睛也不看身前的西京魂帝，倒是在这屋子里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怪我当年临阵脱逃。”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面对死亡，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逃，你又不是什么圣人，有何可怪。”
老者语气轻松，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当年若不是我先行逃走，你也不会被那恶神重伤，落得这幅模样。不然以师兄的资质，你才是这西京的魂帝。”
站在窗边的魏无涯猛然回头，双目紧紧盯着坐在藤椅上的老者。
“那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再说师傅临终前早就传下话来，论天资谋略，你才是魂帝的最佳人选。幸亏没让我这个老头子当上魂帝，不然西京早就完了！”
老者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是一件有趣至极的事。
“师兄！”
当年平顶山一役，对方召唤地狱恶神。
本来以双圣实力，坚持下去能够击杀那恶神，但是初出茅庐的魏无涯心声惧怕，一击无功·之下先行退却，将老者置身于险地之中。
老者拼尽魂力，最后虽将那恶神重创，但却是未能绞杀，以半神半鬼的灵体一直追杀老者。
而老者也因为那一役，透支了先天魂力，终生止步在了魂圣境，再也没有办法向前迈进一步。
“都说了没事，不怪你，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婆婆妈妈！”
老者有些不耐烦。
魏无涯成为西京魂帝多年，已经没有人敢与他这样讲话。
听到后起初先是一愣，怒气一闪而过。随后看着眼前老者，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脸上带着些许追忆之色。
“无涯，这次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老者揉了揉鼻子。
“师兄请讲。”
魏无涯正色。
“师傅临终前曾预测西京极南之地会出现一位圣子，此事你还记得吧？”
“师傅遗言，自是记得。”
“当年我魂力大损之下，别无他处可去，便向南方逃去，正恰巧到了一处重水河边准备渡河时。恰好被那恶神追上。”
“本以为走投无路，身藏河底之时，谁想那撑船的那一对夫妻恰好临盆。当时只见一道紫光冲天而起，一股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魂力直接将那恶神吓退，老夫这才逃的一命。”
“一股连师兄都没见过的魂力？”
魏无涯双目一凝。
“没错，天下魂力无非人，神，怪三种。可那股紫色魂力都不属于任何一种，当真是奇怪之极。”
“但是最令老夫奇怪的是，普通人虽然身上多少都有些魂力，但这刚刚降生的娃娃怎会有如此庞大的神魂？但等我走上前想要询问那娃娃的生身之母时，谁成想她竟然难产而亡！”
“难产？”
“没错，那孩子父亲看不见那娃娃身上发出的魂力，但是先看到那恶神模样，后又见自己妻子因生产而亡，悲痛之下竟然疯魔，就欲带着那刚出生的娃娃投河自尽，幸被我及时拦了下来。”
“这倒是有可能，那恶神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一般普通人确实容易失心。”
“那男子也不知怎么，将怀中女婴一把塞到我怀中，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直接扎在了自己心口之上。只见一道黑气溢出，那你男子双目之中才恢复了清明，但也为时已晚，倒在了那妇人身前。”
“老夫见二人因我而亡，心生愧疚，便将这女婴的父母双双埋葬。埋葬时在男子身上发现了一个红布口袋，打开看来，确实一个写着‘顾盼儿‘三个字的纸条，想必是提前给腹中孩子取好的名字。”
“所以刚才和师兄一起进来的那女娃娃就是顾盼儿？”
“没错，盼儿父母因我而亡，而且其体内魂力是老夫从未见过的一种形态，便一直抚养到现在。。”
“所以师兄是怀疑她就是师傅生前所说的那名圣子？”
魏无涯猜到了老者的来意。
“没错。”
“师傅当年预测西京会有一场浩劫，只有找到这个圣子才有可能化解此难。师兄就凭一种你没见过的魂力便推测这娃娃便是西京圣子？”
“是不是，还需要你的魂术来测试，魂道我主修魂符，你主修魂器，我想没有人比你更能了解那物件的作用了吧。”
老者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魏无涯转头重新看向窗外，良久无语。
“来人。”
西京魂帝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属下在！”
魏无涯话音落闭，守候在门外的侍卫便走了进来。
坐在藤椅上的老者见侍卫进来的如此之快，想必是一直守在门口，看了眼魏无涯后，也没放在心上。
“派人将那位姑娘请来。”
魏无涯低语。
“是！”
侍卫得令后，快速退了出去，过了没一会，顾盼儿便被带了进来。
“爷爷，你这时候叫我做什么？”
顾盼儿语气中带着遗憾，同时用手暗指了下自己的袖子，示意正在赚银子。
“盼儿过来，爷爷给你介绍一个人。”
老者站起身，拉着顾盼儿手腕，走到魏无涯身前。
“叫魏二爷。”
老者并没有让顾盼儿叫男子帝君，反而是用民间的辈分，显然是将顾盼儿当做了自己亲孙女。
“魏二爷安好。”
顾盼儿盈盈施礼。
“爷爷，这人看起来比外面那个胖子更有钱，咱们要不要干票大的？！”
顾盼儿施礼过后，在老者身侧小声说道。
“可能让你失望了，在下身上可没什么钱财让你搜刮。”
顾盼儿声音再小，又怎么能躲过魂帝耳目。
“啊？魏二爷可能是听错了，我是和爷爷说您高大！”
这种事情顾盼儿和自己的爷爷在天南境时干了不是一回两回。
都是老者先去套近乎，然后引荐自己出来，让自己给对方相命。
算的准了，二人便合起火来狠狠敲他一竹杠，然后逃之夭夭。
所以顾盼儿做起来很是顺手。
魏无涯一愣，显然没想到眼前这女娃娃居然会来这么一句，心道这人若真是西京圣子，怕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看了一眼旁边老者后，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块黄玉摆件，上刻两只环抱貔貅。
“爷爷，这是个好东西啊！”
顾盼儿从小跟着老者在江湖上混荡，早就褪去了青色，此刻看到男子拿出这么一个物件，悄悄对身边的爷爷讲道。
“没错，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老者倒是大方的说了出来，没有避讳魏无涯。
魏无涯看着身前的一老一少，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老者身上的一道魂圣气息，他定会以为这一对祖孙是不是江湖骗子。
当下摇了摇头，将一道魂力注入手中黄玉貔貅，顿时黄光大放，将不大的屋子照亮起来。
“好了，现在你把魂力注入到这貔貅之中。”
魏无涯将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黄玉貔貅递到顾盼儿身前。
顾盼儿看了看身旁爷爷。
只见老者微微点头，示意没有问题。这才接过那黄玉貔貅，仔细打量起来。
“此物不是什么金银之物，除了魂师外，对其他人没有任何用途。”
魏无涯似乎看出了眼前女娃娃的心思，当下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上面的两只小兽可爱的紧。”
顾盼儿小嘴一噘，随即将自己体内魂力注入到了其中。
二人只见一道紫青光芒缓缓出现在先前的那片黄色光芒中，像是一条游弋的小鱼，在其内颇为畅快。
随着顾盼儿注入的魂力越来越多，那条紫青小鱼也变得越来越大，一股雷鸣之势渐渐从其内升起。
魏无涯目露惊讶之色，随即看向了身前老者。
老者此刻更是神色凝重，盯着顾盼儿手中黄玉貔貅目不转睛。
原本黄色的光芒此刻渐渐被紫青替换，整块黄玉渐渐开始变得妖异起来。
此时只见那条紫青大鱼向下方那两只貔貅一撞。
一道低沉发闷的吼叫声从其中荡漾而起。
旋即竟有两只虎头虎脑的貔貅小偷探出头来，似乎再看是什么将他们吵醒。
“你们记住，这块黄玉内有两只貔貅，只有超脱于人神怪的第四种魂力才能够召唤出来，而这第四种魂力，将是西京在未来浩劫中的希望！”
魏无涯心中想起师傅临终前的话，心中激荡不已。
这些年里，他除了维系与漠北和东澜境之间的关系外，也是在寻找着师傅所说的那位圣子。
但是经年下来，偌大的西京境内却没有一个人的魂力属性能摆脱人神怪，这让自己有些怀疑师傅所说的话，难道世间真的有超脱于这三种之外的魂力么。
可看着身前这个颇有些世俗的女娃娃，竟能将这黄玉中的貔貅唤醒，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是还没等魏无涯高兴，那两只刚露头的貔貅小兽见是一条紫青色大鱼将它们唤醒，眼中露出失望之色，随后又一头扎了回去，没了动静。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顾盼儿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身旁爷爷。
只见老者没有说话，从顾盼儿手上接过了那黄玉貔貅，把玩了一下，抛给了对面魏无涯。
“师兄，不是我不相信师傅说说的话，只是此事，太难了。”
魏无涯和老者二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好了，盼儿，没事了，咱们走吧。”
老者没有理会西京如今的魂帝，对着旁边的顾盼儿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沧桑神色，转身走去。
“哦，爷爷等等我！”
顾盼儿两步跟了上去，同老者一起走出了门外。
“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魏无涯在二人走后，收好黄玉貔貅，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心中叹道。
“大小姐，大小姐您出来啦！”
顾盼儿走的快，在不远处等候的武安君看到后赶紧上前招呼。
可视线向后一看，只见老者也跟在后面，赶紧躬身在一旁老老实实站好。
“罢了，我离开这么多年，早就不习惯这套了，过几日我便打算离开罗什城，你在无涯身边好好相助，万不可投机取巧，知道么。”
老者站在武安君身前叮嘱。
“请大人放心，小武一定用心办事，绝不辜负大人期望！”
武安君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好了，就这样吧。盼儿，咱们走。”
老者拍了拍这位昔日曾经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背手而去。
武安君看了看已经远去的老者二人，又转头看了看魂帝魏无涯的房间，留在了原地。
“爷爷，咱们去哪里啊！你都不知道，刚才我在外面的时候，给那个胖子算了一卦，那胖子说我算的对，一下给了我好多银票！你看！”
顾盼儿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摸出厚厚一打银票，开心至极。
“爷爷，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啊，以后咱们吃喝都不用愁了，回头用着饮银票在这买上一栋房子，有吃有喝，多好的！”
“爷爷没有不开心，只是多年心中的心结今天终于被打开了，有些患得患失。没错，盼儿说的对，人生在世，到头来还不就是为了吃喝二字！走，咱爷俩先在这罗什城好好玩上几天，然后再去下一个地方！”
老者在这一瞬间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挺直后背，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那个仙风鹤骨的神仙模样。
“这才是我爷爷嘛！走，今天盼儿请客，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盼儿见爷爷神色好转，心情也是大好。
“对了盼儿，刚才你说那胖子给了你好多银票？让爷爷看看有多少？”
老者盯着顾盼儿手中紧紧掐着的一沓银票，双眼放光。
“干什么？这可是我的！”
顾盼儿“嗖！”的一下将银票又放回到怀中，向前快步走去。
“哎呀呀，你这是做什么嘛，爷爷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会惦记你那几个小钱？爷爷只不过是想替你先保管起来，等日后你成亲了好给你做嫁妆！你看你，把爷爷想成什么人了？真是的！”
老者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心中仍旧是惦记着那一沓银票。
“小武这东西，想送钱直接给老夫不就得了！我堂堂一名魂圣，总不能开口向他要钱吧！”
老者一边恨恨，一边向前面的顾盼儿追去。
恒岳派，丹峰。
“炎师兄，怎么样了？”
在丹房外一直苦等数日的古清舟和驼背老者见炎火火从门后走出，相继上前问道。
炎火火看着眼前神色胶着的二人，眉头紧缩，眼中似有晶莹闪动。
“二品丹药确实难以炼制，看来师妹与咱们却是无缘了。”
原来张良托瞿红旗带回紫竹兰后，炎火火便着手炼制二品丹药紫竹丹。
这枚丹药不仅关乎炎火火能否晋级二品丹师，同时也决定着能否以此丹药酒醒沉睡多年、躺在冰晶棺中的师妹。
此刻见炎火火表情惆怅，二人顿时心底一沉。
“不对！老东西你炼成了！”
炎火火虽然面色萧索，但是驼背老者却发现其一头红发的颜色比数日之前又加深了些许，当下问道。
炎火火有些惊讶的看着身前的老者：“你是怎么知道的？！”
红发老者这次确实炼制成了二品丹药紫竹丹，进阶到了二品丹师境。
古清舟先是一愣，后面露激动之色：“炎师兄，关乎师妹，此等事还是莫要玩笑。”
炎火火脸上倏滴转晴，伸手在衣袖中一抓，一颗紫色闪着点点星光的丹药赫然出现在三人身前！
“紫竹丹！”
古清舟二人看到红发老者手中的丹药，均是大喜过望！
“事不宜迟，咱们抓紧时间先去唤醒师妹！”
古清舟催促。
“掌门师兄不要再关注定神渊之事了？咱们派去的三人已经月余没有音信回传了。”
“明师弟，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救醒师妹更重要？莫说是定神渊，仙宫来了，此刻古某也要先救师妹！”
古清舟神色凛然。
“好了好了，快走吧，晚一天危险就多一分。”
炎火火带着二人，快步想地下那间冰室走去。
“师妹，我们来了。”
三人几乎是转瞬间就到了冰室。
看到被尘封多年的师妹，眼中又哀伤，也有欢喜。
“好了，先别叙旧了，等师妹醒来，再讲不迟！”
炎火火单手一挥，开启早就设下的法阵。
只见一道青光亮起，冰封三人师妹的水晶棺盖赫然碎裂。
随后将那颗紫竹丹送入女子口中后，三人一同施起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