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内外交困
大厅内一片安静，仅有传阅信函的微弱声响，很快，最后一个看完信函的卡内罗将信函放回石勒巴面前的几案之上。
石勒巴低垂的眼皮微微抬起，扫视着下首的六位部族首领，心中复杂莫名，眼前的这六大部落，是石勒巴家族能够雄踞草原多年的根本和倚仗。
虽然六大部落之间也明争暗斗，但是却对石勒巴家族忠心耿耿，此次出征，六大部落更是精锐尽出。
可是却没想到，此战不但没有获得丰厚的汇报，还让六大部落损失惨重，如今更是被困于通原府进退不得。
石勒巴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阵阵的自责和悲凉，看向六位万骑长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
“汗王已经下令，集结三万大军前来接应我等返回草原，届时我们南北两路，里应外合，一举打通北返的通道，带着勇士们回家。”
石勒巴说完，心中苦涩，族叔石拓米拉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深深的忧虑，这次的救援大军之中有自己的老对手阿木古的一个万人队。
这将成为他们脱困的一个最大的变数，正如他了解阿木古的为人一样，两人斗了这么多年，阿木古是不会放弃这样一个置自己于死地的绝妙机会的。
这次阿木古更是派出了他最受器重的大儿子喀尔克作为万骑长，石勒巴每当想到此，后背就一阵阵的发凉。
库勒自从看完信函就一直沉思，眉宇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喜色，见石勒巴的目光看向自己，库勒有些迟疑。
不过片刻之后，还是上前一步，轻声道:“当户大人，汗王能派出大军救援，足见汗王并没有放弃我们。
此消息一旦传扬开来，对于期盼已久的勇士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届时一定士气大振。”
库勒略一停顿，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无奈，继续说道:“只不过，想要顺利通过北原府返回草原，恐怕又会是一场血战。
返回的狼奴带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北原府的守备军正在修筑各种防御工事，壕沟土墙遍地都是，明显是要彻底将我们困死在凉州境内。”
库勒的话让其他的几位万骑长脸色都不太好看，要想返回草原就必须通过北原府，这场大战在所难免。
可是对于已经损失惨重的各部落来说，再次战斗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更别说北原府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一鼓而下几乎是不可能的，届时再次陷入拉锯战后，各部的伤亡可想而知。
即便是血战之后，侥幸返回草原，可是损失惨重的部落在草原上面临的命运更令他们不寒而栗。
库勒说完，其他的五位万骑长眼神闪动，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安和彷徨。
石勒巴心中轻叹，库勒说的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可是却一直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时脚步声传来，戈尔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场的六人都看向他。
戈尔的形象有些狼狈，衣衫破烂，形同乞丐，满身的灰尘，要不是身上的彪悍之气隐隐外露，真的跟城外的那些流民没什么两样。
石勒巴见戈尔这个模样，不由问道:“落日关的情况查到了吗？”
库勒将几案上的一杯水端给戈尔，戈尔一仰头，两口喝干，长出一口气。
跪在地上，沉声道:“落日峡谷已经被落日关守备军彻底封锁了，没有任何可以偷袭通过的机会。
更可怕的是，他们在峡谷口五里处又修建了一座城堡，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寨堡，寨堡的坚固程度超出想象。
虽然他们还在建造中，没有最后修建完毕，可是就目前的规模也足以让我们难有寸进，别说我们只有三万人就是我们再有三万人也未必能功的下。”
戈尔说完之后，还心有余悸的样子。
石勒巴的手重重地拍在几案之上:“又是落日关守备军，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他愤怒过后，有些不甘地叹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没想到我们忽略的落日关却成为我们如今最大的敌人。”
“当户大人不用过于自责，并非是大人的失误，当初我们南下的时候，蛮族的大军也开始集结进攻落日关。
当时的情况落日关早已经自顾不暇，被我们忽略也是情理之中，而西原府同样如此，刚刚发生过一次内乱的西原府，是没有什么力量与我大军为敌的。”
巴哈的话让其他的几位万骑长都微微点头，当时的客观情况也的确如此。
他们在战前也都分析过各方的情况，均认为无论是落日关还是西原府，都没有什么威胁，如此才集中兵力攻打通原城。
石勒巴脸色也缓和了一些，“话虽如此，不过现在看来，落日关守备军统帅萧铭的确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不断击退了蛮族的大军，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抢占了北原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边关守将有如此大的魄力，大夏帝国的确是藏龙卧虎啊。”
“不错，从目前得到的消息，这个萧铭早就开始谋划对付我们了，北原府的寨墙和落日峡谷的寨堡足以看出，此人心机深沉。”库勒赞同道。
马克拉姆摇头道:“一个小小的边将怎么可能有如此的眼光和布局，我看这次布置极有可能是凉州总督李江雄那个老家伙的谋划。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那个梁王安排的还差不多，什么萧铭，以前听都没听过，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吴新贵如何，驻守落日关十年，数次与蛮族大战，也算是大夏帝国少有的悍勇之辈，不照样死在我族的儿郎刀下。”
库勒抬头看了看马克拉姆，虽然语带嘲讽，但是他的话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一个小小的边将是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谋划和雄厚的实力。
要是如此的话，最有可能是受凉州总督李江雄甚至梁王的命令行事，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己方的一切行动全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甚至不惜放弃通原府，将自己这七部大军困死在凉州境内。
想到此，库勒不由抬头望向石勒巴，石勒巴的脸上同样忧虑之色更甚，很明显，两人想到了一块。
“若是真如此的话，我们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巴哈语气中透出浓浓的苦涩之意。
“不可！”卡内罗急切地说道。
卡内罗的突然出声，让众人都纷纷看向他。
卡内罗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但是稍一犹豫之后，心下一横，说道:“各位首领，我们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发动一次大战了。
这次南下，我族勇士伤亡过半，若是再次开战，势必伤亡大增，各位试想一下，若伤亡再增两成，即便是回到草原，也逃脱不了灭亡和吞并的命运。”
卡内罗神情有些激动起来，仿佛郁积已久的情绪开始发泄一般，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很多。
颤抖地说道:“我们七部，南下征战，成千上万的儿郎战死，还有数千伤兵终日忍受着伤痛的折磨，如今却被困如此，有家难归。
更可怕的是即便返回草原，等待他们的不是战功的荣耀，不是丰厚的奖励，而是被吞并，被欺凌的命运。
每当深夜，我都能听到那些战死的勇士传来不甘的哀嚎，当户大人，求求你，您救救这些可怜的子民吧，别让勇士的血白流”
卡内罗说完之后，涕泪横流，趴伏在地上，对着石勒巴行五体投地大礼，头不住地磕在地面之上，咚咚有声，嘴里不断地哀求着。